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飛箭擦頭而過,有的直接紮進鎖子甲,鋒利的箭尖刺過鋼環的小孔戳進肉裏,最後留下一個不大的血點掉在地上。


    百裏燕率部抵近至牆根下,正逢鹹軍敗退而下:


    “司空南,讓弟兄們搭人牆疊羅漢!”


    “好!”


    百裏燕(既魏賢)平時訓練抓的極為嚴厲,器械格鬥拳腳相搏都是最基本科目,如人牆羅漢這等團隊技能,也是麾下戰卒必須掌握的技能。


    但凡遇到矮牆壕溝,團隊技能尤為至關重要,不至於關鍵是束手無策淪為敵人的活靶子。如今瑞田寨一丈多的矮牆擋住了千軍萬馬,人牆羅漢正恰逢其時。


    黑巾軍此前應是沒有做好被反攻的準備,至少他們是想著攻過永興河的,因此土壘之上除了弓弩手外,沒有準備滾木檑石,更別說其他守城戰防具。


    此時一支白羽箭射來,正刺百裏燕胸口,被鎖子甲所阻,羽箭掉落在地,那放箭的黑巾軍弓箭手愣是吃了一驚,愣怔在那以為是幻覺。


    百裏燕眼疾手快操起地上一支長槍,左手用力一擲,不偏不倚沿著牆垛之間的空隙刺入其胸,隨後一個前翻倒下土壘栽在地麵上。


    普通弓箭的羽箭對鋼環打造的鎖子甲毫無用處,至多是刺過環孔留下個血點。隻有重弩才有四成的概率刺穿鋼製鎖子甲,倘若是重刑鎖子甲,即便重弩也難以刺穿。


    剛才這一箭倘若是其他鎧甲,早是刺穿了胸膛,哪怕是重步兵的紮鱗甲,強弓一箭也能刺穿,至多刺入體內的深度淺了些罷了。


    司空南此時組織起人牆羅漢正往上爬,黑巾軍像是沒見過這等戰術,起先還有些犯懵,待到反應過來,司空南已與另一人爬上了土壘城頭。


    這時黑巾軍恍然大悟,組織弓箭手往下放箭,同時不斷揮砍手中兵刃,試圖將司空南等人趕下人牆。


    怎奈何百裏燕等人身披鎖子甲,手持木盾,箭雨從上往下射,大俯角放箭,射中的都是上半身,被鎖子甲牢牢擋在身體之外,至多留下個不痛不癢的血洞,讓人心頭擂火。


    更要命的還在於司空南攻上土壘,胸口正中兩杆長槍,愣是毫發無損,反被司空南一刀砍下去,兩根青銅槍槍頭齊齊削平,猛是令黑巾兵卒大吃一驚。


    百裏燕踩著人牆羅漢緊隨在後,一躍殺上土壘揮刀砍去,直接將衝在最前的人頭削去一半,白色腦漿夾雜著鮮血頓時溢出頭顱,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氣立時撲麵而來。


    少時片刻,兩百人隊已有四十多人躍上土壘混戰,鎖子甲威力此時彰顯的淋漓盡致。無論青銅鐵器兵刃如何砍殺,鋼製鎖子甲刀槍不入紋絲不動,反被百裏燕先鋒殺得心驚肉跳人仰馬翻。


    “司空南,速去坡下將剩下八百人給本將調來,快去。”


    “將軍,你怎麽辦!”


    “修得管我,你快去。”


    “諾!”


    此時何猛騎著戰馬立於瑞田塞南兩百步外觀戰,聞訊有人已經在塞東攻上城去,何猛催馬趕到塞東。


    隻見一股人馬人疊人不斷向城上攻去,見此狀甚為便利,何猛調集一千人馬前去擴大缺口。


    薑乾摔步軍趕到瑞田晚了一盞茶時間,隻有胡陌的騎兵快了一步,他見何猛所部攻瑞田寨不下,未敢輕動,忙向薑乾請示:


    “少主,瑞田地勢易守難攻,何猛攻擊西塞、南塞兩處城塞均未得手,末將建議組織盾牆,強攻寨門,從寨門攻入塞內。”


    “魏賢呢,為何不見魏賢。”


    “魏賢衝的太前,先於末將殺入陣中。”


    “他麾下不還有五百步卒嗎,步卒怎跑騎兵前麵。”


    百裏燕麾下一千人馬,騎、步各半,胡陌麾下是三千騎兵,論說步兵怎麽也不可能跑騎兵前頭才對。


    “少主,魏賢不準麾下兵卒殺首級,追著何猛的騎兵直奔瑞田,其麾下五百步卒跑的比兔子還快,四裏地如入無人之境,故而必末將快得多。”


    “哼,他倒是求功心切。胡陌,隨本公子攻城,不能讓諸軍小視了廣信軍。”


    “諾!”


