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嶽當政十幾年,種種新政的最終受益者看似是權貴階層,實際上於國於民非但沒有得到好處,反而把褲底輸的精光。


    稍微有點常識,也該看到新政當中的諸多弊端,更何況新政弊端顯而易見,即便是當下識字率極低,經濟文盲一大片,但也不應該所有人都給蒙在鼓裏。


    百裏燕(既魏賢)最早懷疑公孫嶽可能是晉國內應,但從鹹王血統不純這件事上分析,晉國情報網如此之強大,居然開戰前還蒙在鼓裏,直到開戰後才知悉,未免太過戲劇。


    當然,這件事本身就是捕風捉影沒有事實依據,但是晉國戰前絲毫沒有得到有關情報,顯然是不正常現象。


    而公孫嶽當年已經身為相國,他肯定知道市井傳言,要想讓晉國密探得到不絲毫內幕消息,除非公孫嶽背後存有一套更為強大嚴密的情報體係,並且收買了晉國在鹹國的所有密探和知情人。


    倘若這一假設成立,以鹹國當年的國力,公孫嶽有能力隻用現有資源,背著鹹王建立一整套完善而嚴密的情報體係嗎?顯然沒有這種可能,他就隻能利用外部資源建立這套體係。


    那麽,幫助他建立這套體係的東家又是誰,又想要達到何種目的,誰才是最終受益者。


    晉國已經排除在外,誌國也不太像,否則當年早就該出兵攻打鹹國。長孫國就是個軟蛋,幾乎不用考慮。


    那剩下的隻有孫國,孫國也有攻打鹹國的想法,但現在來看孫國已如喪家之犬隻剩下半條命,而公孫嶽居然還如此淡定,那隻能說其背後的東家也不是孫國。


    現在圍繞鹹國的中原四霸都排除了嫌疑,那還能是誰在背後支持公孫嶽,給他輸送人力物力。要組建如此一套完善的情報體係,其本身必須是一套完整而嚴密的係統,否則不足以解釋公孫嶽種種舉措的最終意圖。


    倘若中原四霸都不是,這意味著中原腹地存在有一股看不見的巨大勢力,通過操縱政局,達到他們的目的。


    “老先生,公孫嶽莫非是另有來頭!”


    廣叔子臉色凝重,微微點了點頭,肯定了百裏燕的猜測:


    “怕是如此啊,可如此一來,這就更加麻煩了,我等行蹤恐怕難以瞞得過他。”


    “現在內憂外患,公孫嶽卻沒絲毫停手跡象,這隻能說明眼下時局發展皆在其掌控之內,會不會是雄論道!”


    百裏燕都為自己這一大膽判斷而震驚。


    愚論派與黑巾軍的關係眼下雖然沒有實證,但諸如廣叔子、羅鬆亭此等人人物或多或少都能猜到。


    而雄論道又是主張合縱連橫,最終一統天下而不擇手段的門派,其戰略謀劃不在誠道派之下,甚至有過之而不及,公孫嶽本便是雄論道信奉者,倘若其背後有雄論道擺布,公孫嶽的所作所為,顯然是以犧牲鹹國的根本利益,甚至是亡國為代價,為中原某個強大勢力兼並鹹國而鋪平道路。


    眼下晉國雖占了鹹國一郡的土地,但種種跡象表明,晉國似乎並非戰略合作者,更像是當年旱災和新政所造成天災人禍的共同結果。


    倘若晉國不是最終受益者,那會是誰?縱觀中原四霸如今都被搞的雞飛狗跳元氣大傷。


    唯一的西海霸主衛國遠在數千裏之外,隔著孫國、徐國兩大國,也沒有出海口,從海上攻占鹹國也沒有可能,更何況晉國在歧國駐軍,等於是封住了衛國北出北海的通道。


    如此一來,雄論道最終謀劃的戰略格局的終受益者會是誰,似乎沒有一個大國是最終受益者。


    “老先生,不能是梁天子背著誠道派,還與雄論道暗中勾結吧?”


    廣叔子撚了撚白髯,不置可否說道:


    “要說並非沒有此等可能。梁國雖是列國上上之邦,但國力弱小,不足以重新一統列國。不過,雄論道尊王是尊霸主之王,而非天子之王,而我派奉天子為尊,故而雄論道似乎並無與天子暗中合作可能。”


    “老先生如此說倒也對,雄論道識時務,鹹國內亂之前,最有可能依附的誌國,現在看來,最有可能的會是晉國。但在下還是看不到晉國會是最終受益者,倘若晉國不是最終受益者,那會是誰呢?”


