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到了石頭堡,能忍的就忍,不要去招惹那些地頭蛇。幹活,也不要太拚命了,要悠著一點。我希望你每天都能安然迴來,平安的迴來,毫發無損的迴來!”紫蘇將一個小小的背包遞給舅舅,關切的叮囑。


    小背包,是紫蘇親自給舅舅趕製的。其他三人,紫蘇也讓香梨幾個各趕製了一個背包。這樣的話,午飯和水都可以不離身,不然的話,紫蘇擔心舅舅他們的午飯,會被人給拿去吃了。又或者,被人做了手腳,下點瀉藥或者毒藥。


    這不得不防,畢竟梅貴妃恨長公主入骨,而上官乘風一家,也恨紫蘇入骨。在這個節骨眼上,什麽事情都可能會發生。如今,他們初來乍到,連房子都還沒有,可承受不起任何的傷害。


    在來西北的路上,一路的住宿費和夥食費,都是紫蘇掏的銀錢。時不時的,還要給官差一些銀錢。如今,紫蘇口袋裏的銀錢,隻剩下一萬兩左右了。


    當然了,在五裏坪附近的深山裏,她還埋藏了一筆銀錢,未來得及挖走。所幸那筆銀錢,她埋在了很隱秘的地方,應該不會被人發現。日後迴到五裏坪,還是可以去挖出來的。


    這一萬兩的銀錢,其中有五千兩,紫蘇是不打算用的,準備存起來,以備不時之需。如此,就必須得開源節流。比如,每天的蔬菜,她就不打算買,準備每天都去挖野菜撿蘑菇。


    至於柴火,更是如此了。日後,可以去遠方拉煤炭,也可以去遠方的大山裏砍柴火。總而言之,能節省一點是一點。


    紫蘇不放心,也舍不得讓舅舅走二十裏地去幹活,就跟潘康道:“潘大哥,麻煩你駕駛馬車送一下舅舅他們,送到離石頭堡還有三裏地的時候,就讓舅舅他們下車,免得被人發現了,會分派非常繁重的活兒給他們!傍晚的時候,也麻煩你去接一下他們,就在今天早上下車的地兒等他們!”


    潘康笑著應下:“姑娘請放心,屬下保證完成任務!”


    目送著舅舅他們遠去的背影,紫蘇就去找了長公主,把自己的想法跟長公主說了,長公主非常讚同:“嗯,你考慮得很周全,是得省著用,不然的話,就算是有金山銀山,也都會花光。對了,花兒的娘,我打算從明天開始,就安排她去挖野菜撿蘑菇!”


    紫蘇:“她應該不會答應的。”


    長公主:“你說的是,她確實應該不會答應,她可是把挖野菜看得很低賤,也把野菜看得很低賤。不過,她不答應也得答應,不然的話,從明天開始,她自己的吃喝問題就讓她自己解決!”


    紫蘇忍不住咧嘴笑了:“嘿嘿,這倒是一個好辦法!不過,她並不認識野菜和能吃的蘑菇,這是一個難題啊!要不,讓花兒教她?”


    長公主笑著擺擺手:“不好,讓花兒教的話,花兒估計會氣哭。還是我親自教,如果她不用心學的話,作為長嫂,我可以大聲嗬斥她!實在不行的話,還可以出言威脅,休掉她或者是不給飯吃,應該都可以讓她安分一點!”


    紫蘇歎了口氣:“唉,以前挺好的一個人,如今怎麽變成這樣了呢?”


    長公主:“自從二弟收了兩個通房丫頭之後,她就變本加厲,破罐子破摔!一天一天的,變得讓人無法接受,無法容忍!”


    紫蘇默默無語,無言以對。長公主也非常無語,對於這樣的一個弟妹,她是既傷心又惱恨。


    二弟收通房丫頭的舉止,確實很傷二弟妹的心,然而二弟妹自己有錯在先,又死不悔改。二弟徹底的失望了,一氣之下收用了兩個丫頭,這也是有情可原。二弟妹如果聰明的話,就該想著如何整治兩個丫頭,甚至把她們給賣掉。


    可惜的是,她那個時候簡直就魔怔了,一門心思想的是如何不讓紫蘇跟江家的人接近,是如何怨恨嘲諷紫蘇。這樣的她,二弟如何會不失望,如何會喜歡,如何會諒解?


