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蘭頓河兩岸冰麵寬度目測不到三百步,測得河心冰厚達一尺兩寸,岸邊冰層厚度七寸多,這個厚度跑一輛家用轎車都沒問題,騎兵通過更沒有問題。


    測得數據,百裏燕繼續沿多蘭頓河向南行走,陸續測量多處地點,冰層最後出達到了一尺半,最薄處約五寸。


    “方亮,近日派人密切注意冰厚變化,日日測量厚度報我。”


    “將軍,我軍在此測量冰麵,萬一被金雪狄人發現,他們繞道下遊或是更上遊,我們這不是白費力氣嗎?”


    “那就讓此地變為必經之路,令其隻能走此處。”


    “這恐怕不可能吧,這路是人走的,金雪狄人豈能按我軍想法隻走此路。”


    “怎麽,不信?”


    “屬下愚鈍,實在想不出明知有詐,怎麽能讓金雪狄人還要自投羅網。”


    百裏燕哈哈大笑:


    “嗬嗬,你信不信,此番前來征討本將者必是穆尼。”


    “穆尼是金雪狄人最厲害的軍團長,他足智多謀,要讓他上當,這恐怕不可能吧。”


    “但凡是皆有可能,自其與我軍交手以來未曾勝過一場,無不是敗於本將手下。其屢戰屢敗,屢次吃虧,已是被本將心術戰法所困,本將若是在上下遊設下疑兵,其必走中遊前往蒙蒂娜,如此其軍可破,開春之前,我軍將無後顧之憂。”


    百裏燕料定,聯軍撤離帕文斯撤離後,穆尼必然調集騎兵反撲蒙蒂娜,以避免更大的損失,在新附民軍徹底整飭裝備起來之前,給予新附民軍重創,多蘭頓河將是其西進蒙蒂娜的必須逾越的障礙。


    多蘭頓上中下三遊,自西南向東北蜿蜒數百裏,聯軍即便是四十萬老卒,河麵冰封之後,也是防不過來的。但隻有取道中遊,距離蒙蒂娜最近。


    方亮擔心穆尼在發現聯軍對冰麵偵查,識破計劃,繞走上遊或是下遊,其實大可不必擔心。


    穆尼屢戰屢敗,屢敗屢戰,深陷百裏燕戰法難以自拔,用兵日趨謹慎。聯軍越是在中遊大張旗鼓的偵查,上下遊越是平靜,穆尼越懷疑上下遊設有伏兵,故意引誘其繞開中遊。


    歸根到底,這是心理戰,一旦對手被打怕了,很難走出這個怪圈。


    上半夜騎馬趕迴蒙蒂娜,白合帶人從加納帕爾滿載而歸:


    “白合見過將軍!”


    “嗯,免禮。”百裏燕脫下皮草風衣掛在衣架,坐迴桌烤著桌上的炭爐繼續問道:“加納帕爾的情況如何?


    “一切順利,斬獲頗多,得中原民十五萬餘人,正在遷來途中。”


    “是嘛,馬匹有收獲嗎?”


    “有,得到馬匹三萬餘匹,好馬不到三千匹,其他半數能勉強充當戰馬。不過末將打聽到一件事,也許要比金銀更為重要。”


    百裏燕聞訊臉色正了正:


    “何事?”


    “末將打聽到,阿納倫達有金雪狄人的獨角馬牧場,而且是母馬。”


    “哦,還有這事!”


    百裏燕找出鬆迪亞省行政圖,向南找到阿納倫達城:


    “距我們八百六十裏,太遠了,現在大雪封路,即便是騎馬,一天也就跑一百多裏路,一來一去加上路上耽擱的時間,至少二十天。”


    “末將也是如此所想,隻有等開春之後,再另做謀劃。這要是能將母馬弄迴中原,為我鹹國所用,日後南征北戰,就無需民夫運糧了,一人騎著一頭,帶上千斤的糧草,還不是打遍天下無敵手。”


    “是啊,我中原苦於後勤拖累,遲遲無法一統。金雪狄人依仗獨角馬馱力,北犯七八千裏地毫無顧慮,我們吃虧,便是吃虧在這糧草輜重周轉之上。一人出國征戰,少則四個民夫運糧,多則五六個,十萬軍隊出國便需得四五十萬民夫運糧。


    金雪狄人有獨角馬,隨軍攜帶,既能充當腳力,亦能載人,其毫無民力束縛。相反還能將牽製於後勤轉運民夫編練成軍,一起征戰,其兵力才會如此龐大。若是沒有獨角馬,其遠非我中原敵手。”


    金雪狄人戰時維持著規模達兩百萬的正規軍和地方輔助軍。一百萬人遠征一千裏,至少需要四百萬人保障,每增加一千裏,需民夫增加百分之二十五,否則糧食運不到前線,就會被民夫吃光在路上,根本運不到前線。


    關外距離千嶽山七八千裏,其沒有一千萬人民夫打底,每年沒有五千萬石糧草壓艙,農耕時代根本不可能保障一支一百萬人的軍隊遠征七八千裏,更何況戰爭打了五年。


    但有了獨角馬,其用於後勤轉運的勞力,除了牽馬的民夫,消耗的其他人力幾乎可以忽略,所需耗費的糧草和人力,僅為中原的十分之一。


    一匹獨角馬少則能運十五六石糧草,走的還不比馬慢,幾十萬匹獨角馬隨軍一起出征,既能運糧又,能充當腳力,還能殺之取肉,極大解放了後方人力。同時解放的人力,還能繼續轉入戰爭和農業生產,簡直就是開著幾十萬輛皮卡,拖著家當,到處作戰的機動軍團


