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江湛?”


    百裏騎(既魏賢)著馬上前問道頭包藍巾的男子,男子一時也沒認出百裏燕。


    “末將正是江湛,閣下是?”


    “本將魏賢,現在戰況如何?”


    “哦,將軍是魏賢!”江湛眼前一亮,臉色也大不一樣。


    “嗯,正是。你認識本將?”


    “末將當年是百夫長,將軍當年曾在杜陽城下編入末將麾下,攻城時僥幸活命。”


    百裏燕聞訊江湛細說,隱約想起是有這麽件事:


    “記起來了,你當時受傷,後來轉到肥城養傷,此後便再未見過你。”


    “是的,魏將軍好記性。”


    “那我問你,現在西門叛軍情況如何。”


    “稟將軍,激戰正值膠著,叛軍在城門內側調集了兩千多人的長槍鉤鐮戟,並從城頭上往下射箭,我軍裝備簡陋,沒有弓弩,難以靠近城門攻殺。”


    百裏燕眺望西門一眼,城門口密密麻麻排著盾牌,盾牌後麵龜縮著長槍和鉤鐮戟,並堵住了通往馬道的進出路口,而城頭上還有弓弩手,一邊往城外放箭,一邊密切注視著西門的動靜。


    若不能把將守在城門口的叛軍驅散,既不能將城門打開,也無法從馬道攻上城牆放下吊橋,引鹹軍入城,除非城外鹹軍自己有辦法過護城河。


    “城外大軍何時開始攻的城,為何聽不到喊殺聲。”百裏燕問道,絲毫聽不到城外有什麽大動靜,顯然不是在攻城。


    “此事末將也不知,但城外確實有大軍正在攻城,叛軍此前一直在還擊,直到我軍前來。”


    “嘶……既然要攻城,總得要過河,過河就得砍斷吊橋索或是填壕,而後用上衝車,架設雲梯車攻城,動靜絕不會隻有現在這般一星半點。城外的殺聲更像是隻有幾百上千人在攻城,如此不是兒戲嗎!”


    百裏燕也聽出來了,城外確實有些喊殺聲,但動靜並不是很大,充其量隻有一兩千人。


    當然,一兩千人攻打城門及周圍已經是很高的密度,因為叛軍堅守西門的人也不多,一兩千人攻打城門,已是很高的密度。


    但攻城通常都是線性攻勢,要打都是攻打整麵城牆,以稀釋敵軍守城兵力,以免敵軍集中兵力對付己方人員。因此沒有道理發動隻攻打一點的小規模局部攻擊,,這跟添油戰術自損兵力有什麽不同。


    此時也顧不上這些,百裏燕最後問道:


    “江湛,廣叔子老先生現在何處?”


    “在城西南密道之中。”


    “密道!”百裏燕吃了一驚:“城西南還有密道,能藏下你們這麽多人!”


    “正是,據末將所知,陔陵最早發自城西南舊址,最早的王宮就在那裏,因此地下有很大的密道,就是藏下三五千人也綽綽有餘。”


    “嘶……怎還有此事。”


    百裏燕隻覺不可思議,若按江湛的說法,城西南的這個密道,至少也得有兩三百年的曆史,居然現在還能用,怎麽就沒塌方呢。


    “魏將軍,眼下兩軍膠著,何去何從還請將軍調遣。”


    “不登上城牆,實難知道城外什麽情況,你可曾派人從其他馬道上過城牆?”


    “派過,但是城西的馬道僅剩下城門左右兩側的兩條馬道,其餘馬道均已被叛軍破壞無法通行,必須靠繩索才能上去,叛軍守在上麵,繩索也無濟於事。”


    馬道是上下城牆的那個斜坡道路,一般都呈二十七八度至三十五度角,陔陵偌大的城池,每一麵城牆都有八個到十個馬道,四麵城牆就是四十條,城西的其餘馬道都被破壞,隻剩下城門左右兩側的馬道可用。這樣一來,叛軍便可集中西門所有兵力,固守兩條馬道和城門,非常之方便。


    而要從其他地方上城牆,必須走遠路,同時還可能麵臨城牆上的守軍阻擊,調度極為不便。


    想到這裏,百裏燕看著城樓上正在向城外放箭的叛軍,心裏卻想著如何才能爬到城頭摸清城外的情況。隻有摸清了城外的情況,才有可能知道城外的葉信倒底在幹什麽。否則兩眼一抹黑,根本談不上裏應外合。


    但城門下守著的兩千多叛軍依托盾牌龜縮起來,霸占了通往城門和左右兩側的馬道,根本就上不去。


    正麵硬剛顯然也不行,先不說公使府帶出來的兩千人激戰了一天疲憊不堪,根本就衝不過去,這要是現在有輛集裝箱大卡車,開車碾過去也省事的多。


    正值思索之際,彥平上前問道:


    “魏將軍,如今都已到了西門,打是不打啊。”


    “打也衝不過啊。弟兄們廝殺了一日,疲憊異常,此時去攻堅陣,豈非自尋死路。”


    “可眼看援兵就在城外,再這麽拖下去,大王可就危險了呀。”


    百裏燕此刻也體味到什麽叫時間不等人,一邊是危在旦夕的鹹王,一邊是近在咫尺的援軍,成與不成都在一念之間,時機是稍縱即逝,容不得半點猶豫。


    但他也清楚,此時此刻僅憑一時的血氣之勇,根本於事無補。


    正值進退兩難之際,城頭上忽然濃煙滾滾,百裏燕隱隱看出了些端倪。


    “原來如此,我怎就未想到呢!”


