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二,百裏燕漸失耐心,準備著手全線攻打諾蘭頓河西岸,徹底解決亞布克的十多萬人馬。九月十五,最後停戰的前一天,亞布克親自渡河,前往摩尼巴薩東岸向百裏燕解釋,並遞交了特米爾書函。


    “隻要閣下保證沿途不劫掠我族城鎮和村子,特米爾軍團長全權授予我,放行閣下所屬一切人員,並保證不會出現攻擊事件。”


    “但除了婆嵩城以外是嗎?”百裏燕問道。


    “是的,你們可以進城,但不能屠殺和劫掠,並且我需要閣下的親筆手書作為擔保。”


    “那你們怎麽保證,贖金和所需物不會再次出現之前賴著不給的問題!”


    “特米爾軍團長將盡快籌措,還請閣下給我們一點時間。”


    “可以,本將以為,你們的特米爾軍團長的信譽,確實要比穆尼閣下要管用的多,所以這次我相信你們。請你稍等,本將即刻修書於你。”


    百裏燕不認為特米爾會耍什麽花樣,比起穆尼,特米爾沒有這個能力,也沒有實力這麽做。幾次交手,他無不完敗,其不會冒著激怒自己的風險再次反複。


    將書函交予亞布克,百裏燕令人禮送其出營。對百裏燕的獨斷專行,會見時並未有人提出異議,亞布克一走,司空南擔心說道:


    “將軍,眼下大局雖對我軍有利,但仍不可掉以輕心。”


    “司空說的有道理,我軍幾十萬人東去,行軍遲緩,他們若是對我軍不利,後果不堪設想。”蘇洪道。


    百裏燕立身而起,踱步走到大帳中央與他二人說道:


    “特米爾此人,本將還是有所了解的,當下局勢,他還不至於出爾反爾。其次他們此番已是精疲力竭,普遍厭戰,他們已經無力繼續再戰,我軍如要消滅他們有生力量,也就是今明年兩之事。


    之後他們再無力量可阻擋我軍步伐,其整個關外都將暴露在我軍兵鋒之下,其關外現在已成虛設,除了偌大的城牆還有些用外,根本無力阻擋我軍攻入其本土。


    當然,這並不符合我軍當下之利益,故而若非迫不得已,特米爾絕不會再敢擅開戰端。


    至於婆嵩城這些鼠輩,無關痛癢的臭蟲罷了。任何世道,任何諸侯國,此種敗類無不是禍國殃民之罪魁禍首,留著還是有些用得。今日下午,即刻派人修通浮橋,明天準備渡河。”


    “那基洛納斯和蒙蒂娜兩地尚有中原民二十餘萬,如何處置?”司空南道。


    “傳令白合,讓他將蒙蒂娜人丁遷往基洛納斯,另著盧皋在基洛納斯架設浮橋過河,而後東進與我軍匯合。”


    “可末將還是擔心兵分兩地,萬一有個閃失,後果不堪設想啊。”


    “放心,我軍幾十萬人過河,亞布克十幾萬人必然隨行,其主力多數盯著我軍,再難分出多少兵馬去監視盧皋與白合。屆時我們將騎兵盡數集中起來,縱然戰力羸弱,但對付亞布克的步軍,就是用戰馬碾,也碾能死他。”


    亞布克手中悉數是步軍,新兵、輔助兵為主,老卒和榮譽團經過去年冬天和近年三次交戰損失慘重,已經構不成威脅。


    當然,百裏燕手中能戰老卒也不多,其餘皆盡新附軍,戰力說不上多強,但數量是亞布克的兩倍,下編騎兵九萬,士氣空前高漲,除非是特米爾放棄東線傾巢出動,僅靠亞布克,根本不足為慮。


    司空南擔心大軍拖家帶口幾十萬人行動遲緩,半路生變,實則有些多餘了。


    當然,司空南多半是被金雪狄人出爾反爾的本事給嚇怕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真到停戰降臨,反而有些不適。


    當天下午,聯軍在東岸架橋,亞布克在西岸邊架橋,兩頭河中對接,天黑前貫通。亞布克提議增設浮橋以便於通行,但被百裏燕所拒。


    增設浮橋確實可以便於通行,同樣,隻要一條浮橋出事,其他浮橋跟著遭殃,屆時根本無法兼顧各方情況,難以統一協調指揮。


    浮橋貫通當晚,聯軍渡過五千老卒接管了西岸橋頭。至九月廿一,幾十萬人連同馬匹輜重牲口,盡數通過摩尼巴薩東岸,亞布克率軍緊隨在後一路監視。


    九月廿七,盧皋、白合於伯尼爾多城以西會師百裏燕。兩軍數十萬人浩浩蕩蕩向東推進,每天僅走三十多裏,這時捉急的反是亞布克。


    聯軍走的實在太慢,沿途明說不讓劫掠殺人,事實上百裏燕再三嚴令,天黑之後盜搶之事仍屢禁不絕。


    中原民成群結隊“狗仗人勢”,劫掠甚至殺害附近村民,有些純粹是為報複。


    亞布克屢次抗議,百裏燕表示無能為力,畢竟幾十萬流離失所的老百姓,不是幾十萬軍隊,想要管是管不住的。


    索性兩天後水軍路過,超載裝走十一萬婦孺,行軍速度有所加快,但距離婆嵩城仍舊遙遠。


    十月初二,一個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的消息傳入婆嵩,穆尼五月間戰敗後消息發往南境,布倫鐸的迴複於九月底送達特米爾手中,後轉至婆嵩城和亞布克手中。