    金雪狄人為避免中原獲得馬種,拉往前線的都是公馬,母馬盡留在本土放養繁育,白合的發現,無疑讓中原也有獲得獨角馬資源的可能。


    當然,百裏燕心裏同樣非常清楚,中原一旦獲得獨角馬,要想管製,非常困難。


    但凡繳獲的獨角馬,盡數都歸千嶽山三國和禦客雖有,宋國是晉國附庸,晉國日後必然先於鹹國擁有獨角馬,當誰都能將後勤人力投入戰場,戰爭形態和規模勢必空前巨變。


    了解完阿納倫達情況,門外老卒送來火鍋和片好的牛羊,百裏燕示意白合一起用餐,又繼續說道:


    “阿納倫達應該不會隻是一處牧場,關內關外應該還有其他牧場。日後仔細尋找,或許鬆迪亞省他處還有類似牧場。但在此之前,還應提防金雪狄人狗急跳牆,盡屠了母馬,故而短時內不得派人向阿納倫達冒進,以免刺激了金雪狄人。”


    “末將明白。”


    “另外,有鬆迪亞省以西派兵的消息嗎?”


    “沒有,據說鬆迪亞東南都亂了,不是向東逃往婆嵩,便是向西逃往鬆迪亞其他地方,亂的一塌糊塗,金雪狄人根本沒辦法組織兵力。”


    “他們實行募兵製和征兵製,無論征兵還是募兵,都是需要花錢的,打了這麽多年仗,再厚的家底也得敗光了。”


    “可咱們從城中治所的金庫所抄出不少金銀,少則幾萬,多的十幾萬,他們為何不用這些前募兵?”


    白合大惑不解,百裏燕搖了搖頭:


    “據本將了解,這些金銀幣隻有一少部分是當地市政官府的金銀,其他都是城中有錢人存入官府開設的金庫,吃取利息,當地官員無權用以其他支用。”


    “哈啊,還有這等事情,自己的錢,還能存官家的金庫吃利息,這是哪門子的好事,咱們中原怎的沒有。”


    金雪狄人的商品經融貿易之發達,就連見多識廣兩世為人的百裏燕也歎為觀止。


    金雪狄人已經出現有早期銀行的金融係統,而且是權貴階層以國家的名義,用私人的管理製度,開設的銀行,金雪狄人稱之為“流金庫”,簡而言之是早期的錢莊。


    金雪狄人鼓勵有錢人,甚至平民,把前存入流金庫,根據儲蓄金額的大小,定期償付利息。隻不過這個“利息”並非現金幣、銀幣,而是實物、銅幣,甚至是稅金的減免。


    如此既能避免用利益支付金銀,造成貴金屬流失,同時以實物、免稅權和銅幣,滿足各個階層的需求和特權。


    而金雪狄統治階層,通過吸納儲蓄,將之投入商品貿易和工礦,以獲取更多的資金和物質,同時通過調控稅收,以抵消實物利息支出帶來的影響。


    但由於金雪狄人生產金銀貴金屬,金銀幣在當地已經出現購買力貶值現象,因為當地的貴金屬太多,加之下等銅幣和金銀幣沒有官方定價的匯率,進一步加劇了通貨膨脹。


    銀行機製的出現,隻是為避免統治階層和權貴利益受損的自利措施,無法根本解決生產力製約下,產品產能有限,而貴金屬泛濫帶來的購買力貶值。


    這個世界上,金銀本身沒有任何價值,即不能吃,也不能穿,唯一的作用僅僅是人為賦予用於衡量其他商品的價值,繼而有了其本身的價值。


    當世界上隻剩下一碗飯的時候,人人手中都有萬兩黃金,想必這時衡量價值的標杆將變成一碗飯。顯然,再多的黃金,也不能用來填飽肚子。


    由於金雪狄人實行普遍征兵和募兵並舉,金銀幣的開銷量巨大,經過五年戰爭的消耗,國庫捉襟見肘。


    但從市政抄出的金銀其實不在少數,少則幾萬金銀,多則十幾萬金銀,所有小城市政金庫的錢湊起來,多半還能維持一支五十萬人的大軍一兩年的支出。


    隻可惜這些錢卻不屬於國庫,一旦強行動用了這筆錢,將從根本上動搖各派貴族依附統治階層的根基。


    但不動這筆錢,顯然也沒落下什麽好結果,最終仍落入了百裏燕的口袋。而且可以遇見,此時此刻不知多少有錢人擠破了銀行,火速取了錢款逃亡外地避難。


    第二天,百裏燕讓方亮帶人去收攏前往蒙蒂娜的新附民和新附軍,調白合先去多蘭頓河勘察熟悉地形,並越過多蘭頓河,向東放出斥候,建立外圍消息網。


    而與此同時,穆尼拚湊各部騎兵八萬餘人,步軍十五萬,火速趕赴鬆迪亞,路過婆嵩城時,婆嵩省執政官卡比亞斯親赴出城外迎接大軍過境,但反遭穆尼痛斥,最終以尷尬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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