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公府時,天色已黑,迎麵正巧撞上肖春玉、唐桃從府門出來。


    “呀,是魏將軍。”


    唐桃一竄上前,標致的笑容很是討人喜歡。相比唐桃,肖春玉就矜持許多:


    “春玉見過魏將軍。”


    “天色這麽晚了,街上也不太平,二位姑娘這是何往。”


    “去看看桂樂坊的一些姐妹。自從將軍封了桂樂坊,桂樂坊的姐妹差人向我打聽將軍準備如何處置她們,我這是去讓她們安心。正好將軍來了,春玉鬥膽向將軍討個結果,還請將軍恕罪。”


    “誒,姑娘何罪之有。不過桂樂坊與妓院確實是有些棘手,本將雖無意據為己有,但上數百的姑娘和老媽子就此解散,縱然她們有些積蓄,但這兵荒馬亂的,金銀之物無疑是招賊的東西,即便找個地方安生度日,時下糧草緊缺財貨奇貴,錢早晚也是要花光的。”


    “將軍所言極是,那讓她們就此嫁人,不知將軍意下如何?”肖春玉說道。


    “桂樂坊女子尚且容易,那妓院的呢?”


    時下適婚女子比男子還多,妓院裏的女子又有幾人嫁得出去,如果重操舊業,解散還有什麽意義。當然,按律,妓院女子可一概衝為軍妓使用,但顯然違背百裏燕(既魏賢)的初衷和道德底線。


    “這樣吧,願意嫁人的嫁人,不願嫁人,亦或是無依無靠者,一律遷往永興城編入紗坊、布坊做工,每月可領取口糧和銅錢衝抵工錢,如此既能有門糊口的手藝,各自的積蓄也能讓她們下半輩子過的衣食無憂,如果願意嫁人,可就近嫁娶,若是重開音律坊自謀營生,官府一概不管。”


    “那可太好了,魏將軍真是善解人意呀。”唐桃喜出望外,笑的愈發開心。


    “春玉替姐妹們在此謝過魏將軍大恩。”


    肖春玉躬身行禮,百裏燕忙去扶她:


    “肖姑娘無需多禮,人生於天地之間,眾生皆應平等相待,如若視下民為豬狗草芥,天下又何以人人得享太平。”


    “將軍大義,春玉感激涕零。”


    望著肖春玉楚楚動人的眸子,百裏燕胸口不禁燃起一團火焰,不知不覺間握住她的軟滑的玉手,隱隱看見她眼中的愛慕與渴望。


    四目相對良久,唐桃漲紅著臉蛋橫插到二人之間,沒羞沒臊說道:


    “好啦好啦,郡主都還沒過門呢,小姐可不能僭越呀。”


    唐桃此話想來也是有意討好薑蓉,以免日後過門被薑蓉這個正室穿了小鞋。


    百裏燕心領神會,淺然笑道:


    “小妮子,就你最會說話。罷了,本將等著便是了。”


    肖春玉掩嘴笑道:


    “就你貧嘴,當心郡主晚上召你伺候。”


    唐桃漲紅了臉,故作不以為然:


    “小姐又想嚇唬唐桃,才不會呢。”


    唐桃也是知道些男女之事,卻不曾嚐過禁果,但怎麽也弄不明白女人和女人之間怎麽嚐禁果。


    與二人分手,百裏燕瘸著腿來到中庭。


    腿傷已經愈合,肌肉組織仍舊好的不利索,走路時仍舊隱隱作痛,隻能一瘸一拐的讓傷口盡量好受些。


    此時陳韻風正與眾人在議事堂商議著什麽,桌案上攤著長寬半仗的絹布,絹布上繪有廣信城地圖,薑乾、薑閔、羅鬆亭都不在。


    “韻風兄,薑公與羅先生呢?”


    “在北門操演建造甕城一事。”


    “在北門操演?難道還想在四門都建甕城。”百裏燕反問道,目光掃了一眼現場,除了宋平等武將外,還有廣信公府的工匠,顯然正在為籌建甕城出謀劃策。


    陳韻風這時說道:


    “北門較為安全,主公與羅前輩以北門為樣,先在北門操演,而後再去城南建造。”


    “難道羅前輩不知道叛軍摧城再即,他此刻修建甕城,已於事無補了嗎。”


    “若按羅前輩之計,可在五日之內將甕城築成。”


    “五日,這怎可能!”


    百裏燕吃驚,南門中段城牆長達近兩裏,圍著建甕城長度要三裏,怎麽可能在五天之內造起來,更何況現在叛軍主攻重點是南門左右兩側四十五步範圍之內,還有什麽必要修建如工程此浩大的甕城,況且說,叛軍哪裏等的急五天,弄不好今晚就可能炸毀城牆。


    “韻風兄,羅先生不是兒戲吧。”


    “魏將軍恐怕還不知其中之妙吧。”


    “妙處?魏某實在想不出如何在五日之內,修建高達兩丈長近三裏地的甕城。”


    即便是用推土機,想要在五天之內堆出高達兩丈,長三裏地,厚度七八米的土牆都很難做到,很難相信羅鬆亭怎麽可能在五天之內修建如此浩大工程。


    這時陳韻風笑了:


    “魏將雖軍見多識廣,羅前輩卻也不乏奇思妙想。”


    “哦,魏某願聞其詳。”


    “魏將軍,但凡建城都是建在地麵之上吧。”


    “大多是如此,但也有建在地下或是山崖之上,但廣信土質鬆軟,絕無建在地下之可能。況且甕城建在地下,能有何用。除非……嘶……”百裏燕一驚,轉眼想到要是甕城一半是建在地下,隻要有兩丈以上的落差不就完了?