    “魏將軍,究竟何事!”彥平不解問道。


    “這下有救了,讓弟兄們繼續歇息,援軍就要進城了!”


    彥平聞訊更加吃驚,連忙問道:


    “魏將軍何出此言?”


    “此事彥將軍不知,江湛將軍應該知道,援軍定是用了電石火燒城門。”


    一兩千人馬顯然不足以在城門下有所作為,但如果僅僅隻是將電石堆在城門下放火,那就綽綽有餘了。


    自去年繳獲電石以來,各軍各營先後多次組織兵士觀摩了解電石的特性,而彥平常年駐守太子府,前線的有些東西他並不清楚,但江湛是知道的。


    倘若葉信用電石火燒城門,那兩萬人馬應該是綽綽有餘了,當年黑巾軍也正是用電石燒門,在短時間內用極小的代價,打下了大片城池,否則不可能在短短三個月內迅速擴張。


    現在隻要將城外護城河填出幾處過河的通道,葉信的人馬頂著城頭的威脅,將電石堆到城門下,澆一潑水,然後就該守軍著急了。


    “魏將軍,此事是否有些高估了,電石當真能潑水生火?”


    彥平半信半疑道,這時江湛說:


    “彥將軍,電石之事現在三軍盡知,既然魏將軍料定援軍是以電石火燒城門,多半不假。”


    “行了,讓弟兄們從左右圍住城下的叛軍,抓緊時間歇息。城門一旦燒起來,恐怕不用多久,便要燒穿。”


    城外大火越燒越大,城頭叛軍急著用水澆。城門洞的頂部有前後十幾排洞,洞垂直通向城牆之上,正好是將整扇城門夾在洞之間。不用時用石塊堵住,啟用時可將石塊拉出,通過石洞向城門下放箭扔梭標,或者灌熱油澆開水都行。


    此時此刻叛軍便是通過這些洞,往失火的城門上灌水,試圖撲滅燒起來的大火,結果火非但沒滅,反倒越燒越旺,還釋放出有毒的乙炔和一氧化碳氣體,很快便有叛軍中毒昏厥。


    申時左右,大火終將城門燒穿,守在城下的兩千叛軍發現情況不對,陣形開始浮動,因為擴散的乙炔和一氧化碳氣體,相繼有中毒生亡,堅守城下叛軍終於堅持不出住,陣形開始挪動地方。


    百裏燕看在眼裏,卻沒有出擊的打算。畢竟陣形未亂,此時殺過去傷亡依然太大,而且有毒氣體的擴散麵積會很大,這些叛軍即便不被城外援軍擊潰,死也會死在無形毒氣當中。


    果不其然,又過去半刻,城門已經燒穿一個高度半丈,寬三尺的不規則大洞,更多堅守在城門下的叛軍被一氧化碳和乙炔氣體毒倒,叛軍的心理防線,終於在瀕臨極限的那一刻,徹徹底底的崩潰。


    百裏燕見此情況果斷令道:


    “彥平、江湛!”


    “末將在!”二人異口同聲。


    “傳令各營,強弓射程之外,以偃月陣包圍叛軍。”


    “諾!”


    四千多人先是拉起一字長蛇,調整後形成一個巨大的弧形扇麵步步壓向城門。


    “傳令各營,給本將喊,叫他們易幟投降開城門!”百裏燕道


    “諾!”


    叛軍陣腳已亂,此時的心理防線瀕臨崩潰,硬殺,自然也能殺潰他們,百裏燕卻不想再做無謂的犧牲,殺了一天一夜,無論叛軍也好,鹹軍也罷,傷亡同樣慘重。


    繼續廝殺下去,誰都不是最後的贏家,對鹹國而言,真正得利的是黑巾軍。經陔陵一役,此前邵平所積累的一切戰果,都將化為泡影,甚至比黑巾軍在邵平的損失更加慘重。


    “投降不殺,投降不殺……”


    眾將士齊唿,叛軍麵色如土方寸大亂。


    “將軍,現在怎辦!”一個叛軍百夫長倉惶說道。


    “降了吧將軍,他們的援軍就快殺進來了。”


    “都是自己兄弟呀。”


    “是啊,降了吧,好歹都是自己兄弟,跟著造反也不是咱們的錯。”


    叛將見看大勢已去,率先將兵器扔在了地上扯掉了臂上的白巾,垂頭喪氣著沉聲道:


    “弟兄們,降了吧!”


    話音落下,金鐵落地之聲此起彼伏,最後的勇氣和意誌,在強大的壓力麵前徹底奔潰。


    見此狀,百裏燕果斷令道:


    “江湛,速率人馬控製城下叛軍,彥將軍率本部上城逼叛軍就範,不降者殺無赦!”


    “諾!”


    二人異口同聲,旋即率領麾下人馬撲向西門。


    此時城外鹹軍已在護城河中填出數條過河通道,人馬聚在護城河以西兩百步的地方,隻等城門燒的差不多,立即派出敢死之士,抬著立柱將大門給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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