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被隔離在人群之外的三百多死刑犯私下已經議論開:


    “嘿,錢夏生,剛才瞧見了吧,抬迴來好幾百人,這附近一定有反抗軍。”孔華小心說道


    “嗯,我看這才半個時辰多,城頭城外少說少掉了七八百人,這夥人可不少。這筆賬要是賴在咱們頭上,真他娘的冤。”


    “冤什麽冤!”孔華嗓門控製不住的抬高了一度:“繼續等下去,咱們早晚是個死。不如跟他幹,逃出去活命,能活幾天活幾天,命是咱自己的,給虎狼吃了算是孝敬了老天爺,苟活餘生算是白撿的。怎麽樣,一起幹,我還有幾十個弟兄,也他娘受夠了者窩囊氣!”


    “先等等,看看局勢,要是有人接應就動手,要是沒人接應,還是落下個死。”


    “萬一他們打了就跑,怎辦!”


    “白毛賊要是真動手,那就豁出去拚了!”


    “那好,可說好了,要是活不下去,大家一起動手!”


    孔華、錢夏生二人說定,前後左右目光掃過一圈,現場的氣氛立時詭異起來。


    而與此同時,金雪狄人收兵龜縮在營地,背靠背,麵對麵,緊繃著神經絲毫不敢懈怠,時間轉眼到下半夜,兩萬民夫寒風中矗立著嗬欠連連,卻是無一人敢有半句怨言。


    行政官卡德契齊開始再次疑神疑鬼,暗自猜測著這支反抗軍的來曆、目的,倒底有多少人。


    “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是不是跑了?”


    “不清楚,但他們不主動攻擊我們,意味著他們的人並不多!”兵長奇克斯說道。


    “人不多,為什麽能在眨眼間發射幾千支這樣的木簽,難道是天上掉下來的嗎!”


    行政官卡德契齊反問道,奇克斯無言以對,確實無法解釋反抗軍在人數有限的情況下,如何能在短時內發射幾千支箭,即便使用雙排弩、四排弩,短時內要發射六七千支箭,也需要兩三千人,這還僅僅隻是弩兵。如果隻有幾百人,根本無法做到。但如果是兩三千弩兵,至少還有一千人以上,甚至更多的步兵。


    一想到這裏,眾將不禁冷汗直冒。這要是等到白天,那還得了。


    “行政官大人,反抗軍情況不明,我建議應該即刻向米薩斯行政官求救,兩軍合兵一處,剿滅反抗軍。”一兵長建議道。


    “就算現在派出信使,米薩斯也不可能在五天內趕到這裏匯合。”臃腫的行政官說道,對其他人的增援並不抱多大希望。


    “反抗軍也許隻想拖住我們,很可能在今晚從其他地方召集更多的反抗軍攻擊我們,或許我們可以明天一早就上路,向米薩斯行政官靠攏。”


    奇克斯建議道,卡德契齊點頭同意:


    “你說的很對,我們確實應該明天一早就上路!那就這麽定了,明天一早,即刻出發!”


    行政官話音未落,一聲突兀的戰號長鳴響徹夜空,渾厚的號聲震人心魄,金雪狄人大驚失色:


    “大人,他們來了!”


    “快,把人收進城內!”


    卡德契齊一聲令下,奇克斯大吃一驚:


    “城外有兩萬中原人,反抗軍一到,他們會造反的!”


    “那怎麽辦!”


    “隻把我們的收進城內,絕不能讓中原人進入城內一步。”奇克斯道。


    “那就快去!”


    “遵命!”


    撇下兩萬民夫,金雪狄人倉惶撤迴才造一半不到,甚至連城門都沒有的城垣內。而與此同時,漫山遍野亮起不計其數的火光。


    蘇洪、白合點了六千多支火把插在雪地,遠看便像是一支成千上萬的軍隊悄然逼近。


    “白合,我去引他們出來,你帶人速速繞去西麵與蔣傑匯合,見機行事!”


    “好,你多小心!”


    下刻,蘇洪帶著五百人手持鐵盾火把,三五成群披頭散發,如散兵遊勇般來到城垣以東,接近至一百五十步之際大隊停步,隻派出一數人續抵近上前喊話。


    “行政官大人快看,暴民,是暴民!”


    “見鬼,他們有幾千人!快,把弩手都調往東麵,快去!”


    “遵命大人。”


    金雪狄人迅速集結東門,這時鹹軍戰卒來到城下,操著字正腔圓的宋國口音喊話道:


    “喂,你們已經被包圍了,立即投降還能活命,否則格殺勿論!”


    戰卒繼續喊話,卡德契齊問道身旁通譯:


    “來人喊得什麽?”


    “他,他說,我們已經被他們包圍,如果投降還有活命,繼續負隅頑抗,會殺死我們!”


    卡德契齊聞訊輕蔑道:


    “幾千烏合之眾就想要攻打我們,他們腦子沒毛病吧!告訴他們,讓他們投降,否則我也格殺勿論!”


    “遵命。”


    城頭一通喊話,城外民夫躁動不安:


    “錢夏生,看樣子反抗軍來的還不少,咱們的機會來了。”孔華興奮說道,繼續又說:“這些白毛賊把咱們撂在城外,不正是逃的機會嗎!”


    錢夏生看了眼城頭,發現沒有弩手,旋即說道:


    “逃,就趁現在!”


    “好!”


