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調為主的客房內,橘黃色的燈光將環境柔化一二,卻無法消解身體的不適。餘景安靜地躺在床上,望向輕舟的眼神還有些朦朧。他的臉上泛著因高燒而引起的潮紅,明明很不舒服,方才吃的藥都被吐了出來,但還是乖巧地躺著,沒有喊過一聲難受。


    他向來是如此懂事,甚至還為自己打擾到了姐姐休息而感到愧疚。輕舟哄著他再喝了一次藥,守著他睡著後才出來。


    客廳裏,方明和賀南景都在等她。


    “輕舟,餘景這症狀恐怕不是簡單的發燒。”賀南景曾經在醫療部進修過,剛才對餘景進行了簡單的身體檢查,自然看出了異樣。


    “我知道。”輕舟眼中有幾分疲憊,“是時空異常對他產生了影響。”


    方明皺起眉頭:“都差不多九年了,他還是沒有擺脫……你不應該讓他進糾察部。”


    “我不想太過幹涉他的自由。”輕舟握著一杯熱水,卻沒有要喝的意思,似乎隻是想要隔著玻璃杯汲取點熱量,讓自己不安的心能靜下來些,“如果餘景是一個天資平平的孩子,又恰好沒有什麽主見,我會給他安排好未來的一切。可他不是。”


    餘景是個很聰明的孩子。輕舟明白他是因為在乎她的想法,所以很少反駁,而她也曾經卑鄙地利用這種心理,試圖引導他將興趣放在除糾察部外的任何一個部門上。


    但這卻是餘景唯一一次對她說“不”。


    “姐姐,我想進糾察部。”餘景那時的目光很堅定,是許多懷有夢想和希冀的孩子所擁有的,最純真也最熾熱的樣子,然而對她來說卻像是狠狠的鞭笞,“姐姐,你是糾察隊隊長,可卻不讓我去試一試,所以在你的眼裏,我是沒有這個資格嗎?”


    彼時的餘景不過是個六歲的孩子,說出來的話卻讓輕舟哽住了。


    她比誰都清楚,論天資,論努力,餘景都挑不出一點錯。唯一讓她擔心的事情,偏偏又被列入了高塔的機密檔案中,即便是對著餘景本人,她照樣一個字都不能說。她也說不出口。


    既然沒有足夠的理由用作說服,那她又有什麽資格去強硬幹涉餘景的選擇?


    賀南景仰麵倒在單人沙發上,毫無形象地打著嗬欠:“你們倆幹啥一副天就要塌下來的樣子?除非這小子就是個早夭的人設,否則不過發個高燒,就算有受到時空異常的影響,至少是不會死的啦!安心啦!”


    他倒是樂觀得很,角度也刁鑽得很,方明仔細思考著該怎麽反駁,卻發現從某種角度上來這樣的見解近乎於無懈可擊。隻可惜對一位姐姐來說,一句“死不了”起不到太大安慰作用。


    輕舟將冷掉的水放迴茶幾上,玻璃杯與桌麵相碰時發出聲音,在深夜裏顯得頗有些刺耳。方明看向她,她還是和剛才一樣坐得端正,而他無法從她的表情中捕捉到任何信息。


    她說:“現在太晚了,明天還要去找雲林,大家都去休息吧。”


    賀南景拍拍方明的肩,試圖將他跟隨輕舟遠去的目光拉迴來:“方隊,她都已經上樓了,聽聲音估計門也關了,你還瞅啥啊?真成望妻石了?”


    “胡說什麽?輕舟和你一樣是在我手底下轉正的,你是覺得我不該關心她,還是我平時不夠關心你?”方明把他的手拿開,撣了撣自己的肩膀,“把嘴管嚴了,要是被我知道你亂說話,明年你就自己在家摳腳,不要出任務了!”


    賀南景看見他的動作,無語地撇嘴:“我哪裏胡說了?你以前不是還說要向她表白嗎?我又沒失憶!而且讓人閉嘴的基本操作不是給封口費嗎?為什麽到我這就不給出任務?方隊就算你不要可我還要攢老婆本的啊!”


    “你似乎一點也不困。”方明微笑著看他,“那不如你現在就去找雲林好了,免得浪費了這麽好的精神。”


    賀南景緊接著就打了一連串嗬欠,揉著眼睛摸到自己房間去了,關門的動作幹脆利落。


    方明笑著搖搖頭,把茶幾上冷掉的水拿去倒掉。迴房途中路過樓梯,他忍不住抬眸看了一眼,然而隻能看見黑漆漆的過道,如同那個他曾經以為很熟悉的女孩一樣,變得琢磨不透。這種感覺讓他有些無力。


    ……


    火光在黑夜中突兀地燃起,隨著命令的傳達,一團團火球騰空而起,仿佛要衝破天際,成為照亮天幕的星星,然而在達到最高點後便因為重力的桎梏而急速下落。它們狠狠砸落,用怒意撕裂房屋,撕裂旗幟,撕裂人群,毀壞著一切能夠觸及到的東西,身後的鼓點是它們為所欲為的背景樂,演奏著入侵者的囂張和奔逃者的無助。


    本該安靜祥和的夜晚遭遇突如其來的戰鬥,過去數年來的和平終於要在這一瞬間土崩瓦解了。


    流樂閣內,霜影來迴走動著,對於傳訊者的遲到而感到煩躁:“到底要什麽時候才來?沒有接收到方冷蕊的求助,我就隻能在這裏幹等著?”


    “為了遵循劇情邏輯,我們現在隻能等。”南清拍拍她的背,試圖安撫她的情緒,“離預計時間還有大概15分鍾,現在沒來人是正常的,別著急。”


    深夜裏的流樂閣如同往常般平靜,但在同一時刻,孤雀山正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曾經的孤雀山是邪派之首,可自從方日升棄暗投明,邪派就被打得潰不成軍,隻能躲起來休養生息,如此方得修真界近六十年的和平時期。這個世界的邪門歪道本不講究什麽門派建交,誰知多年來的一盤散沙不知何時竟被整合起來,看似銷聲匿跡,實際藏於暗處發展壯大,這才造就了今日的突然襲擊。


    孤雀山本被方日升打理得井然有序,按理來說,遇上襲擊至多感到突然,一旦反應過來,絕不可能節節敗退。隻是數日前,方純曦當眾揭發了方日升的惡行,孤雀山出現短暫動蕩,無論是仙門百家還是門派內部,都對他多有非議與不滿。而在遭遇邪派突襲後不久,消息傳來,卻無一家站出來幫忙,就連平日與孤雀山最為交好的方泗門也閉目塞聽。


    孤雀山棄暗投明至今,威望逐漸厚積,自然會引起忌憚。


    方純曦為親生父母報了仇,將人麵獸心的方日升拉下了馬,卻未曾想會禍及同門。孤雀雙驕再天賦異稟,也終歸抗不過好似無窮無盡的敵人。如此下去,孤雀山正如其名——孤掌難鳴,鳥雀四散。


    百家之中,原本最不可能出手幫忙的就是流樂閣,不過方純曦的身世如今已被公布天下,一旦孤雀山遇襲的消息傳來,按照劇情內容,流樂閣內部將劃分陣營,一邊力求保住孟予芙的女兒,另一便則著眼於孤雀山的倒台有利於流樂閣的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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