見百裏燕麵色大變,宗伯泰不動聲色說道:


    “此劫數若能克之,天下之勢可定矣。”


    “可常言道,世間因果自有定數,先生隻說那時天下可定,卻不說天下未定,莫非說,此戰中原危勢空前,輸則亡國滅種,勝則問鼎天下!”


    “侯爺所言極是!”


    宗伯泰肯定道,不禁激起百裏燕更大好奇:


    “那先生可知是何變數是何劫難,可否破之。”


    “時候未到,在下亦不能測度。”


    宗伯泰未做正麵迴應,百裏燕方有半分信他,隨即又將信將疑,思索片刻又問:


    “既不可知其變,可否知其劫?”


    “方才讖言之中在下已言明在先,怎奈天機不可泄露,侯爺當自行體悟。”


    “這個……”


    百裏燕仔細揣度著“豐年不期始危變,王侯乃定天樞星”十四個字,前半句尚且好理解,預示大難來臨之際,或是鹹國鼎盛時,或是中原欣欣向榮時。


    按這個標準,從剿滅黑巾開始算,以眼下他的計劃進度,至少是十三四年後,鹹國將全麵崛起,中原若沒有大規模戰爭,鹹國的商品輸出必然帶動中原經濟發展。


    然前半句又說,“不期”二字,意味著這個時間可能會變,或是提前或是推後。想到此處,百裏燕又問他:


    “先生,此大難劫降臨之日,可有時變。”


    “有,或早或晚,皆在其內,不在其外。故此劫難若晚,中原尚有一線生機,若早,若是明天降臨,中原必厄難臨頂,蒼生無還。”


    “也就是說,其南下中原之前,其內或有阻礙,故遲滯其南下。若阻礙消失,其將加快南下步伐。”


    “嗯……”


    宗伯泰意味深長點頭肯定,神色亦凝重起來。百裏燕此時生起幾分興致,謹慎問他:


    “在下敢問先生,此術是否隻可測大略,而不可知細枝末節。”


    宗伯泰聞訊神色驚奇:


    “侯爺怎是知道!”


    “那就對了!想來先生算力了得,但不知先生可窺未來幾何?”


    宗伯泰立時嚴肅起來,緊蹙雙眉瞳孔微縮,他說:


    “以在下之力,至多可窺九年或十年,再遠,需耗年時加以潛心鑽研。故超脫之變,可度測大略,而不可知細道。”


    “原來如此,本侯明白了……”


    百裏燕很清楚,未卜先知之術並非不可能,如中國早在晉朝之前,就已失傳的“奇門遁甲”,以及被後世傳歪了的“易學”,某種意義上而言,都可視為未卜先知之術。


    但且不說後世已經失傳,由於其難懂深奧,有著複雜的邏輯運算學、抽象學等尚不能為科學所解釋的技術,古時能準確掌握,並付諸於實踐的,真是鳳毛麟角。


    所以傳到後來,因為戰爭、天災,還有權欲等眾多因素,漸漸越傳越少,最後也就沒了。


    同時,這些未卜先知之術,並非無懈可擊,其隻可卜算大時空,而不能精確定位每一件事,當時間越近,其卜算的結果的時空範圍相對越準,時間越遠,相對時空範圍誤差越大,隨著個人的能力增強,經驗的積累,預測時間的相對長短,會發生扁平化拉升。


    宗伯泰今年三十出頭,能算到十年內的時空大致的變化,等他六十歲時,人生閱曆經驗正值巔峰,對卜算法的複雜規則看的更為透徹,駕馭也更為嫻熟。


    那時推算他六十歲後的二十年內三十年內,要比現在推算十年內更為精準,而他六十歲後推算三十年後的誤差率,則相當於現在推算十年後的誤差,這就是傳說中的“道行”。


    縱然百裏燕見多識廣,但要他徹底相信天下能有洞悉未來時空的玄術,實在讓他難以接受,至少站在已知的科學技術層麵,很難被接受。


    而百裏燕方才一語,著實也讓宗伯泰詫異,隨即反問道:


    “侯爺何意?”


    “此事在下也說不上來,但在下早年有所耳聞,先生此術可觀大略,但卻不可知細節。那第二問,敢問先生可知本侯前世今生是定數,還是道術?”


    “既是定數,亦是道術。大千世界相生相克,互有定數,各有命格,侯爺恰逢世間偶然機變而誕於今世,在下相信,侯爺前世應與今世似有相似,卻千變萬化,變之又變,已非當世之貌。”


    宗伯泰言及至此,百裏燕頗感沮喪,他沉吟道:


    “看來……先生早已算出。”


    不得不承認宗伯泰已是算到,前世古代中國曾有過與當下時空相仿的文明史,兩者文明高度相似,進入元朝和現代文明之後,發生根本性改變,技術環境發生巨大變化,這應該就是宗伯泰說的千變萬化變之又變,與現下的中原風貌迥然不同。


    而百裏燕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宗伯泰的理解是,宇宙中存在有平行空間宇宙,而百裏燕來自於地球所在空間,因為特殊的不明空間物理機製,導致他的精神世界出現在眼下這個空間。


    盡管宗伯泰不可能知道如此深奧的物理理論,但話裏話外所描繪的內容顯然是這個意思。


    至此,他徹底沉默……


    “先生既已算到一切,為何要輔佐與本侯?”


