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邵平,葉信此番撤出後,城池自然就讓給了鼎煬侯張雋鎮守,這可就急壞了張雋。


    自四日前入城後,鼎煬侯毫不手軟的撤換了太守與城府司馬,各軍各營將領悉數換成鼎煬侯自己帶來的親信,緊急征募壯丁七千多人,勉強湊齊一萬八千多人的雜兵。


    本指望著葉信的三萬人馬能鎮守鼎煬,現在突然撤兵,張雋這個太尉,縱然軍權收歸了鹹王,但自然不可能買賬,其旋即找到葉信討要說法:


    “葉大都督,此時出城,豈不是將鼎煬拱手讓給黑巾賊。”


    “太尉,叛軍十五萬人距此僅有六十多裏,鼎煬城方圓六百裏內,毫無可能在三日內集結十萬人馬來援,趙帥也不可能從永興河抽兵,我部若是留在城內,無異於困獸猶鬥自尋死路。出鼎煬,是為拖住叛軍,爭取轉還時日。


    況且說,鼎煬城高池深,尚有兵丁小兩萬,人丁三十萬,遠甚於當年尹秧城,太尉不至於連半個月也守不住吧。”


    “若無城池之固,就靠你等三萬人,焉能擋住十五萬黑巾賊!”鼎煬侯不屑一顧。


    “葉某自有對策,還請鼎煬侯保重,葉某告辭了。”


    “你!”張雋氣節“葉信,本太尉難道就調不動你這個大都督不成!”


    葉信不屑道:


    “侯爺不會忘了吧,太尉兵權已收歸大王,葉某聽命於大王,聽命於趙帥,如今事態緊急,葉某有權臨陣決斷,撤出鼎煬也無可厚非。”


    “好,好,你等著,本侯要去大王麵前參你!”


    “哼,恕不奉陪!”


    葉信當年隨鼎煬侯馳援江東郡,險些就給鼎煬侯害死。如今終於輪到葉信出口惡氣,報當年一箭之仇,恨不能讓叛軍把鼎煬城給砸個稀巴爛。


    葉信率軍上路已經亥時,三萬人馬一分為二,兩千人等天亮後趕著三萬匹戰馬繼續南下永興河,其餘兩萬八千人北上與百裏燕匯合。


    而與此同時,距離鼎煬城北偏西六十五裏的黑巾軍中軍大營,那兩斥候是緊趕慢趕,花了近兩個時辰,連走帶跑二十多裏路,抹黑迴到中軍大營。


    雷霆天王此時正高枕溫柔鄉中,左右擁抱兩個女子,睡的正酣,這時帳外一個女婢推開帳簾,在昏暗的燈火中來到床榻前小聲說道:


    “天王,有緊急軍情。”


    雷霆趴在一個美婦胸前,迷迷瞪瞪聽到女子聲音,下意識的伸手去撓,女婢下意識忙退兩步又說道:


    “天王,有緊急軍情。”


    雷霆慵懶說道:


    “嗯……讓他們等著,本天王立馬便去。”


    “諾……”


    婢女退出片刻,雷霆如吃了三斤陳釀老酒,晃晃悠悠披上甲衣來到帳外,秦翰正火急火燎等候在外:


    “天王,我軍以東發現了鹹軍。”


    雷霆此時正迷迷瞪瞪,聞訊鹹軍倒也未放心上:


    “就是為這等屁事攪擾本天王?”


    “天王,此股鹹軍數量不明,乃由廣信而來前往鼎煬,秦某判斷,定是魏賢率軍無疑。”


    聞信“魏賢”二字,雷霆猛是一驚,終於清醒了些:


    “什麽,魏賢,你怎知道?”


    “兩個多時辰前,埋伏於官道附近的斥候被鹹軍所捉,而後又被放迴,據兩人稟報,其中有個男子瘸腿,坐一輛四輪車輦,此人定是魏賢無疑。”


    聞訊人給鹹軍捉住,還給放了迴來,雷霆天王麵具背後的臉色立時沉了下來,他厲聲問道:


    “還給放迴來了,人呢?”