    由於千嶽山聯軍對關外情況不勝了解,三月初和談後,六月仍不見布倫鐸誠意,於是包圍天南關後,隻好在入秋之前再打一仗,將布倫鐸驅離至天樞。


    布倫多得知百裏燕做大之後穆尼慘敗,迫於前線壓力,隻得做出讓步,同意關外中原民北返。


    但等到詔命送達南方,受製於消息傳遞的滯後,現實情況與五月間已發生根本變化。詔命的內容並沒有提到任何有關贖金的問題,事實上五、六月百裏燕也沒提出贖金。當詔命送達婆嵩城後,卡比亞斯便依據詔命,拒不支付古達帕與百裏燕達成的贖金協議,反汙百裏燕言而無信。


    百裏燕哪裏吃他這一套,於是先禮後兵,讓亞布克派人前去催款,卡比亞斯不給,這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百裏燕再度派出禦客前去催要,依然沒有結果。


    十月初五,大軍至離婆嵩城不足兩百裏,百裏燕親自率兵十五萬人馬,直撲婆嵩城,將之團團圍住。


    “蔣傑,給本將軍派人前去叫陣,讓卡比亞斯那個混蛋出來!”


    “諾!”


    這時蘇洪說道:


    “將軍,咱們真要攻城啊,萬一久攻不下,他們再出爾反爾背後捅咱們一刀怎辦?”


    “當然不能。你也不看看,這些新附軍都已是心猿意馬,還有幾個想拚命的。”


    “可不攻城,著偌大的城池,他們也不會給咱們開城門呐。”


    “今晚天黑後,把大營就紮在城門外一百步,連夜把地道挖到城門下,給他炸開。”


    “可挨得這麽近,連弓箭都能夠到咱們,這樣不妥吧?”


    “他們要是敢動手,幹脆明著直接給炸開。去,把亞布克給我找來。”


    “諾!”


    火器出現之後,城門幾乎不再具有防禦功能,無論炮擊還是爆破,都能輕易解除城門的功能。


    此時婆嵩城內已是亂成一鍋粥,被遭軟禁的穆尼心情壞到了極點,蒼白色臉上毫無血色。


    “諾倫嘉,市政宮的情況怎麽樣。”


    “還能怎麽樣,卡比亞斯這個混蛋,以陛下的名義,在市政宮信誓旦旦的要誓死保衛婆嵩城,天底下再沒有比他更無恥的雜種。”


    “咳咳……他說的也沒錯,陛下並不知道贖金的事,詔命中也沒有提及。”


    “閣下,你怎麽替這個狗雜種說話。”


    “我不是替他說話,是在替他感到可悲……走,扶我出去。”


    “閣下,外麵有城防軍,我們是出不去的。”


    “我還沒有病到不中用的地步,扶我出去……”


    “遵命閣下!”


    諾倫嘉招來衛隊,護送穆尼出門。院外戒備森嚴,城防軍數百人已將裏外封鎖。剛到院門,便被一隊城防軍攔住去路:


    “穆尼閣下,卡比亞斯執政官有令,您不能離開這座別院半步,請您即刻返迴,不要為難我們。”


    話音剛落,諾倫嘉惱羞成怒:


    “放肆,膽敢對閣下無禮,還不閃開!”


    “抱歉諾倫嘉屬團長,這是執政官的命令,恕我們不能從命。”隊長道。


    諾倫嘉抽出佩劍,嗬斥道:


    “軍律第二十七條,以下犯上者罪同反叛,穆尼軍團長現在還是婆嵩省最高軍政長官,卡比亞斯軟禁閣下罪不容誅,你們難道想要反叛嗎!”


    “請屬團長息怒,我等恕難從命。”


    “你找死!”


    諾倫嘉睚眥欲裂,正要一劍將其刺死,穆尼摁住其手,沙啞著聲音說道:


    “住手……”


    “閣下,他們欺人太甚!”


    “先退下!”


    “唉……”


    諾倫嘉收起佩劍退後一步,穆尼上前說道:


    “諸位,北人已經兵臨城下,我可以告訴各位,他們不會攻城,但是婆嵩城周邊還有數十萬我們的族人,北人會殺了他們。如果不想看到自己的同胞姐妹被屠戮,就你們考慮清楚,應該服從誰的命令。”


    “可我們一敗再敗,守不住婆嵩城又有什麽用!”隊長反問道。


    “不,你錯了,陛下停戰的詔書已經下達,而北人要的是金銀,是北歸的活路,誰阻擋了他們,誰就是他們的敵人。卡比亞斯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綁架全城族人,你們如果不想看到自己的父母兄弟慘死屠刀之下,現在是你們做出正確選擇的時候了。”


    “唉……好吧!”


    穆尼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最終說動守衛讓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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