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傑來到館驛外,給曠碩恭敬行了一禮:


    “抱歉大司馬,我家大人讓屬下傳話給您。眼下風頭正緊,隻有禦帥定奪之後,大人才能見客,眼下大司馬先請迴吧。”


    “那小將軍就沒說舒潼將軍?”


    “說了,大人與舒潼大人交情匪淺,對舒潼大人的死深感惋惜,但眼下情勢不便,還望大司馬暫等消息。”


    “那好吧,本將暫且告辭了。”


    曠碩客套施了一禮,轉身上馬摔人離去。


    蔣傑迴到館驛,不解問道:


    “大人,這禦帥倒底是怎麽想的,昨日宴席上竟一點打算也沒有,讓我等好生被動。”


    “其實曹馳正比我等更被動。他手中若是還有三十萬兵馬,各諸侯軍絕不敢如此造次,我估計曹馳正對策已經是有了,畢竟蘇方義那三成金銀可不是小數目,足夠禦客日後恢複元氣壯大聲勢。


    曹馳正現在必須謹慎,稍有不慎,禦客得罪的人太多了,一旦落下把柄,日後必被他國圍攻。”


    禦客禦客門規森嚴,不像諸侯國,可在短時內從國內征兵擴充軍隊,禦客以弟子為根基,每個弟子的培養入門到成才,短則七八年,長則十多年,整個代際更新非常緩慢。正由於森嚴的門規,禦客的忠誠度極高,個人技能兇悍異常。


    往年曆次南境作戰,禦客損失從未超過二十萬,這一次禦客傷亡逾三十萬人,根基已經動搖,徹底失去威懾能力。


    許多此前吃過禦客虧的諸侯國,尤其是這次南境之戰,被禦客勒索裝備的諸侯國,早已懷恨在心。


    曹馳正為禦客獨吞這筆財富,又不能引起其他諸侯的覬覦報複之心,必須有一個合理的借口和時機。


    雖然根據早年定立的協議和慣例,金銀繳獲歸諸侯自有,但這一次的款項和繳獲著實太大,對於貴金屬嚴重稀缺的中原而言,他們才不會管什麽論功行賞,能撈一點是一點。


    曠碩離開不久,徐國人又找上門,同被百裏燕所拒。下午燕國人上門,不用想,是衛國在背後攛掇。


    鹹國的貨輸往衛國,衛國的貨也經由燕國港口出海運往鹹國,海上必先登陸燕國。讓燕國做擋箭牌趟百裏燕口風,無非是想給衛國自己留個台階,不至於像歧國、晉國當麵撕破臉。


    不過最讓人惡心的當屬長孫國,這個長孫國派兵不過五萬,還弄丟了不少火器,就是這麽個濫調貨,居然也想啃塊肥肉。


    當天各方未能得償所願,晚上紀堯便是去了王彥飛軍中密謀:


    “王將軍,百裏燕今日一天未見客,公良文那邊同是如此,禦客推脫禦帥酒意未醒,也避而不見,依本將之見,定是他們三者定下了密約,否則絕不能如此共同進退。”


    “那還用你說,金銀如此之巨,他們三家定是早已瓜分的幹淨,現在就想著如何能將錢財安然帶走。要本將說,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給他們來硬的。”王彥飛目露兇光,嘴上說是來硬的,心裏卻是想著讓衛國打頭。


    紀堯當然也想來硬的,但他也知道王彥飛絕不是好種,遂是又道:


    “可我聽說,百裏燕、公良文在南方聚眾數十萬人,百裏燕昨日說五十萬人馬,絕不會是虛言。真要動手,必須趁其人馬尚遠,即刻動手。”


    “月城乃禦客城池,我等兵馬少,貿然動手,他國若是反幫他們,為之奈何?”王彥飛反問。


    “那就聯手衛國,拉上西海其他四國一起動手,誌軍與禦客絕非我們對手。”


    “哼,你也未免太小看了曹馳正。”王彥飛嗤之以鼻:“眼下仍是聯兵之時,貿然動手,必遭禦客反咬,豈能先動手。”


    “這動手是你王大將軍說的,現在不動手也是你王大將軍說,王將軍你到底是動手還是不動手啊。”


    “當然要動手,但不能我們先動,這可是牽動一發動全身。”


    “那不是白說嗎。”紀堯埋怨道:“我等不動手,衛國又豈能動手。”


    “這可未必,衛國與鹹國交易甚多,壓榨亦甚,隻需衛國再逼一步,百裏燕斷然是要決絕衛國所求,那衛國得不到好處,豈不就得動手。況且說,若要前往掣馳,必須走衛國的茲城,衛國攔他一道,他為之奈何。”


    “哦……原來如此,還是王大將軍技高一籌,那如何能讓衛國就範呢。”


    “本將即刻去找長孫國,令長孫將水陸過路稅漲上去,紀將軍則去找燕國,讓他們將過路稅漲上去,而後再讓長孫國去找沈畢,將輸往鹹國的煤炭價錢抬幾分,買入的貨物壓低幾分,逼得他鹹國無路可走,屆時百裏燕定是要以斷貨為威脅,沈畢定會籍此為借口找百裏燕麻煩,到時候一動手,咱們先看著說。”


    “可沈畢會入套嗎?”