    落到今日這個地步,她是自己找的,半點也怪不得別人!過去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偏要作怪,把丈夫和兒女們都推得遠遠的。如今,一家子都流放到西北這苦寒之地了,她還不知道悔改,還高高在上,真是醜人多作怪!


    長公主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的改造一下她,絕對不讓她再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男人去修城牆做苦力,她在家裏,挖挖野菜,撿撿蘑菇,再應該不過了!


    長公主是個急性子,說幹就幹。當即,她就去找二夫人,跟她說:“二弟妹,明天你跟我一起去挖野菜撿蘑菇!”


    二夫人一愣,繼而下意識的就張嘴:“我不去,我可是江家的夫人,怎麽能去幹那下賤的活兒呢?”


    長公主冷冷的瞪著她,一字一頓:“莫非,你覺得你比我堂堂的長公主還要高貴?”


    二夫人又下意識的反駁:“如今,你已經不是長公主了!”


    長公主:“對頭,你說得很對!不過,莫非你得了健忘症,忘記你如今也不是什麽夫人了,而是流放來的犯人!”


    二夫人不甘心的道:“即便如此,可是也用不著我去挖野菜啊!上官家不是有好些下人麽?”


    長公主不屑的白了她一眼:“你說的那些下人,人家如今可是良民,是比你軍戶家眷的身份,還要高貴的良民!而且,即便人家是下人,也是上官家的下人,跟你一個江家的人有什麽關係?告訴你吧,你明天必須得去挖野菜撿蘑菇,不然的話,從明天開始,你自己的吃喝問題,你就自己解決吧!”


    二夫人愣了,連忙放低姿態哀求:“大嫂,可是我實在幹不來那活啊!”她伸出自己那雙又白又嫩的雙手,哀求的道:“大嫂啊,你看看我這雙手,哪裏是幹粗話的料啊?”


    長公主的眼裏不禁閃過一絲嫌惡,這雙手可真是白嫩啊!自從被抄家以來,連她這個打小就養尊處優的金枝玉葉,也做了不少家務活,她的手也有了薄繭了。而二弟妹的手,簡直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這一路走來,條件那麽的艱苦,也不知道她是如何把手保護得這麽好的。


    或許,這一路上,大家都在操心生命安全的時候,她心裏想的,就是如何保養自己的手和臉孔吧?


    “莫非,你以為修城牆的苦力活,玥兒的父親跟花兒的父親,就非常幹得了?還有江勇,他才不過十五歲,也不得不跟著父親去幹苦力。據說,一天得幹足六個時辰,中間就休息兩刻鍾。這兩刻鍾,包括吃飯、休息和上茅廁。”


    長公主說到這裏,眼圈就不禁紅了:“幹活的時候,一點功夫都不準耽擱,誰要是慢了一星半點,那鞭子馬上就會揮過來,狠狠的打在手背上,或者是頭上脖子上!”


    她用衣袖檫幹眼淚,惡狠狠的瞪著二夫人:“跟他們幹的活兒比起來,你覺得挖野菜很苦很累很下賤麽?!如果你覺得是的話,那麽今天我就以長嫂的身份,請示公公和婆婆,將你逐出江家!日後,你愛去哪裏去哪裏,誰也不會再幹涉你,強迫你幹你不願意幹的活兒!”


    說完,轉身就走,留下二夫人坐在原地發呆。


    不過,在場的人,沒有一人想要去安慰她。


    就連花兒,也連忙提了一個籃子,拉著玥兒的小手,去附近挖野菜去了。誰都不是傻子,會在這個時候,去找二夫人觸黴頭。


    果然,紫蘇所料不差。


    餘哲四人到了石頭堡,還未來得及喝一口水,就被派去挑石頭去了。挑石頭的簍筐,又大又深,而且挑多少石頭,由不得他們自己選擇。簍筐裏的石頭,都是有人事先裝好的,滿滿的一擔子。


    餘哲彎下腰,咬牙挑了起來,還沒有邁步,就連人帶筐都摔到在了地上。兩隻手掌和一雙膝蓋都破了,有殷紅的鮮血流了出來。


    江勇連忙大步上前,從衣兜裏掏出止血的傷藥:“餘大叔,我來幫你上點藥!”


