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的,傘最後還是被頂壞了,小道士保持著頭冠插在傘裏的樣子舉著傘,兩人一路走來,引得路上或是店裏的人頻頻迴頭,帕西菲爾將人帶到了附近的一處茶樓裏,準備等雨停了再走。


    路上他問了幾個問題,可這小道士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是怎麽跑到這裏來的,對周圍完全不知道,是個路癡,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這麽放著不管實在是有點放心不下,實在不行的話,就隻能雇馬車把他送迴純陽宮好了。


    “那個,對,對不起,我會賠你一把傘的。”


    進了茶樓被店裏的夥計引著坐下,小道士非常不好意思,他摸了摸身上所有的口袋,卻沒找到任何值錢的東西,除了身上的衣服和師父給的佩劍,他實在是沒什麽能拿得出手的東西,隻是弄壞了人家的傘,總是要賠一把的。


    “不用,你是純陽宮下山曆練的弟子?”


    拿起茶壺倒了兩盞茶,帕西菲爾將其中一盞推到小道士手邊,自己捧起了另一個,他有些想不通,即便是純陽宮下山曆練的弟子,也都做好了準備才會離開,但是眼前的小道士好像很倉促的樣子,看起來並不像是下山曆練的,否則身上怎會沒有分文銀錢。


    出門在外一分不帶,這是純陽宮的規矩?


    “你們下山都不帶銀錢的麽?”


    “不,不是的,我的隻是...隻是不見了......”


    急忙擺了擺手,小道士的臉蹭的一下紅了,他確實是下山曆練的沒錯,常年待在與世無爭的純陽宮,他根本都不知道還有銀子這種東西,隻是師兄說下山之後需要用到,這才在出門的時候被塞了一個錢袋。


    可是好端端的揣在懷裏,怎麽就沒了呢?


    初次下山的小道士就是想不通這個問題。


    “那不是不見了,是被偷了。”


    抬手沒忍住的敲了小道士一個爆栗,帕西菲爾心裏已經百分之百的肯定這傻孩子的錢袋是被偷了,當然,也有可能就是這迷糊的小道士下山前根本就忘了拿。


    “啊?被偷了?”


    眼睛瞪得大大的,小道士突然站起身,放下手裏的茶盞就大步往茶樓的門口走去,被帕西菲爾眼疾手快的抓住拖了迴來,小道士毫無反抗之力的被按迴了椅子上。


    要知道,每個藏劍弟子的臂力和腰力都是驚人的。


    “你做什麽去。”


    “找錢袋啊。”


    “不用找了。”


    “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找不迴來了。”


    ......


    帕西菲爾覺得有些頭疼,那錢袋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丟的,偷兒早就跑了,現在出來怎麽可能找的迴來,這一根筋的小道士是怎麽從純陽宮裏跑出來的?


    “你的師兄師姐們沒有給你講過下山之後的事麽?”


    “講過,我有認真聽。”


    點了點頭,小道士迴答的很肯定,在得知他要下山曆練後,師兄一連幾天拉著他講了很多東西,他也很認真的去聽了,從他有意識起就一直在常年飄雪的純陽宮,除了純白的雪地與熟悉的建築,他從未見過其他的景色,一下山看到完全不同的世界,頓時興奮的把師兄說的東西都忘到一邊去了。


    最主要的是,他是很認真的聽了,但是...沒聽懂就是了......


    帕西菲爾:“......”講過怎麽還能這樣!


    “你下山原本是想去哪。”


    抿了一口熱茶,帕西菲爾偏頭看了看門外絲毫沒有停止跡象的小雨,知道暫時走不了了,何況他放心不下小道士一個人,否則迷迷糊糊的被人給拐了都不知道,估計還要替人數錢呢。


    “萬花穀,師兄讓我下山順便送個東西。”


    拿出一張地圖,小道士把它攤在桌子上指了指其中的一個位置,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他明明是按照地圖上走的,可是走了這麽長時間都沒到萬花穀,錢袋還被偷了。


    “...這裏是天策府附近的村莊。”


    低頭掃了一眼地圖,帕西菲爾看著小道士伸手指的地方,嘴角隱秘的一抽,這小道士還真是有路癡的天賦,以純陽宮為出發點,萬花穀和天策府的所在位置是完全相反的兩條路好吧,這是怎麽走的才能跑到了天策府......


    “天,天策府?我怎麽會在這裏?不應該的,明明地圖上寫得這麽走啊。”


    得知自己竟然走到了天策府附近,小道士一臉震驚,拿起桌上的地圖看了起來,眉毛都皺成了一團。


    “不用看了,你把地圖拿反了。”


    揉了揉有些抽疼的額角,帕西菲爾已經知道了問題所在,小道士這一路恐怕都是把地圖拿反了來看的,路癡加上拿反地圖,沒走出中原真是可喜可賀。


    “...誒......”


