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燕(既魏賢)看在眼裏,更加關注卻是兩軍騎兵對壘時的戰術。


    先鋒營以騎戰起家,戰術原則從不以集群野蠻呆板的僵化戰術衝鋒,素以機動多變,遊移不定,時而集中時而分散,集中突破強襲,亦或者中路切斷兩翼包抄,襲擾餐食等戰術為主,從沒有過大規模集群作戰。


    金雪狄騎兵極多,此番百裏燕部下南征軍僅編製有一萬兩千精騎,大規模騎兵交鋒不可避免,此前對付中原騎兵的戰術,此時看來頗顯的捉襟見肘。


    中原騎兵的戰術,以集團衝鋒為主,俗稱一窩蜂圍毆,金雪狄騎戰術同樣以集團衝鋒為主。


    但是金雪狄騎兵短途衝刺時速,比中原一等一的混血戰馬時速依然還要快不少,先鋒營憑借機動靈活戰術的騎兵戰法,首要原則是馬要比敵方好,隻有馬速比敵方更快,才有靈活迂迴的資本。如今馬不如人,再靈活的激動戰術,也喪失了速度機動優勢,難有用武之地。


    常言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人家比你快,你再厲害也敵不過。


    宋、徐騎兵都是中原最善戰的騎兵,單兵戰術能力極強,若非裝備遠不如人,受到晉國、衛國、孫國的資源封鎖,宋國、徐國憑借馬場和騎兵的優勢,稱霸一方也不是沒有可能。


    此時宋、徐騎兵已經撲向左翼襲來蠻軍騎兵,兩軍交錯刹那間血肉橫飛,屍體支離破碎。


    宋軍、徐軍仿製有少量鎖子甲,質地遠不如鹹軍、禦客的鋼製鎖子甲,尖銳兵器在戰馬慣性的衝擊下極易刺穿,並撐開質地普通鐵環的缺口,造成重創。


    兩軍騎兵短暫衝鋒廝殺過後,迅速轉入近身肉搏,鎖子甲對刃器的割裂、揮砍抵禦優勢此刻立時凸顯無疑。


    大量湧入的宋、徐騎兵迅速切斷蠻軍騎兵左翼迂迴通道,在禦客、誌軍持續猛烈攻擊之下,蠻軍步軍一潰再潰,誌軍甚至還有餘地組織起鉤鐮戟陣,殺到蠻軍步軍跟前勾砍蠻軍雙腿,效果遠比去用槍刺更為有效。


    “中段防線已被擊穿,照此下去,蠻軍左翼會被切斷。”


    百裏燕自言道,蔣傑接話說:


    “但是大人,蠻軍的輕重騎兵正在從右翼包抄,很可能切斷中路軍團的退路。甚至威脅到左翼宋、徐兩軍的退路。”


    “不,待到晉、衛兩軍殺出,已經衝入陣中的禦客騎兵與誌軍步卒便會即刻掉頭,反擊從右翼包抄而來的蠻軍輕重騎兵,同時晉、衛兩軍由北向南推進,而禦客由南向北撤迴,晉、衛兩軍與禦客南北對進。


    由於蠻軍中央步軍陣列陣腳已亂,短時內無法重新調度,重組陣型,恢複步兵戰線,喪失了集群衝擊能力,同時兩軍陷入膠著混戰,其弓箭手難有用武之地,禦客、誌軍即便迴撤,多半已經無法構成威脅。


    如此蠻軍包抄而來的右翼,轉眼成為聯軍南北夾擊之突出部,陷入反包圍。而我軍邊殺邊撤,待到禦客、誌軍、晉、衛兩軍陸續撤入城中之後,宋、徐兩軍最後撤退,蠻軍右翼騎兵極可能遭遇二度重創。”


    “那可否將蠻軍中央步軍徹底切斷,孤立蠻軍左翼而後圍殲之?”


    蔣傑大膽假設道,百裏燕搖了搖頭:


    “無此可能。我軍以十萬五千人突然奇襲蠻軍十二三萬人,兩軍正麵角力,絕無十萬多人擊潰十二三萬人的道理。我軍此番出戰也非全部精銳,充其量隻有五萬多人的精銳,其他皆為羸兵,實難撼動金雪狄大軍。


    況且說,蠻軍大營據此不過六裏地,前來增援是輕而易舉。因此我軍隻能占了便宜就走,不能戀戰。必須趁我軍進退自如之際,將兵馬收迴城中,防止天黑後陷入混亂。”


    此時天色欲沉欲黑,殘落的斜陽映紅了天際,城頭上加起了篝火,弓手點燃火箭,向城外五十步射出一排排火箭,以照亮地麵。


    酉時四刻,夜幕降臨,蠻軍左翼被擊退,中央步軍陣線擊穿,禦客、誌軍迅速向左右兩翼擴大缺口,迫使金雪狄調集兵力,向右迂迴至聯軍身後。


    “德茨克,柯爾勒的左翼已經被北人趕了迴來,我們的陣線正被他們截成兩瓣,還是趁右翼沒有完蛋,趕緊收兵吧。”特米爾催促道。


    “不,我們的右翼已經迂迴到了他們的背後,隻要再堅持一個時辰,他們就會被我們消滅。”


    “你瘋了,趁著他們還把沒有把我們的徹底撕碎之前,我要把大營的騎兵全部調來。”


    “去吧,你就去吧。這麽狹窄的戰場,根本塞不下三十萬人,最好趁北人城內的投石機豎起來之前,能把他們殲滅在城外。”


    二人爭執不下,副軍團長特米爾帶走將領衛隊,急速返迴大營。


    與此同時,蠻軍右翼迂迴至禦客、誌軍身後,切斷了退路,並迅速向左翼繼續運動,試圖將宋、徐兩軍退路一同切斷。


    城上曹馳正見此狀,遂即下令:


    “桑實將軍,吹第一聲號!”


