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公府,百裏燕(既魏賢)騎馬去了荒村設在廣信城東市新開的百貨堂,蕭兒作為老板娘,雇了十幾個夥計和掌櫃,專門販賣荒村出產的商品。


    諸如紙張、瓷器、肥皂、布匹、胭脂、水粉、麻布、油脂等等,百貨堂開張不久,銷售出人意料的相當的好。


    布匹、油脂、紙張都是麵向大眾的商品,各個階層都有需求,骨瓷、肥皂還都是新奇產品,製造成本極低,賣價卻不便宜,但我有你沒有,大家又有需求的產品賣的再高,也有人消費,尤其是中產以上的富裕階層,他們是不缺銀子的群體。


    百貨堂外人頭攢動,隊伍都排到了五十步外,繞過正門從側門而入,正見蕭兒躲在櫃後眉飛色舞的數著寸銀,專注的樣子與守財奴何其相似。


    “蕭兒,今天的生意還行嗎。”


    “是魏大哥呀,快坐。”


    蕭兒喜出望外,放下錢箱拿來一張椅子給百裏燕送去。


    “魏大哥,百貨堂的生意最近可好了呢。昨天一天就賣了七百多貫銅錢,一百多根寸銀呢。”


    百裏燕略顯吃驚道:


    “這麽多,倒也是不筆小收入。”


    “可不是嘛,荒村的瓷器賣的可俏呢,還有肥皂,存貨就夠明天一日的,蕭兒正尋思著讓荒村再運一批貨過來。”


    銷量最大的其實是布匹、紙張,荒村眼下沒有棉花、絲麻,不能織布,銷售布匹都是去年剿匪、恩賞的存貨,等丁肅的棉花、絲麻運抵廣信,荒村仿製的織機隨時可以投入生產。


    最貴的當屬色澤純白通透音如鍾罄的新品骨瓷,最貴的售價五根寸銀,最便宜也得半根,沐浴皂肥皂一根寸銀五塊,每塊半斤。


    肥皂本是大眾產品,賣到天價實屬無奈。


    時下油脂生產不易,椰子油成本雖然很低,但產量有限,動物油脂還隻能用於助燃劑,肥皂暫時隻能當奢侈品銷售,哪天能夠種植足夠的桐油、菜油,大規模廉價生產才有可能。


    一天一百根寸銀,幾百貫銅錢的收入,幾乎每天可以買下兩個陔陵益草堂,收益相當可觀。正與蕭兒說話之際,堂外人群傳來一女子聲音:


    “魏大人,魏大人……”


    聲音很是陌生,循聲望去,見一粉色霓裳小女子突兀的點著腳尖揮動著右手,臉上甜美的笑容宛如春天花開一般令人著迷。百裏燕走向前櫃,與那女子說道:


    “姑娘有何指教?”


    唐桃羞紅著麵頰擠過人群莞爾笑著說道:


    “魏大人難道忘了嗎,當初可是魏大人救下的小桃和小姐呢。”


    “在下救下了姑娘?”


    百裏燕皺眉努力迴憶著女子麵孔,怎麽也想不起見過她。此時唐桃又道:


    “大人真難道忘了嗎,桂樂坊大人記得嗎。”


    “桂樂坊?”百裏燕恍然大悟:“你是……肖姑娘的婢女小桃。”


    “是是,正是小女子。”唐桃紅著臉頰愣愣點頭,洋溢著甜美的笑容,很是惹人憐愛。


    放唐桃進入店裏,百裏燕問道:


    “唐姑娘是來買雜貨?”


    “是,傳聞百貨堂有鳴樂瓷器與肥皂,小姐特意讓小桃過來買上兩件。”


    “鳴樂?”


    百裏燕轉眼想到鳴樂應該是把骨瓷當作了擊打樂器,開發出的一種罄樂。時人將青銅器做成容器,如缶、罄、黃呂、鍾等用於敲擊產生音律而譜成的曲子。


    桂樂坊雖不完全是妓院,女子多半也需要經常沐浴,肥皂遠比皂角方便的多。


    想到這裏,百裏燕讓人拿來木箱,裝了幾件骨瓷和二十塊肥皂塞給唐桃。


    “這些唐姑娘都拿著,錢就算一半好了。”


    唐桃有些吃驚,玲瓏的眸子瞪得渾圓:


    “這怎行呢,若是讓小姐知道了,非要責罰小桃不可。不如這樣吧,小桃擅自主張,請大人前往桂樂坊聽曲,以謝大人當日救命之恩。”


    “這……”


    百裏燕猶豫不決,這時蕭兒從走出後櫃說了一聲:


    “魏大哥,這位金枝玉葉的姑娘可真俊俏,不知是誰人家的小姐。”


    “哦,是桂樂坊名樂頭牌小姑娘的婢女。”


    唐桃年不過十五,出落得卻是亭亭玉立,一席粉衣霓裳,讓蕭兒誤以為是富人家的小姐。唐桃也是一驚,隻以為跟前紅綢美貌女子是百裏燕的夫人,合不攏嘴的驚言道:


    “原來這位是魏大人的夫人呀。”


    唐桃失望道,百裏燕擺擺手說:


    “小桃姑娘還不認識吧,這位是蕭兒姑娘。”


    “如此說來,魏大人尚未娶妻?”唐桃一掃失望,眼眸轉而燃起欲火。


    蕭兒上前一步,微笑說道:


    “小桃姑娘真是可人,與魏大哥認識已久了吧。”


    唐桃皺著秀眉,隱有敵意說道:


    “魏大人與我家小姐有救命之恩,蕭兒姐姐一定不知道吧。”


    “確實不曾聽魏大哥說起。既然小桃姑娘請大哥賞樂,大哥不當推辭才是。”


    百裏燕詫異,原打算今年秋後待時局明朗之後與蕭兒完婚,遇上肖春玉這件事,她不該這麽大方才是,甚至醋意大發才對,沒想到這麽從容,興許是最近錢數多了窮開心?