    “隻要長孫國、燕國漲價,衛國便一定會跟。”王彥飛胸有成竹,篤定此事能成。


    於是當晚紀堯、王彥飛二人陸續外出活動。


    而與此同時,曹馳正也沒閑著,他需要組織人手將賬目逐一核算清楚,由於尉遲光等理財能手不在,應該半天就能算好的賬目,足足花了一天兩夜。


    “方信,賬目統計的如何?”


    “迴禦帥,已清算七成有餘,還有兩成需要細算。七成財貨大概能折算兩百七十多萬寸銀吧,粗算剩下的兩成,全數貨物合計三百一二十萬寸銀。”


    “那金銀幣?”


    “屬我軍的金幣有三十萬五千餘,銀幣六百五十一萬五千餘,經過稱重計量,金銀價一比十不變的話,大約能折四百十餘萬寸銀,其他還有些金銀器,也得有幾十萬。


    這裏麵尚未算上珠寶、玉石、金剛石,以及與胞弟隨行禦客所持財務。如此巨多金銀,非中原霸主數十年之積蓄。”


    “這沒想到啊,金雪狄人如此之富庶,難怪他們反複北伐,若無這等金銀財寶與肥沃土地,他們豈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屢犯中原。”


    “禦帥所言極是,據胞弟所言,金雪狄人正在向北不斷遷移,其土地越來越多,而南方金銀礦產極多,是中原現有金銀礦之十數倍,而且成色極佳。


    若是長此以往,我中原早晚與之接壤。索性燕公子此番劫掠甚多,不乏有母獨角馬,若能加以繁育,日後我中原也能南下征討他們。”


    “但你可曾想過,中原戰亂不止,自衛尚且艱難,如何能南下征討他們。”


    “是啊,這才是眼下中原最為棘手之處。不過此番金雪狄人同樣元氣大傷,恐怕沒有四五十年,難以再次北犯,算是暫緩了一口氣。”


    二人說話之際,有禦客密探悄然來報,密探小聲說了些什麽,曹馳正問道來人:


    “消息可準確?”


    “千真萬確。”密探肯定道。


    “嗯,繼續監視。”


    “諾。”


    待密探離去,蘇方信忙問:


    “禦帥,可是王彥飛、紀堯暗中活動。”


    “嗯,過去兩月,各軍都在打這批財寶的注意,王彥飛既然動了,我們也該動手了。待下半夜,蘇軍師選能辨之士前去燕、衛、趙、陳、徐五國,可將我軍繳獲之兵器、鎧甲許諾給燕、趙、陳三國,將方義帶迴的貨物,以貨物折價一百五十萬寸銀為底線,許諾給衛國,可隨帶一些金雪狄的戰馬。再將公母獨角馬部分、繳獲兵器,與五十萬寸銀折價貨物許給徐國,務必令諸侯與我等達成密約。”


    “那長孫國和宋國呢?”


    “長孫國這個反複小人,一樣不給。至於宋國,擺平諸國之後,宋國有百裏燕自己擺平。”


    “如此也好。另外,此番百裏燕得健寶馬數千匹,各國都已看到百裏燕等所乘寶馬。雖說百裏燕已據為己有,但如果衛國、徐國甚至宋國提出非議,該當如何處置?”


    曹馳正略作思考後強硬說:


    “就說本帥要了,讓他們閉嘴。”


    “那我立即派出能辨之士,前去遊說諸國。”


    曹馳正對形勢看的非常清楚,各諸侯國的目標都是這筆巨額的財富,貿然將各諸侯國召集起來對禦客並不利,此時各國心態無不是齊心討要財富,明著無法各個擊破。


    現在王彥飛、紀堯挑起了頭,於是就有了下手的餘地,各國之間的爾虞我詐,與各自所需迥然不同,同時諸侯間的相互猜忌和提防也不是鐵板一塊。


    燕、趙、陳都是小國,無論拿到財貨還是金銀,最終都被衛國敲詐勒索,根本落不到兜裏。於是曹馳正暗地裏給他們兵器和戰馬。


    而衛國是個喂不飽的狼,曹馳正把貨物給衛國,讓衛國坐地起價,掙多少賣多少,由著衛國自己自負盈虧,當然衛國不傻,為什麽不分你現金呢?


    道理很簡單,南方停戰協議是百裏燕簽的,現金髒款已經分了,但誰分多誰分少,外麵不知道,誰也沒說。


    禦客完全可以打賴皮說分得少吃虧了。當然,這話鬼也不會信,衛國更不會信。但誌國拿了好處不吭聲,晉國沒拿到好處瘋狗亂咬,衛國有貨總比沒有強吧?


    擺平了西海,徐國要容易得多。


    至於曹馳正為什麽痛恨長孫國,說起來也長孫挺冤枉的,但不是沒有道理。


    長孫國參戰最晚,出兵最少,逼格最大,曹馳正幾次派人向長孫國索要震天火和火藥,長孫國一樣不給,致使手中拮據的禦客化不到緣,又沒錢買,傷亡極大。


    但其實也不能怪長孫國,震天火的製造報廢率居高不下,鐵器遠未普及,價格比銅還高,成本高的離譜,哪裏能是說捐就捐的大陸貨,於是一來二去也就嫉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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