    “正在等候處置。”秦翰道。


    “帶他二人前來問話。”


    秦翰將二人帶來雷霆跟前問話,一番仔細詢問,雷霆赫然發現這二人矢口否認向鹹軍透露半點消息不說,居然一沒有看清鹹軍數量,二也不知道鹹軍為什麽要放他們迴來,三是打死不說情況之下,竟然還被敵將主帥套走了軍情消息,然後就這麽稀裏糊塗的跑迴了大營,這不是混賬嘛。


    “廢物,飯桶,給本天王拉下去斬了。”


    二人聞訊要殺頭,也是欲哭無淚,爭相哀求道:


    “天王饒命,天王饒命啊……”


    二人操著孫國口音,雷霆立時心一軟說道:


    “拉下去,重打十棍。”


    “諾!”


    左右親兵上前,將那二人拖下去行刑。


    這時秦翰說道:


    “天王,鹹軍定是魏賢率軍無疑,除了他,鹹軍中無人能有其這般手段。”


    “那秦財東可曾想過,魏賢為何要將此二人放迴,難道就不怕我軍連夜攻過去?既然知道我軍是後半夜趕路,二十多裏地強行軍,也就是一個時辰,他難道不怕?”


    “這個……那是鹹軍另有伏兵?按說不會呀,廣信城內馬匹不多,鹹軍充其量六七千人,一日疾馳一百二三十裏地,人困馬乏,我十五萬人馬要是此時去攻他,他豈能逃脫。”


    “哼哼,他倘若從鼎煬抽兵呢?”


    “嘶……鼎煬?天王是說,葉信那三萬騎兵?”


    “難道沒有可能?那兩斥候迴到中軍,已經過去兩個時辰,魏賢定然是在他們之後,遣人去往鼎煬搬請救兵,其若從鼎煬抽兵,我軍此時趕去圍殲魏賢,大軍造飯、拔營、上路,再趕二十裏路,少說需得兩個時辰,屆時葉信所部早已抵達並得到修整,待我軍趕到,他們豈不是以逸待勞,完全可以不與我軍糾纏,追在身後追殺我軍。”


    “可如此一來,鼎煬城豈非空虛,我軍若此時上路去圍城,其三萬騎兵今夜定是難以繼續作戰,豈能威脅我十五萬人馬。”


    “難道魏賢能輕易放我等去攻城?別忘了,此地距離鼎煬尚有六十多裏,魏賢所部僅有四十裏地,我軍若是一個時辰後出發,最快也要明日午後才能抵達。他們即便修整三個時辰,天亮後隨時隨地都能攆在身後襲擊我軍。”


    “那就結陣,結陣而行,還能怕他不成。”


    “那秦財東可知結陣之後,我軍日行幾裏?”


    “嘶……”秦翰很快意識到,十五萬人急行軍尚且不快,這要是抱團結陣,哪裏還能比走路快:“那如何是好啊,要不趁魏賢識破我軍計策,反殺迴去攻打廣信?”


    “廣信比之鼎煬更遠,我們又豈能去攻廣信,況且廣信人丁七十萬之眾,兩倍於鼎煬,沒有內應,如何能攻得下。哼哼,魏賢昨日一把大火,今日竟反應如此迅速,果真難纏呐……”


    雷霆來迴踱著步子,沉默了片刻說道:


    “來人!”


    “屬下在。”


    “傳本天王軍令,半個時辰後,全軍向西開拔。”


    “諾!”


    秦翰聞訊大吃一驚:


    “向西?天王是要撤!”


    “誰說的!”