    “難道說,羅先生是向下挖一丈,地上再建一丈不成!”


    陳韻風聞訊大感詫異,沒想到百裏燕反應如此之迅速:


    “魏將軍當真是好心智,陳某才一言,魏將軍竟已能想到,在下佩服。”


    要想五天之內修好兩丈高的甕城,倒也不是沒有可能,隻要將地麵向下挖一丈,而後地麵上再圍一道一丈高的土牆,確實有可能在五天之內晝夜不停,動用一二十萬人力,在南門內側挖出一個長三裏地,寬兩三丈,深一丈甚至兩丈的土坑。


    而後在土坑外圍舊地利用挖掘的土壤,構建一道高度一丈的矮牆作為屏障,如此即便城牆倒塌,有壕溝和土牆為屏蔽,叛軍短時內難以越過壕溝,唯一辦法隻有填壕。


    但如此一來,叛軍填壕必須衝上殘垣斷壁,將麵對來自城牆以及壕溝對麵鹹軍弓弩手的夾擊。


    久戰之下,對叛軍並不利,因此叛軍極可為了保存實力而放棄強攻。而如若放棄強攻,廣信守軍又可能將損毀的城牆補上,叛軍折騰這麽久等於白忙一場。


    不過,叛軍能給廣信五天時間修築甕城?叛軍現在隨時都能炸城牆,他們還有必要等五天?


    “陳兄,怕是五天等不到吧。”


    “叛軍昨夜被我軍重創繼續修整,為何等不到五天。”


    “本將在南門發現了叛軍當年殲滅呂濟大軍之法,可在須臾之間炸開南門城牆。”


    “炸開?何為炸開!”


    陳韻風問道,百裏燕這時覺得現有認知的代差過大,同樣會是棘手的問題。


    與陳韻風一番詳細解釋,見他半知半解,百裏燕用宣紙折出一個比棒球略大的空心球,陳韻風大惑不解,忙是問道:


    “魏將軍你這是?”


    “陳兄,可想聽雷聲。”


    陳韻風半信半疑:


    “魏將軍何意?”


    “諸位且看。”


    隻見百裏燕將空心紙球洞口立於右掌之上,左手用力拍向紙球,隨後便是啪一聲徹耳的炸響,眾人聞聲詫異。


    “陳兄,可聞得雷聲乎。”


    “難不成叛軍是以此物炸塌的城牆?”


    “非也,說了陳兄也不懂。魏某隻能說,叛軍所用炸牆之法甚於此法千倍萬倍,響聲極大,且可致人死命,對軍心士氣挫傷極大,當年呂濟大軍,便是遭此巨聲所驚嚇,亂了軍心陣腳,被叛軍突然殺出而崩潰。


    如今叛軍以此法炸開城牆,隻在旦夕之間,根本不容我等五日時間。”


    “果真如此的話,魏將軍作何打算。”


    “南門城門兩側牆體四十步內已被叛軍掏空,魏某擔心叛軍也能於他處使用此法。眼下當務之急應即刻在全城搜索,以免叛軍於多處實施此法,令我軍陷入混亂驚恐之中。”


    叛軍將重點放在南門,並不排除叛軍會在其他地方埋設大糞桶,製造沼氣爆炸,以擾亂鹹軍的視線,動搖軍心士氣,在軍心浮動人心惶惶之際,在城南搞一次大爆炸,把城牆給搞塌,就是定力再好的老卒,在缺乏對物理化學自然力認知之下,勢必導致軍心士氣的動搖。


    於陳韻風說清此事,二人隨即出府前往北門,見到了正在丈量測算的羅鬆亭與薑氏父子,百裏燕再將事情經過詳細道出。


    且不說薑氏父子,即便是是見多識廣的羅鬆亭,與此前陳韻風的反應同樣是如出一轍,他並不相信叛軍不用人挖火燒,能在一瞬之間將整個城牆給搞塌。


    “魏將軍此言可當真?”羅鬆亭半信半疑。


    “魏某騙前輩作甚,南門內挖出不下數百糞桶,難不成本將令人放進去的。”


    羅鬆亭與薑閔目光交錯,似乎是在說,百裏燕壞了他們的好事。


    此時百裏燕也看出來了,羅鬆亭是想打著抵禦城牆倒塌的名義修建甕城,待戰後再把倒塌城牆修起來,如此將其變成既成事實,日後鹹王追究起來,說起來也是為了抵禦叛軍而不得已為之,百裏燕不也沒反對嗎。


    現在叛軍今晚,甚至明天就可能把牆體炸塌,羅鬆亭要在五天之內修建甕城的計劃顯然也就泡湯了。


    沉寂片刻,薑閔開口說道:


    “魏將軍可有破敵之法?”


    “薑公放心,此法破之甚為容易。隻需令兵士於城牆上每隔一步鑿孔,孔深一丈半,若聞之有惡臭,即刻從地下將其挖開,切記,此惡臭有微毒,待其散去一些,再行深入挖掘,將內中木桶取出。”


    “那好,乾兒、鬆亭,即刻命兵士以魏將軍此法鑿孔,一經發現,即刻向孤稟報。”


    “請主公放心,鬆亭定保廣信與主公安危。”


    羅鬆亭此刻比百裏燕更為緊張,他是知道正是呂濟八萬精銳全軍覆的大致經過的,八萬戰卒幾乎是在軍心士氣瓦解之後,毫無抵抗能力之下,被叛軍一邊倒的以優勢兵力給壓垮的,倘若在廣信重演,後果不會比呂濟大軍更好,甚至連一個時辰都頂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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