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何寬出神看著百裏燕,百裏燕同樣也發現了何寬的眼神,顯然何寬詫異自己一反常態。看到這裏,百裏燕道:


    “何伯是否以為本世子這兩日與以往大不同?”


    “老夫豈敢懷疑世子。”


    “何伯無需顧慮,有話但說無妨。”


    “諾。”


    何寬深施一禮,迴首探出門外看了兩眼,確定無人,隨手將門關上。


    “迴世子,老夫見世子昨晚與今日和以往判若兩人,起初以為世子高熱以至害病傷了頭腦,可今日細看,頓覺世子似乎多了幾分心智,不知世子自己可知。”


    “何伯是覺得本世子今日之態,頗有幾分男子氣概,可是如此。”


    “是如此。”


    “嗯,何伯果然心思敏捷,不負我父王的信賴。”


    百裏燕此時可以斷定,何寬此人可信。如果他是身邊的細作,晉王和相國公叔闊應該昨晚上就會知道自己發生的情況,但今天的情況,顯然並沒有出現異常,這說明何寬沒有告密。


    除此之外,他是岐王百裏規的親信侍衛郎,有武人的氣節,不太可能變節背叛。綜合以上信息,百裏燕決定信任何寬。同時他敢於說出自己變化,而不是選擇隱瞞,可見他還是相當忠厚的。


    但想到這裏,百裏燕不禁苦惱起來。


    自己畢竟是個成年人,寄生在一個孩子身上再怎麽裝,也是裝不像的。能騙的過一時,但騙不過一世。尤其是天天照麵的人,很難騙得過去。但是跟何寬說透,貌似也行不通,他們沒那概念,說出來也沒用。


    思來想去,百裏燕心念電轉繼續道:


    “何伯,本世子之事說來其奇怪,昨晚本世子大病一場,隻覺欲死之際,眼前忽然出現一白須拂麵,白袍加身金冠戴頂的聖者老夫子,他伸手過來,在本世子額上這麽輕輕一點,本世子隻覺渾然一振,隨後便有了今天這變化,不知何伯昨晚可是見著那聖老夫子前來相助於本世子。”


    百裏燕說的真切,眼睛瞪得渾圓,宛如真的一樣。此時就見何寬犯迷糊了:


    “世子,昨晚隻有王醫官及其弟子、隨從前來,再有就是老夫,何來白袍、白須金冠戴頂的聖者老夫子。”


    “真沒有?”百裏燕故作真色。


    “真沒有。一定是世子做夢所見,或是化外高人托夢點化世子,若是如此,真乃我歧國之萬幸。”


    “哦……看來本世子此前定是昏庸平平之輩,否則不會令何伯如此感慨。”


    “不不不,世子乃人中龍鳳,定有貴人相助。”


    “那好吧,本世子權且信了此乃化外高人點化,可此事若是令外人知曉,恐怕本世子命不長矣。且聽說本世子得了惡疾,活不過冠禮之年,難道是這點化所致?”


    百裏燕故作憂色,何寬果決說道:


    “世子福大命大,豈能是人言所能限量。如若世子信得過老夫,老夫定當嚴守秘密,不負大王重托。”


    見何寬信以為真,百裏燕暗鬆口氣。


    有些事情假托化外高人,或者天神、神仙還是挺管用的。尤其是事物反差過大,又缺乏科學意識,以假托神鬼之說蒙蔽世人,往往還是挺管用的。


    之後又從何寬處問得不少情況,不少是關於歧國。據何寬所言,歧國人口約三百二十萬左右,都城信業,常備軍十八萬左右。


    大規模的常備軍,對於這麽點人口的國家而言有些多,因為生產力低,還背著衛國的進貢,差不多就是十七到十八個人,要保障一個當兵的吃飯、穿衣的開銷。


    且這年頭實行耕戰合一,非戰即耕的全民皆兵的軍製,十八萬是戰前常備軍水品。凡男子年滿十四歲,還是虛歲,就要登記造冊。除了王公貴族士大夫,少量讀書人、工匠、郎中和門派子弟可以享有特權免除勞役、兵役外,其他社會各個階層都必須無條件投入戰爭。


    老百姓一輩子就幹三件事,耕、戰和生兒育女,和平時期耕作勞動生兒育女,或者服勞役、徭役。戰爭時年滿十六歲以上者,根據戰爭進度,各地分批抽調人力上前線,充當支前民工運糧或充軍。


    戰爭至慘烈程度,包括三十歲以上,且生育子嗣的婦女,也得承擔勞役和民夫。當然,如果連婦女都輪到充入民夫,這個國家基本上也就完了。


    歧國曆史上發動最大的一次戰役,動用了五十八萬人上前線,相當於總人口的五分之一。


    中國周代以及春秋早期,軍隊主要都是貴族,隻有貴族才能當兵打仗。貴族也是爹娘養的,人口不占多數,打幾丈就沒了,尤其是到了戰國,動不動就是舉全國之力一戰,貴族力量明顯不足,於是向下發展,進入全民皆兵的時代。