    小道士瞬間卡殼了,臉紅的都快冒煙了,急忙把手裏的地圖翻了個個,掩飾性的輕咳了兩聲,眼神飄忽不定。


    “如果你不著急的話,可以先和我去天策府。”


    輕歎了一口氣,帕西菲爾把地圖從快要挖洞把自己埋起來的小道士手裏抽了出來,然後疊好放進了對方的手中,他原是想著把銀錢分一些給小道士雇車去萬花穀或是迴純陽宮,可是現在看來實在是讓人沒法不擔心。


    葉皓軒那邊估計也快談完了,到時候說一聲,他們兩個人順道把人送過去,免得路上再出什麽岔子。


    小道士紅著臉趕緊點了點頭,像是煮熟的蝦子,然後摸遍了全身的衣裳,硬是從腰間扯下一塊玉佩放在了帕西菲爾手裏。


    “這,這個給你,當做是傘壞了的賠禮,師兄說過,這玉佩挺值錢的。”


    玉是好玉,雕工精湛,但帕西菲爾不能收,他幫小道士本就不是為了人家的玉佩,而且一枚玉佩足以把賣油紙傘的小店都能包下來了,他自己也並不缺銀錢,可是無論他怎麽說,小道士就是認死理的不肯收迴,無奈之下,隻能收了,掛在自己的腰間,這樣小道士才高興起來。


    他低頭看了看腰間的玉佩,雪白剔透的玉佩綴著藍色的綴子,和身上金燦燦的衣服十分不搭調,還是在小道士的身上更好看,這塊玉佩的價值早就超過了油紙傘,這麽拿著實在讓他覺得自己在欺負小孩子,於是也把自己腰間的玉質平安扣綴係在了對方的腰間。


    平安扣所用的玉石是岫玉,周邊鑲嵌著金色的花紋,是金鑲玉,下綴著一條紅色的綴子,係在小道士白底藍紋的道袍上異常顯眼,同樣很不搭調,隻是兩人都沒有在意這點。


    外麵的小雨漸漸停了,烏雲散去,陽光穿透雲層灑向地麵,一條彩虹橫跨在天地間,如夢似幻。


    “那是什麽?”


    小道士一臉驚訝的跑出茶樓,指著天上七彩的光芒偏頭迴問,大大的黑色眼眸裏充滿了驚奇,純陽宮外的世界是他第一次接觸,一路走來,他才明白,原來雪並不是天地間唯一的風景。


    “彩虹。”


    小道士一直在街上看著,帕西菲爾沒有出言,隻是靜靜等待著天邊的彩虹完全消失,才帶著人往天策府走去。


    “對了,我叫沈澄泓,你呢?”


    畢竟還是半大的孩子,小道士沒什麽戒心,碰上和自己同齡的孩子,在純陽宮上的仙家風範早就丟到一邊去了。


    澄泓,水清而深,出自曆陽書事七十韻,曾曰:“繭綸牽撥刺,犀焰照澄泓。”


    是個好名字。


    “葉念安。”


    抬手下意識的想揉揉小道士那頭柔順的黑發,帕西菲爾瞅著對方腦袋上那高高的頭冠默默收迴了手。


    “葉念安?你的名字很不錯啊,師父說,我的命裏缺水,結果就起了這樣的名字,是不是很奇怪?”


    慢慢熟悉起來之後,小道士就像打開了話匣子。


    “不奇怪,你的名字很好。”


    分神聽著小道士在身邊說著話,帕西菲爾眼角的餘光突然瞟到對麵小巷子裏閃過的白色身影。


    那件衣服...是狩衣!


    下意識的抬腳跑到了對麵的小巷子裏,帕西菲爾環顧四周,除了跟在他身後一起過來的小道士,卻沒發現任何人,可直覺告訴他這裏是有人的。


    “鎮山河。”


    長劍出鞘,小道士神情嚴肅,一手持劍豎在身前,另一隻手輕撫在劍身上,他們二人周圍三尺之內形成了一股無形的氣場波動,白底藍紋的道袍被劍氣激蕩的在他身後翻飛,仿若振翅欲飛的鳥兒。


    “被發現了。”


    身著一襲雪白狩衣的黑發青年突兀的出現在小巷子之中,披散在肩頭的銀白長發被劍氣造成的錚風吹拂的向後飄起,俊美的臉龐上有四點藍色的菱形圖案。


    “你是誰?”


    心中莫名的升起了一股淡淡的失落,帕西菲爾原以為是晴明,但眼前的青年並不是晴明,可以確定的是,青年所說的語言是以前在平安京時所說的語言,因此,他說的,也是同一種語言。


    小道士持劍在一旁聽著兩人對話,發覺自己完全聽不懂兩人說的是什麽。


    “初次見麵,在下源明雅。”


    嘴角緩緩的勾起一抹細微的弧度,青年的視線淡淡的掃過巷子口,一襲同樣雪白的狩衣一閃而逝。


    作者有話要說:放上更新,源明雅出場了,其實最後出場的不止源明雅哦,一直覺得純陽的鎮山河超級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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