    薑乾調盾甲一千人,長槍手兩千,還有五百梭標手前去攻山。


    梭標手既是標槍手,這一兵種時下並不多見,其一是殺傷距離有限,弓箭手已經完全取代梭標的作用。其二是精度太差,一個精準老練的梭標手需要七八年年的訓練才能做到百發百中,而弓箭手短則一年半載,多則兩年就能射的八九不離十。


    廣信軍梭標手多為捕魚漁民,所用梭標非槍刃狀梭標,而是長約一尺多的棱刺針狀梭標,隻要刺中,便是先後通透必死無疑。


    此時正逢大雨,弓弦吃水後綿軟無力殺傷有限,梭標的威力凸顯無疑。


    薑乾重甲保護之下披堅執銳身先士卒,身後梭標手身背一捆十五根梭標的皮囊,抵近至二三十步時,梭標手擲槍殺敵,百發百中一刺一準。


    百裏燕此時正猛攻一處屯堡,久攻不下,司空南帶人趕到,合力之下占了屯堡拿下這處製高點。


    瑞田寨共有類似屯堡三十餘處,每一處屯堡都控製一個製高點,拿下製高點,以片區為中心的百步之內將無弓弩威脅。占下屯堡不久,有亂軍試圖反撲,被百裏燕摔人擊退。


    黑巾軍此時是作法自縛,施展妖術向天借雪不成,反下雨,挫傷了他們自己的士氣,此刻又被鹹軍攻入寨,更是亂成一鍋粥。


    邪教迷信的鼓動性來自於未知領域的爆發性感知衝擊,對時下蒙昧無知的老百姓而言,視覺和音效的感官震撼產生的蠱惑性,遠超過嘴皮子功夫。


    不過這次黑巾軍玩的有些過火,暴露了邪教迷信的本質弱點。


    邪教的本質是迷信邪說,無非是借助時人所不知的技術創造神奇,對神奇的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使用一知半解的超前衛黑技術用以蠱惑人心,卻哪裏知道這些技術,壓根是不被時下技術所掌握的超前的技術,暗藏著不可控製的風險。


    即便是千百年後的現代社會,想要利用物理化學手段人工製造降雨、降雪尚且不是易事,更何況是時下。


    瑞田寨東門是鹹軍主力攻打重點,寨中三成兵力都集中於此,百裏燕令人用火燒了屯堡封住入口,以防在被黑巾軍所用。


    隨後摔人從後殺來,接戰至跟前之際,頓是傻眼。


    堅守東門的黑巾軍脫去了棉衣,人人身披鹹軍鎧甲堵在門內,兩軍混戰之下,是敵是友難以知曉。


    黑巾軍裝備絕大多數來自於鹹國、孫國,沐陽倉失守後,黑巾軍更是得到充足的戰械甲胄的補給。平日為區分敵我,黑巾軍頭上都紮著黑巾以視區別。


    如今黑巾軍摘了頭巾脫了棉衣,穿上鹹軍甲胄混跡亂軍之中,冷不丁的能給自己背後一刀。


    “魏將軍,賊兵扯掉了頭巾穿著咱的甲胄兵服,殺錯了人怎辦!”


    “他娘的,還都是鹹國人。去,告訴兄弟們,隻認鞋子不認人,穿錯了鞋,活該他們倒黴。”


    司空南聞訊低頭看了眼地麵,頓時喜上眉梢。


    “將軍英明!”


    衣服來得及換,鞋子能來及得及嗎。


    鹹軍戰卒隻有三種步履,一種是騎兵馬靴,第二種是輕步兵布鞋,第三種是重步兵鞋履。


    沐陽倉雖被黑巾軍占去,但也不是聚寶盆什麽都有,唯獨沒有鞋履,鞋履平時都囤於啟隆倉,隻因啟隆倉距離鹹國最大的製鞋中心墨池最近。


    黑巾軍的被服來源複雜,什麽都有,孫國的、誌國的、長孫國的、老百姓的,也有鹹軍的製式鞋履,甚至是草鞋也有,來源是嘩變的鹹軍和各地倉儲。


    嘩變鹹軍勢必要拆散到黑巾軍各部,以稀釋獨立軍團影響力,便於黑巾軍控製,於是他們腳上的鞋是五花八門。縱然披上了鹹軍鎧甲戰衣,但鞋子都來不及更換。


    反觀百裏燕先鋒營,一千號人清一色的鹹軍步履,更重要的是百裏燕要求麾下戰卒都要綁腿,以提高奔襲效率。此時此刻隻要看腿,就清楚知道是敵是友。


    東門堵著黑巾軍小兩千人,被百裏燕從後捅了一刀,頓時有些猝不及防,這部黑巾軍隻以為是自己人,尚不知道鹹軍已經攻入寨內。


    “他娘的,瞎了你們的狗眼,不知道是自己人嗎!”


    一個操著丘南郡口音的黑巾軍士卒啐罵道,下刻便遭反手一劍:


    “老子殺得就是你!”


    噗嗤一劍刺入對方胸口,黑巾兵身軀一震,下刻血流如織的斜倒在地。


    先鋒營勢如猛虎,兩百鎖子甲銳不可當,無論黑巾軍刀槍劍戟如何猛砍劈刺,愣是無法攻破鎖子甲防線,隻以為是遭遇了仙術罩體刀槍不入的邪術,百裏燕等人一陣衝殺,愣是衝開缺口,殺得黑巾兵鬼哭狼嚎。


    攻至寨門下方,土壘上成排弓箭手放箭正酣,開啟原木柵門的絞索正在上頭,百裏燕情急喝道:


    “司空南,速帶四百個人馬上土壘幹掉強弓手,開啟柵門放鹹軍進寨,快去!”


    “諾!”


    薑乾此時率軍正在攻打寨門,斧劈火燒木槌衝撞樣樣都用上,無奈碗口粗的原木柵門落入地下之後堅固異常,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劈斷一根巨木,怎奈何門洞之內還有一道木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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