    “既然如此,大哥便隨小桃姑娘走一遭桂樂坊。”


    桂樂坊作為廣信城繁華的象征,在廣信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其背後老板秦翰坐擁億萬家財,是除廣信公之外,廣信城內排號第二的實權人物。


    百裏燕甚至懷疑過,廣信公薑閔的背後是不是就是秦翰一手扶植、策劃。


    桂樂坊興起於六十年前,一直是秦家在廣信城的標誌性產業,其專以收攏有姿色的賣身和為奴少女,將其培養成女樂為最大盈利來源。


    一個女樂倘若被富家子看重收為妾侍,最直接的贖身錢少則幾根上百根寸銀,多則數百上千根不等。


    由於貴金屬稀少,金銀實際的購買力要比銅錢豐富。如肖春玉這般頭牌,保守估計也要五百寸銀開外的身價,這還不算幾年青春時光給桂樂坊賺下的賞樂錢。


    妓院的開銷每次少則幾貫,多則幾根銀兩,貫錢幾乎是低檔次消費的起步價。而桂樂坊非但沒有妓院那些個男女俗事,消費卻是令人咋舌。


    起步價就是寸銀,每次少則一兩根寸銀,多則幾根,甚至有浪蕩富家子不惜砸重金,隻為博得美人一笑。


    當然,消費如此之高,沒有些“實幹”的淫穢內容就是天理不容。桂樂坊精於琴棋書畫古樂者畢竟少數,多數女子隻能以媚舞激樂服務,為桂樂坊謀取暴利。


    所謂媚舞,與淫穢色情表演也差不離多少,女子穿著薄如蟬翼的紗衣演出各種不堪入目的舞蹈,激樂更像是早期的色情電話服務,一邊伺候著吃喝,一邊嗲聲嗲氣的說著葷段,要是來了興致,對街妓院正好可以解決問題。


    總之,高消費總有高匯報,否則這麽多銀子的花銷,一點實惠都沒有,那才叫天理不容。話說秦翰賺得這些錢,不知有多少是這等昧良心的黑錢。


    隨唐桃來到桂樂坊,偌大的門麵賓客如潮,騎馬坐車的絡繹不絕,能來桂樂坊消費的,幾乎都是廣信城中產以上的富戶,家中要是沒有些金銀壓艙,連桂樂坊的門也不讓進。


    門閽見唐桃帶著披甲陌生男子前來,立時上前攔住唐桃去路,酸溜溜說道:


    “小桃姑娘,他是何人呀,難道不知道桂樂坊不準窮棒子入內嗎。”


    唐桃昂著頭愛搭不理說道:


    “這位是廣信公府的魏賢魏大人,廣信城的市槽轉運使,小姐的救命恩人,是小姐請來的客人,趕緊讓開,得罪了魏大人,你吃罪的起嗎。”


    門閽半信半疑瞅了眼衣著甚為寒酸的百裏燕,心裏卻不禁在想,這個人就是最近傳的神乎其神的市槽轉運使魏賢?不能吧。


    “小桃,他是市槽轉運使?”


    “難道還能有假。”唐桃有些生氣,鼓著腮幫子道:“魏大哥,別理他,咱們進去。”


    唐桃拉著百裏燕欲走,門閽不依不鬧攔住去路,擋在百裏燕跟前行了一禮:


    “這位大人,您的腰牌能否給小人一觀?”


    門閽比百裏燕矮了整整一個頭,百裏燕低頭看了眼他,從懷裏掏出一塊大金鋌,在這廝眼前晃了一下,沉著聲音說道:


    “這塊牌子認識嗎。”


    門閽立時眉開眼笑點頭哈腰請字連連:


    “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原來真是魏大人,您請您請。”


    唐桃哼了一聲道:


    “哼,魏大哥我們走,不跟他一般見識。”


    這世道金鋌往往比身份更好用,一塊大金鋌價值五根寸金,五十根寸銀,錢能抵得上千言萬語,在有錢便是娘的妓院樂坊,金鋌就是身份的象征。


    金鋌作為官方的禮器,很少流入貨幣流通,能出手金鋌的多半非富即貴,富家子弟多了去了,家裏有金鋌的卻是寥寥無幾。


    邁入樂坊,鶯歌燕舞之聲纏纏綿綿不絕於耳,不時還有女子矯揉造作的嬌嗲聲夾雜著男子齷齪的笑聲迴蕩在偌大的樂樓之內,久聞之下不禁令人麵紅耳赤。


    唐桃見百裏燕臉漲通紅,不禁失笑:


    “魏大人是第一次來風月之所吧。”


    百裏燕點了點頭:


    “是,此前從未來過。”


    “不是小桃無禮,這些個男人就喜歡這些,真也是沒辦法。”


    唐桃倒是對男歡女愛之事不羞不臊,說的還挺有些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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