    “諾,吹第一聲號!”


    少時,號角長鳴,數十名力士同時吹響體量碩大的號角,這是一種在中原極少用到的渾號,由巴瑩樹所製,號聲雄厚渾沌,悠揚遠播而,因其聲音呱噪而難聽,像似哀樂,中原幾乎難覓蹤跡。


    此時夜色昏黑,旌旗已無法起到傳遞信息的作用,聲音和高亮度信號是唯一的手段。


    號聲持續約有半分鍾,隨即又落下,晉、衛聯兵傾巢出動,沿著火箭照亮的道路殺奔蠻軍。


    一刻鍾後,又是第二聲渾號長鳴,晉、衛聯兵殺入蠻軍右翼。接戰之初,晉、衛聯兵遭遇蠻軍重騎兵迎麵痛擊,少時便陷入膠著進退不能。


    此時再起第三聲號響,攻入陣中的禦客騎兵迅速脫離交戰,掩護誌軍步軍急速向北撤退,直插蠻軍右翼身後。


    百裏燕抬頭看了眼月亮,時間約莫酉時末,戌時初,戰事的節奏完全在聯軍掌握之中,進行的出奇順利,不禁讓人產生了錯覺。


    “怪了,真難道是聯軍的裝備跟蠻軍不相上下?”


    由於金雪狄普遍使用添加有錳元素的精鐵,南境作戰的聯軍鐵器的裝備率明顯高於中原,此番禦客與各國諸侯軍,更是裝備有鹹國、砡工派出售的鋼製兵刃作為精銳使用,但也沒到普遍裝備的八十多萬人的地步,充其量也就不到十萬人,蠻軍整體的裝備質量仍甩聯軍幾條街去。


    這時蔣傑手指天空大喊一聲:


    “大人快看!”


    百裏燕順勢看去,發現城頭三座相隔百步的望樓上燃起異常刺眼的白光,更是伴隨有驚人的嘯叫聲刺耳揪心。


    “是飛鳴哨!”百裏燕脫口而出。


    “大人,途徑宋國時大人也買了不少吧?”


    “嗯,都還在路上。其實日後咱們也可以做,而且比宋國的更好。”


    飛鳴哨是宋國的絕密特產,尋常所見的飛鳴哨是銅鑄的一根空心棒,一頭開口可以堵死,內徑五六厘米,外徑七厘米,長度十厘米左右,內中是空的。但裏麵灌了一種白色粉末,隻要打開銅罐的蓋子,可發出刺眼光亮,噴出白色刺眼火光,並發出聲音。哪怕隔著幾公裏,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此種飛鳴哨無需引火,打開即可自行點燃。百裏燕起初以為那白色粉末可能是白磷,白磷常溫下確實有自然的特性,但如果是嚴寒冬季,此種這種飛鳴哨也能用,顯然不太可能是白磷。


    其次白磷需要化學備製,稍有不慎會引發火災,以時下技術可以獲取,隻需通過幹餾骨骼,即刻得到白磷蒸汽,或者用砂石熬煮尿液,也可以得到,但僅限於小規模的獲取,無法工業化大量獲取。


    因飛鳴哨是絕密之物,因此僅裝備晉軍、宋軍、徐軍以及禦客,其他諸侯國難以從宋國弄到此物。此番途徑宋國時,百裏燕以五把鋼刃一支的價格,向宋軍購買了二十支。


    小心拆開後才發現,其中的白色粉末其實是一種鎂化合物礦物,但宋國人使用某種簡單粗糙的化學反應原理,進一步純化了鎂化合物,而後碾細成粉末,飛鳴哨發出的刺眼白色光亮,正是鎂粉化合物燃燒的結果。


    至於自動的發火裝置,頗為讓人大跌眼鏡,宋國人將燧石加工成直徑一厘米,左右的圓棒,將兩塊粗糙的火鐮用簧片夾持於圓棒之上,用力拔出的過程產生火花,火花落入鎂粉上,瞬間就能引燃大火。一次無法成功,可將燧棒反複插拔,隻要有火星,就能燒起來,其原理已經十分類似於現代的鎂棒萬能火柴。


    劇烈燃燒產生的氣流,迅速衝擊飛鳴哨開口處蜂窩狀出口,形成驚人的蜂鳴效果,以達到發出聲響,傳遞信息的效果。


    禦客正在使用的飛鳴哨,至少有酒壇大小,足是尋常所能買到飛鳴哨的十倍大小,其中所裝填的量幾乎就是一個大禮花,燃燒時間之長,亮度之驚人,怕是十幾公裏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三個偌大飛鳴哨發出刺眼強光和驚人嘯叫聲,迅速傳遍整個戰場,各諸侯聯軍迅速調整狀態。


    禦客、誌軍殺入蠻軍右翼背後,在晉軍、衛軍南北夾擊之下,兵力取得優勢,兵鋒橫衝直撞,急速突破右翼打開缺口,在禦客騎兵掩護下,誌軍步卒迅速通過缺口撤迴城中,禦客留下數千騎兵,其餘緊隨其後有序撤迴。


    而與此同時,三聲哨響之際,城內禦客人扛肩挑,在城外護城壕上架並排過壕車五十餘輛,撤退下來的誌軍通過過壕車、吊橋板,迅速越過護城壕,沿著此前火箭射出的引導路線,有序撤迴城中,禦客騎兵緊隨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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