    二人隨即鼓噪起來,城下迅速亂成一片。


    與此同時白合、蔣傑合兵一處,悄然集結於城西側一裏外,借助夜幕的掩護,迅速向城西運動。


    此時喊話的鹹軍兵士返迴隊伍飛快說道:


    “將軍,蠻兵叫咱們投降呢!”


    蘇洪斜著眼睛說道:


    “那你說什麽了。”


    “屬下什麽都沒說,就迴來了。”


    “呸!”蘇洪一口唾沫吐在地上罵道:“慫樣子,你小子真他娘的沒出息,就不能說投降他媽,操她女人快活快活!”


    “我……”士卒頓時啞然無語。


    “瞧你的慫樣,滾下去吧。”


    “是是……”


    蘇洪三句離不開女人,百裏燕估摸著,這小子要是見到金雪狄人的女人,能力馬撲上去。


    城東對峙之際,集中城南外的民夫躁動動起來。


    “行政官大人,有中原人跑了!”兵長驚慌說道。


    “跑了,今天跑了,明天就要他們的命。跑了幾個!”


    “城外太黑,看不見,少說得有幾百人!”


    “肮髒的豬玀,為什麽不放箭!”行政官質問道。


    “弩手都在城東,我們在城外沒有一兵一卒,他們就跑了!”


    卡德契齊臉色一沉惡狠狠說道:


    “給我殺光他們,殺光!”


    “是主動進攻嗎!”奇克斯問道。


    “不,等他們攻城,全部處死,一個不留。”


    話音未落,城西外響起戰號:


    “大,大人,城西外發現暴民。”


    “見鬼,我們在城西有多少人!”


    “不足一千,大人!”奇克斯道。


    “快,調兵去西門!”


    “那東門怎麽辦!中原民可就在南門,一旦衝進南門,那可是兩萬人啊!”


    “隻是兩萬赤手空拳的烏合之眾,膽敢進城造反者,都給我鎮壓,鎮壓,不要什麽事都問我,快去!”


    “遵命大人!”


    城西外殺聲一起,城南外兩萬民夫士氣大振,錢夏生、孔華等人鼓噪之下,出逃者數以百計,迅速向奔向蘇洪所在。


    “將軍,有人過來!”鹹軍戰卒手指東南說道。


    “全體都有,向後退縮五十步,列陣待戰!”


    “諾!”


    少時,五百人列陣以待,衝在最前的孔華興衝衝的喊道:


    “嘿,兄弟,你們是哪兒的!”


    “誰是頭兒,站一個出來說話。”蘇洪喝道。


    孔華揮了揮手:


    “老兄,是我,有什麽事都跟我說。”


    “你,過來!”


    蘇洪示意陣列讓開一條隻容一人通過的路子,放進孔華、錢夏生等人。


    “老兄,你們真是膽大包天啊,殺了白毛賊那麽多人,你們帶了多少人!”


    蘇洪沒有理會,直接說道:


    “你們有兵器嗎!”


    “沒有,不過營地裏有些斧子和鐵鎬。”


    錢夏生飛快說道,孔華接話說:。


    “對,隻有些斧子和鐵鎬,兵器沒有。怎麽,你們帶了!”


    蘇洪掃了眼遠處仍在逃亡的民夫,問道:


    “你們多少人。”


    “不清楚,很多人都不是一個村一夥兒的,不過我們幾個是鄰村的,手下有兩百多弟兄,隻要能殺白毛賊,咱們就敢幹!”


    “那好,給他們兵器!”


    蘇洪道,身邊戰卒相繼從背上解下長劍,足有五百件之多。


    拿到長劍,錢夏生蹙眉與孔華小聲說道:


    “你發現沒,他們的中原話和咱們說的好像不像啊。”


    “你這麽一說,是有點。”孔華轉身又去問蘇洪:“兄弟,你們是哪個村的?”


    蘇洪沉聲說道:


    “這比殺金雪狄人更重要嗎?”


    “這……嗨,我是問問!”


    行動之前,百裏燕嚴令囑咐,但凡涉及北方問題,一概不予迴應。不論孔華如何詢問,蘇洪都隻字不說。


    此時蔣傑、蘇洪在城西發動猛烈攻勢,根本不等金雪狄人將兵力調動至城西,已經殺了金雪狄人措手不及。


    金雪狄人用雜物堵住城門洞,站在不到一丈高的城垣上居高臨下,無遮無攔沒有女牆遮擋,也無從第一時間將集中在城東的弩手調往城西。


    鹹軍急速奔襲抵近至城牆下二十步外列陣,以連射手弩對準金雪狄人腹部以下疾射之,中箭倒地者絡繹不絕,有的直接是栽下城頭摔在地上。


    “將士們,殺!”


    “殺,殺,殺……”


    白合振臂一唿,眾軍氣勢滔天,飛撲城下迅速組成人梯、人牆,眨眼公功夫便是竄上城牆數十上百人。


    與此同時,殺聲傳到城東外,錢夏生、孔華等人都是吃了一驚:


    “乖乖,這得要四五千呐!”


    孔華話音未落,錢夏生接過話繼續說道:


    “這樣的話,他們得有一萬多人,可為什麽東麵隻見火光不見人影呢?”


    “管他的,反正今晚這些白毛賊是死定了!”


    這時,蘇洪走上前來:


    “馬上要動手,你們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就是兵器太少了!”孔華指著陸續逃來的兩千多人說道。


    “沒有兵器的就地等著,殺進城後,進城奪取兵器。”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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