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驚險一幕,百裏燕(既魏賢)忍不住嘖嘖稱奇:


    “方才倘若蠻將一槍刺來,稍有不慎,便會被其刺倒,此人也是膽大心細,定是要在蠻將刺來之前,彎腰側身,向後倒去,否則絕是避不開一槍。”


    “大人,此種鬥法未免太險了吧,若是方才蠻將又是伸長一尺,避之不及可是必死無疑。”


    “嗬嗬,鬥戰實則招招是險,沒有絕對的險招,隻有絕對的生死,每次出擊都是一次生死,與其避險,不如行險一戰。方才那招撩刺便是極危,即便不使出撩刺,尋常情況下多半是要斃命,但若成功,便是勝了一籌。”


    兩軍鬥將鬥的是險,鬥的是個人的膽魄和智慧,如三國演義那般,大戰兩百迴合不分勝負那多半是假的。能戰二三十迴合,那已經是了不得的戰績,而且非得累成狗一般,活著迴來的下馬就癱地上。


    鬥將期間,雙方死士身披幾十斤鎧甲兵器,承受空前心理、生理的壓力,精神高度緊張,力量瞬間爆發,人體釋放分泌大量的腎上腺素,以擴張心血管,增加人的反應速度,而這種生理上這種爆發力是不可持續的力量。


    每次力量的釋放都是體力、心力、生理的巨大消耗,絕無交戰兩百迴合,沒有累癱的戰例,絕大多數鬥將能廝殺上十五迴合那算是厲害的,十五迴合之內沒有讓招放水,都憑實力說話,能打成平手還活著的,雙方死士都得刮目相看,打到最後各自罷戰,誰也殺不下去。


    正如戰場肉搏廝殺,都是盡可能在最短時間內,用最少的氣力,最簡單兇狠的手段解決對手,隻有節省更多的體力和時間,才能活的更久,解決更多的敵人,積累更多的戰功。


    如是電影演繹一般,張飛戰馬超,打了半天一夜不分勝負,那肯定是要把人累趴的。更何況戰場之上身披甲胄手持利刃,份量可都不輕。


    因此老卒與新兵除了格鬥技巧是否嫻熟,有無見過血腥,更重要的是心理素質和體能分配,智力和機能因素當然也很重要。


    此時被傷了戰馬的蠻將血肉模糊,地麵拖出一條血印,最終是被金雪狄騎兵所攔下,救下不省人事的蠻將。禦客再勝一陣,聯軍爆發空前歡唿,鼓聲擂的愈發震耳,禦帥曹馳正示意寫有“禦”字的旌旗左右揮動,以示褒獎。


    出戰禦客手執短槍騎馬折返己方陣前,正欲退迴城中,金雪狄陣中又是殺出一人,追著正在退迴城內的禦客追殺而來。此時列陣待戰禦客縱馬前去接應,攔住蠻將與之纏鬥,以掩護勝者退入城中。


    但凡聯軍死士鬥戰,曆來都有不成文的規則,既連勝兩戰者,即便沒有軍令可強行退場,除非強令繼續出戰。如此一可保戰績,二可振軍心,第三,畢竟是連勝了兩場,即便不是帥才,日後也是個將才,繼續鬥下去,難免體力不支,被斬落馬下。


    待敵方替補上場,趁你虛脫要你命,來個勝之不武,既挫傷己方士氣,同時也被敵方激將。


    聯軍連勝兩戰,士氣大漲,隨後不出意料的又勝兩陣,金雪狄一死一重傷,士氣大挫。


    不過百裏燕對此毫無興趣,鬥將作為變相的角鬥,無疑是一種純粹為了廝殺而廝殺的野蠻做派,他此時更為關心的是金雪狄的猛獁戰象,以及飛鷹獸。


    此兩種動物對攻城破壞極大,而至今他也沒從敵陣中發現猛獁和飛鷹獸蹤跡,或許是金雪狄準備不足,攻城器械尚未組裝完成,猛獁象被隱藏在了敵軍大營之內並未出動。鬥將既是為了提振士氣,同時也能轉移聯軍視野和注意力。


    聯軍出戰兩人連勝了四場,緊接著上午又鬥十一場,聯軍毫無懸念大獲全勝,未有陣亡。唯獨第七場徐國死士出戰甚是狼狽,險些丟了性命。


    倒非是遇上勁敵,而是前番幾戰聯軍贏得頗為輕鬆,徐國死士心生麻痹,結果也被金雪狄搞死了戰馬,倉惶逃迴了陣前,頗是拆徐國的台麵。


    十五陣鬥將謝幕,時間方才午時四刻,曹馳正下令鳴金收兵關閉城門,金雪狄連輸十五陣已是急紅了眼,派出使者來到護城壕外,操著宋國口音罵罵咧咧要求繼續鬥將。


    “嘿嘿,大人果真料事如神,這廝還真是說的宋國話。”蔣傑樂道。


    “走吧,沒什麽好看的。殺了半天就是死傷十幾人,除了消磨時間做些小動作,實在令人乏味。”


    “但是我軍士氣大振,軍心可用。”


    “什麽什麽?軍心可用!”


    百裏燕刹住腳步,目光看去蔣傑,蔣傑以為是說錯了話,忙是說道:


    “屬下胡言亂語,還望大人恕罪。”


    “不,你說的沒錯,軍心確實可用。”


    “大人的意思是?”