    雷霆沉聲反問,秦翰自覺失言,忙說道:


    “那是……”


    雷霆命人拿來鹹國山川地形圖,指著蒲城、廣信、鼎煬三地之間的位置說道:


    “蒲城、廣信、鼎煬互為犄角,我軍在此處紮營,距離池田、穀柏甚近距,邵平一戰後,池田、穀柏一線人馬悉數返迴駐地,我軍西去可將此處人馬調出,湊齊二十萬人。”


    “什麽,二十萬,那池田、穀柏豈不成了空城,萬一晉軍從背後殺來,我們可是腹背受敵。”


    “那晉軍會從背後殺來嗎?”雷霆指著蒲城說道:“蒲城空虛,我等先調、池田、穀柏兵馬攻打蒲城,廣信距離蒲城雖近,但我軍距離廣信也不遠,急行軍一天必到廣信。蒲城若失,便切斷了北海郡與晉軍陸路聯絡通道,晉軍要想前往廣信,要麽拿下蒲城,要麽坐戰船前往廣信登陸。”


    “天王的意思是,我軍若攻打蒲城,晉軍仍不會攻打池田、穀柏?”


    “可將池田、穀柏兩地人丁南撤,隻留空城駐守,對我軍而言,此兩城並無實際好處,僅僅是為提防晉軍突然南下,對晉軍而言,從雷城前往穀柏、池田,比前往蒲城還遠。


    現在將穀柏、池田兩城人丁全部撤離,晉軍占了這兩處空城,非但沒有人力驅使,其距離雷城的糧草軍資供應,勢必拉長,而雷城人丁稀少,晉軍隻能以戰卒運糧接濟。


    倘若此時我軍打下蒲城後,再將蒲城讓出,晉軍勢必來取蒲城,晉軍若是再占了蒲城,晉軍十五萬大軍,至少需要分出五萬人奔波於四地運糧,晉軍豈能不知此理。


    故而,最有利於晉軍的態勢,便是以雷城為根基,沿海而行。我軍若攻打蒲城,而後有意讓出,晉軍斷然不會去打穀柏、池田兩座沒有人丁的空城。”


    “可我軍打下了蒲城,再讓給晉軍,這又有何意義呢?”


    “哼哼!”雷霆此時冷冷一笑:“秦財東,晉軍占蒲城是為何呀?”


    “當然是為了將來好占廣信啊,倘若蒲城被鹹軍占著,豈不是如鯁在喉?可晉軍若見我軍主力守在蒲城附近,恐怕不會輕易上當攻打蒲城吧。”


    “那是如果廣信失守呢?”


    “廣信失守?天王是說,我軍若打廣信,晉軍必攻蒲城?”


    “蒲城乃廣信西去之門戶,與雷城一河之隔。我軍若破廣信,晉軍必以為我軍元氣大傷,故而前來求戰攻取廣信。”


    “既如此,此種局麵對我軍不利呀。”


    “故而,我軍攻占蒲城之後,擺出圍攻廣信之勢,但不強攻,以迷惑晉軍,製造出我軍傷亡慘重,即將攻克廣信之假象,以引誘晉軍攻取蒲城。”


    “嘶……可萬一晉軍弄假成真,從背後大舉攻來又如何?”


    “如此豈不更好,本天王能讓晉軍舒舒服服一口氣真拿下蒲城?晉軍攻打蒲城,必是分兵而來。待其打下蒲城,我軍而後抽出兵馬反撲圍困蒲城。秦財東,你可知這將是何等局麵?”


    “此乃險計呀,萬一姒光率軍從雷城來援,後果不堪設想!”


    “何險之有,蒲城與雷城間隔著關淩渡口,我軍隻需分一支人馬守住關淩渡口,晉軍難道還能從天上飛過來。若是坐船渡海,他們總得上岸,從蒲城海邊上岸又豈能是那麽容易。


    待我軍圍住了蒲城,困死了城內晉軍,屆時晉軍隻能向鹹軍求援,到時候,鹹軍主動求戰,而我軍以逸待勞聚而殲之,一舉平滅殲鹹軍北海郡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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