    所以到了秦朝一統中國,秦國人口不過三百萬,但動不動就能征發六七十萬的軍隊,實際上這麵包括了十六歲以上,五十歲以下,所有健壯男丁上前線,其中相當一部分用在了後勤轉運。


    殘酷時期,後勤也得上前線充數,後方的重體力勞動全部轉嫁到了國內留種的男丁和婦女身上,眼下這個時代大致上處於這個時期。


    據何寬所言,最近一次大舉暴兵的戰爭發生於盛元559年中原大戰,孫國征發軍隊一百二十萬,民夫超過五百萬,跟誌國打了兩年,最後人死了不少,土地一塊也沒打下來,原因還是糧食。


    這麽多人光打仗吃糧,不生產,吃的糧食都是幾年乃至十幾年囤積的軍糧,敗家君主的可能連賑災糧都能吃掉,久拖不決肯定耗不起。


    聽了半晌,藏書閣外軍士突然來報,歧國使者張奇到了。


    “何伯,張使此人如何?”


    “張使為大王所信賴,世子大可放心。”


    “哦……那就隨我前去一探。”


    百裏燕動身前往,心裏其實沒底。


    根據曆史經驗,這個年頭外放的使者,經常發生被收買,或者利誘而變節出賣母國的情況,尤其是這年頭通訊消息不暢,外交製度不完善,這邊把國家賣了,國內甚至還不知道。


    有甚者有的外住使者被別過挖了牆角,反過來被派往母國遊說母國投降割地,如此事件曆史上多如牛毛不甚枚舉。


    來到院內見到張奇,此人身高一米七二左右,比當下多數人矮一些,五十六七上下,一頭白發老態龍鍾,見到百裏燕恭敬拜上一禮:


    “臣下拜見世子。”


    “嗯,張使來此貴幹呐。”百裏燕張嘴小兒口氣。


    “臣下聞聽世子gong中昏厥,特來探病。”


    “勞煩張使費心,本世子已經無礙,張使請迴吧。”話音落下,百裏燕迴頭就走。


    在百裏燕記憶裏,並不喜歡張奇此人,原因不清楚,反正是根深蒂固的厭惡,百裏燕保持冷淡,就是不想太張揚。


    此時百裏燕離去,卻留下了何寬,張奇又問何寬:


    “何管事,聞聽世子病愈再發昏厥,老夫心急如焚,敢問何管事,世子病體到底如何,我也好向大王報個平安。”


    “迴張使,世子已經無礙,聽宮人說,今後隻要將息調理可無大礙。”


    “哦,那我就放心了。不過老夫坊間聽聞,晉國國相公叔闊曾對世子下計,何管事可有察覺。”


    “老夫也說不準,晉國在公叔闊手中已曆三君,宮闈森嚴消息密不透風,很難說公叔闊不會對世子下手。你我還是各自小心,盡快想辦法讓世子返迴歧國。”


    “可是老夫最近剛剛獲悉,大王病體微恙,公子律繼承大位幾無懸念,小世子若是迴國,大公子作何感想,晉國又會有何作為,何管事可曾想過。”


    “是啊,時局艱難呐……”


    何寬歎道,不禁為百裏燕擔憂起來。之後二人聊了許久,張奇便離開質子府返迴公館。


    當天晚上,百裏燕爬上屋頂,天氣悶熱,高處有風,同時也能觀察天體運動。


    現如今的百裏燕,也是前世的魏賢,寄生之前生活在一個殷實的家庭中,他前世的本職工作是外科醫生,母親是地質工作者,父親是鑄造廠製造工程師,年輕的時候在海軍服過五年兵役,魏賢自小家境條件都不錯,比其他孩子知道的都多。


    今天是寄生在百裏燕身上的第二個晚上,魏賢看著天上淨澈的夜空,又大又圓的月亮讓他看的出神。


    月亮的直徑足足比地球的衛星月球大了一倍,這意味著這個星球的自然衛星,要麽距離目前所在的行星很近,或是直徑非常大。考慮到引力的問題,這顆月球應該距離很是遙遠。


    更加見鬼的是大月亮的遠處還有一個小月亮,目測肉眼可見直徑隻有乒乓球大小,也就是說,自己所在的類地行星有兩個自然衛星。


    進一步觀察天體運動和星相,找不到傳統的北鬥七星,以及任何熟悉的星座,顯然是空間位置改變之後,宇宙的相對空間位置也發生了改變,無法根據既定的天體方位,明確自己是在北半球還是南半球。


    百裏燕轉念想到做個一個簡易的六分儀,通過六分儀定位太陽和地平線的夾角,可以粗劣的測算緯度,同時通過觀察太陽的運動和磁場變化,知道自己是在南半球還是北半球。


    想著想著,百裏燕眼前朦朧,很快進入了夢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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