    百裏燕小聲說道:


    “禦帥下午要用兵了。”


    “大人何以見得?”


    “你方才不也說了嗎,軍心可用。”


    “屬下愚鈍,還請大人指教。”


    “嗬嗬,走,路上再於你說。”


    金雪狄此來立足未穩,大型攻城戰具尚未組裝完成,城外尋釁列陣的蠻軍隻有十多萬,也無戰象、獸兵,極為利於突然襲擊。況且上午連吃了十五陣敗仗,聯軍士氣大漲,金雪狄怒火中燒顏麵喪盡,下午勢必要找迴麵子。


    曹馳正隻答應今日鬥將三十陣,顯然是經過精心準備,此番出戰者都是精兵強將,各個身手都不一般,目的便是激怒金雪狄,令其急於求勝,等到下午鬥將至一半,或是蠻軍再輸十五陣求戰,聯軍騎兵突然從關內正麵殺出,金雪狄還不吃個大敗仗,屁滾尿流的逃走。


    天南關南北兩道城牆都有五道城門,一道主門四道便門,同時打開,短時內衝出一兩萬騎兵根本沒有任何障礙,若是持續出擊數萬兵馬,隻需調度當,也極為便利。


    此時金雪狄立足未穩,其陣前兵力多為長槍、重劍和弓箭手,騎兵都在兩側和陣後,典型的保守陣形。


    此外,敵軍兵臨城下,聯軍出關作戰,乃違反常理之道,能收奇效。


    關隘不同於城池,城池四麵多半沒有地形阻礙,兵力投送相對靈活寬鬆。關隘無不是扼險而守,兩側多有地形限製,即便是天南關南門城牆寬達十裏,戰線寬度依然是有限的,出擊大軍稍有不慎,便可能被敵軍堵死在城下與敵陣之間,產生巨大混亂而自敗。


    天南關外挖有極深的護城壕,退兵過程處理不當,就可能陷自己於萬劫不複之地。但正因違反常理,極為有利於聯軍背靠城關發動突然襲擊。


    眾將此時紛紛走下城頭,無論城外蠻將如何歇斯底裏,愣是沒有人理會,待百裏燕走下馬道翻上戰馬之際,以禦客前來傳令:


    “魏將軍,禦帥有令,請魏將軍即刻前往軍政治所商議軍機。”


    “知道了,本將即刻前去。”


    待禦客離去,蔣傑說道:


    “大人,禦帥這是要謀發兵之事了吧。”


    “謀是已經預先謀好了,關鍵是如何調遣各諸侯國兵力,這才是當下軍心可用的關鍵所在。若是士氣低迷軍心渙散,各諸侯國將領勢必態度保守,絕不會甘願去做急先鋒打頭陣。但現在士氣高漲,頗有些勝算,各諸侯國態度較為靈活。”


    “那大人若是此時有兵在手,會否發兵一戰?”


    “嗬嗬……”


    百裏燕神秘莫測付之一笑,沒有迴應蔣傑所問。其實這個問題很複雜,沒有標準答案。


    很多時候,形勢比人強,迫於形勢和遵守原則底線是完全兩碼事。


    即便是極端不利的險惡環境下避無可避,往往隻能屈從於形勢,盡可能避免己方損失。當其他人損失比你還大時,你才是最後的贏家,哪怕是慘勝,隻要別人比你更慘,你就贏了。


    來到軍政治所,諸侯將領尚未聚齊,誌國公良氏、陶氏已經先到了,正欲曹馳正說著什麽。誌國作為中原霸主,是禦客拉攏的主要對象,能說服誌國先行出兵,誌國周邊各國多半不敢說個不字。


    見百裏燕入室,曹馳正臉色略浮起幾分喜色:


    “魏賢將軍,來來!”


    “禦帥!”百裏燕略施一禮道。


    “本帥與你介紹,這位是誌國太尉公良義之弟公良文,這位是誌國大司馬陶斂將軍。”


    曹馳正一番詳細介紹二人,百裏燕抬手略施一禮道:


    “魏賢久仰二位將軍大名,見過二位將軍!”


    一臉似乎慈眉善目的公良文頗為熱情,抬手還禮說:


    “魏大夫名震中原,公良久聞大名,來日若能聯兵平賊,我誌國定助貴國一臂之力。”


    “公良將軍過譽,比之公良大軍驍勇善戰,我魏某何足道哉,又豈敢相提並論,公良大軍好意,魏某替我王謝過誌王。”


    公良文滿嘴恭維之詞,無非是場麵上的客套,國與國之間無不是利益關係,即便日後會盟,說好一起出兵,等到分好處的時候,翻臉比翻書還快。而且大司馬陶斂一點表示都沒有,顯然公良氏與陶氏在政治立場上完全相左。


    鹹國此前是小國,魏旦死後更不堪一擊,一直以來都是誌國吞並對象。即便淪為晉國保護國,誌國滅鹹之心依然不死。


    公良氏此時交好,無非是看上鹹軍戰力大增,想日後利用鹹國扳倒晉國。相反陶斂此時想的更多的是鹹國山窮水盡,日後無法抵抗晉國吞並,不如日後找個機會,將黑巾軍所占鹹國丘南郡給占了不還,先壓縮鹹國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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