    大國博弈的戰略進程,都是以受害者徹底失敗而告終,公孫嶽倘若在配合雄論道的戰略計劃,那就必須有最終受益者,而已現在的時局來看,中原列國都被始料未及的黑巾軍殺得措手不及元氣大傷,就眼下來看,還看不出誰是最終的戰略受益者。


    倘若黑巾軍得以覆滅,廣叔子所預見的晉國稱霸的格局將形成,如此看來,晉國似乎成了最大的受益者,但此前種種情況,又隱隱暗示晉國並非雄論道的戰略合作者。


    當年的老相國公叔闊是廣叔子的同門師兄,其得意門生範濤深受其影響,自然也是推崇誠道派,滿朝文武多半又是相國公叔闊的政治遺產,稱霸中原是公叔闊定下的既定方正,也沒聽說要一統天下滅了梁國。


    也就是說,晉國眼下是不存在與雄論道合作空間,如果合作了,哪裏會不知道當年鹹國的醜聞。


    整件事情發展到這裏,再次又迴到了原點,從一個謎到另一個謎,最終又迴到最起始的那個迷,環環相扣令人難以勘破其中的任何一環,也許隻要攻破一環,所有的秘密都將大白於天下。


    “老先生,此中的水恐怕不是一般的深,事到如今我們都被算計在內,便可見一斑。雄論道設下此等險惡毒計,布局之長遠,行事之周密,不可不謂毒辣。鹹國如今內憂外患,貿然動公孫嶽後果將不堪設想。”


    “嗯,也許這正是他想要讓我們三思而後行的底氣。這樣吧,此事暫不能告知鹹王,魏將軍當轉告趙將軍,要早做防備才是。”


    “在下知道了,正月過後,在下便立刻安排此事。”


    廣叔子言下之意是要秘密調兵入城,但整個陔陵充斥了公孫嶽的眼線,想要瞞天過海,又談何容易。百裏燕甚至懷疑,盧皋、春柔、春芳三人是否也已經被公孫嶽所買通擺布,尤其是春柔、春芳二女,她們終年幽閉於深宮之中,難說不會受到公孫嶽黨羽的控製。


    想到這裏,百裏燕不禁脊背冰涼,倘若如此,自己豈不已經被其監控。


    不知不覺已是下午,迴到益草堂時,二女手中拿著塊藍色棉布,仔細的裁剪著尺寸,很是用心盡力。百裏燕看在眼裏,目中更多了幾分的猜忌和懷疑,如此兩個貌美若仙的女子,夜夜與自己魚水相歡,真難道是公孫嶽安插在自己身邊的密探嗎。


    這麽一刻,百裏燕再次迴想起過去幾日二女每日言行舉止,似乎並未發現有任何異常,也許僅僅隻是自己過於擔心了。


    想到這裏,百裏燕打算正月過後新城籌建,將她二人帶出陔陵在新城安家落戶,以免被人利用。


    當天夜裏,難得清靜一夜,百裏燕一夜未眠,想到時刻懸在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不禁都心驚肉跳。


    他兩世為人,自以為深諳謀略之道,誰知從一開始,便徹頭徹尾陷在時人的圈套當中渾然不覺,想來是多麽諷刺。


    第二天,百裏燕不動聲色,一如既往的勾搭二女,日上三竿之際,換上華服肋下佩劍,仔細梳理一番,隨後帶上司空南與百人護騎,騎馬前往軒亭侯府拜訪。


    路上,百裏燕吩咐說道:


    “司空兄,過幾日返迴駐地,你即刻帶人前往荒村,將楊盾與劉家父子等一幹工匠接到駐地,此外將荒村一百護兵,兩百鄉兵屯卒全數帶來駐地,聽候調遣。”


    “將軍,如此一來荒村的護兵可就空啦,有個蟊賊滋擾,後果不堪設想。”


    “你從營中跳五十名非廣信籍將卒,本將準他們調防至荒村駐守,可將家小接去荒村,每人撫恤十貫銅錢以作安家之資。到了之後,即刻重組護兵與鄉兵屯卒。


    日後但凡從黑巾軍治下劫掠之人口,不可能悉數安置於永興河以東,勢必要向地廣人稀的屬地遷徙,麟城土地遠比廣信大,人口卻隻有兩三萬,將來勢必要往麟城遷徙人口,故而先做些打底,為日後接收流民好有個準備。”


    荒村有護騎一百,屯卒兩百,編入麾下之後,將多出三個名額。百裏燕將從麾下抽走三百老卒,潛入陔陵城中活動,一來可做內應,防止生變。二來暗中活動,排查公孫嶽底細,到底羅織了多大的網絡,能夠將整個鹹國都罩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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