    “因為隻有侯爺,能解中原之危難,天下再無第二人。”


    “那先生可知道,永興城照此下去,三十年後,中原將為之巨變?”


    “在下心中了然,然在此之前,將軍須渡劫數,劫數若生變故,侯爺數十年心血,不過是枉然一場夢。”


    “也就是說,十數年後的一劫,本侯或許能過,或許過不得。”


    “是的,一切定數在冥冥中互為牽動,一處變,處處變,時下難做料算。”


    “那好吧……本侯最後一個問題,南征一事,先生可是已經提前算到了定數?”


    “是,然有一事眾人也許皆知,但奧妙卻隻侯爺一人知曉。”


    “何事?”


    “四月十八墨天之後,侯爺可覺運術大變,凡諸事皆得心應手,彷如天助?”


    “那是墨天引發天地微變,其中自有道理可循,遂被本侯所利用,與天助有何關係?”


    “那為何偏偏為侯爺所用呢?”


    “其中奧妙,隻有本侯知曉,而他人不知,自然被我所用,此事並不奇怪。”


    “但墨天之後,侯爺次次借以天地之變,化險為夷。我若所料不錯,侯爺四月十八之後,形勢比之此前更為兇險。若無天變所發地變,侯爺如何能得此大勝而歸。”


    聽到這裏,百裏燕再次沉默,宗伯泰也許可以事後打聽牽強附會的推說是能掐會算,但有些事情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心中的那份感覺不是常人通過打聽旁門消息所能得知。


    而且百裏燕當時確實感到四月十八日食之後,一切都變得極為順利,也確實感到是老天開眼。


    若一定要從科學層麵解釋,隻能說天體活動改變了空間中某些尚未被科學量化的認知,這種尚未被證實的科學認知,起到了某些微妙的時空做作用。


    沉默許久,百裏燕心中的好奇越發濃重:


    “先生既有如此空前絕後之才,能知未來時運,想必貴派定另有高人,既如此,貴派為何隱忍至今秘而不發?”


    “時不予我,為之奈何。侯爺生性開明,見識遠在今人之上,尚且對在下抱有懷疑,倘若是他人,豈能信我。退一步說,在下洞徹天機,若被別有用心之人所知,在下豈還能活命。”


    “那先生就不擔心,本侯對先生不利嗎?”


    “嗬哈哈……”


    宗伯泰坦然一笑,百裏燕更加不解:


    “先生何故發笑?”


    “此問乃天機,時候不到,不可泄露啊……”


    “看來,先生早就算到本侯此生絕不會對先生不利,可是如此?”


    “嗬嗬……侯爺生性良善,乃天下蒼生萬民之福。”


    “算了吧,宗伯先生竟也會阿諛奉承,還是先幫本侯破解當前修陵之事吧。”


    “侯爺可是想拖上一兩年,待收了孫國土地再修?”


    “那是最好不過,但大王現在隻以為自己隻有三兩年元壽,要越快越好,多半是拖不了半年。”


    “其實此事倒也不難,鹹國定都於陔陵,旺氣皆來自陔陵以東,故而曆代先王陵寢多數位於陔陵以東,司天監尋找吉地靈脈,首先要去都郡以東尋找。


    然都郡多數寶地已成先祖陵墓,再找祥瑞之地,已是十分困難,故而極可能在東原、歲當兩地尋找,而兩郡眼下百業凋敝旺氣不足,想在此時擇吉地靈脈隻可將就,絕無發現上好靈地可能。


    故而待司天監在兩郡尋覓,侯爺可親赴實地勘察,就說靈脈不佳,不易為陵。如此待到趙遜發兵西進,鹹王再想要挖陵,屆時人力不足,糧草已經運往前線,加之還要日後賑災撫民,鹹王絕不會冒此風險,挪用賑災錢糧挖掘陵寢。”


    “那如果鹹王就在都郡將就則一塊陵地,又該如何?”


    “侯爺可信鬼神乎?”


    聞訊宗伯泰此言,百裏燕恍然大悟:


    “先生是說,先放出風去?”


    “正是!可先命人放出消息,就說薑氏先祖靈土不富,薑氏子孫要想圖強,必向都郡以西尋找靈脈,如此可再拖延數月,那時趙遜早已收複丘南郡全境,西進孫國。”


    “果然妙計,如此左右無法逢源,修陵之事便可拖延日後。不過,再拖,本侯看,也拖不過兩三年,兩三年後,這陵寢勢必要修起來。屆時,這陵地擇在何處,宗伯先生可曾想過,如若太遠,又是勞民傷財之舉。”


    “此事在下已是想過,可將陵地擇於妙天山以南,那裏有一處絕世寶地,得此地者,中興指日可待。”


    宗伯泰說的神乎其神,不禁讓百裏燕感覺他是修煉的風水寶典。


    “宗伯先生,此前先生曾言,大王仙逝,本侯有一劫難,先生將陵墓選於妙天山之南,可是有何玄機?”


    “嗬嗬……侯爺所言一語中的,在下雖不知是何劫難,但侯爺若在妙天山南擇此陵地,可化險為夷,若不能在此修建王陵,侯爺兇險將成倍增加。”


    “那好吧,日後就將王陵修於妙天山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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