    “謝謝你,好孩子!”餘哲疼得冷汗直冒,勉強扯出一點笑容。


    江世昌擔心的道:“他這樣下去可不行,這麽重的體力活,他一介書生如何幹得了?不僅僅是他,大哥你也是幹不了的。要不,咱們給總旗一些銀兩,請他幫忙給我們安排一些稍微輕一點的活吧?”


    江世華:“這主意好事好,可是哪裏有銀錢啊?”


    江世昌就壓低聲音:“我手頭有一百兩銀子。”


    江世華吃驚的道:“二弟,你哪裏來的銀子?”


    江世昌:“是花兒昨晚給我的,她原來縫在衣服裏的銀票,昨晚睡覺前她才找出來,就全都給了我!”


    “哦,原來是這樣。迴頭,我也看看玥兒的衣服裏,是否還有銀票!”江世華不禁歡喜的道,想了想,就叮囑自己的二弟:“找個時間,把銀票拿去錢莊換成五兩的麵額的,一人給總旗五兩就足夠了!”


    江世昌:“嗯,我知道了。給多了,會把對方的胃口喂大的!日後沒有銀票給了,或許咱們的活兒會加倍的繁重!不過,我們沒有時間去錢莊,這裏最近的錢莊,大概也得在一百裏以外的城裏。這銀票拿迴去,還給紫蘇,反正也是她給的。至於賄賂總旗的事情,今晚迴去,也得跟大夥兒商議一下!”


    “嗯,也好!不過,眼下這關得過,來之前紫蘇給了你大嫂十兩銀子,說是給我們備用,以備不時之需。這下,咱們不如就都給總旗,請他允許我們每次挑半簍筐的石頭!”江世華就道。


    餘哲在一旁聽過了,就連忙道:“我來之前,紫蘇也給了我十兩銀子備用,不如咱們就給總旗二十兩銀子,讓他給我們安排一個輕一點的活兒吧!實在不行,每次可以挑少一點,也是好的!這麽兩大簍筐的石頭,我實在是挑不起來啊,你們三人應該也是挑不動的,起碼有一百五十斤呢!”


    “嗯,就這麽辦吧!”江世華就點點頭。


    在這個特殊事情,就這樣給出去二十兩銀子,他雖然很心疼,但是他也清楚的知道,人比銀子更加的重要。


    三人商議,決定由江世昌去跟總旗打交道。


    江世昌使出了做掌櫃的時候的八麵玲瓏的手段,終於見到了高高在上的總旗,雙手奉上了那二十兩的銀子,並麻利的說清楚了自己的請求。


    總旗三十來歲,姓彭,還算是個磊落的漢子。他還有一個缺點,就是愛財。看在二十兩白花花的銀子份上,他很爽快的就答應了:“輕省的活兒暫時沒有,不過你們每次可以挑半簍筐石頭,這事我做主了!”


    有了銀子開路,這一天,四人總算全須全尾的離開了石頭堡,來到了跟潘康約定的匯合的地方。此時此刻,潘康在此已經等候多時了,見到他們一副有氣無力、搖搖擺擺的樣子,不禁大驚失色.


    他連忙快步上前,扶住了餘哲,急切的詢問:“大人,這是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情?你們這樣,是不是被人打了?”


    餘哲隻覺得自己就剩下半條命了,有氣無力的答道:“不是,是幹活累的。”


    潘康連忙將他扶坐在草地上,飛快的從車裏拿出一個籃子,掀開蓋著籃子的布帕:“這裏有吃的喝的,你們先吃幾口墊墊肚子,然後咱們再出發!”


    四人餓極了,看到香味撲鼻的烙餅,新鮮的野果,雙眼裏不禁發出了餓狼一樣的綠光。顧不得矜持和客套,每人都趕緊伸手拿了一個烙餅,就快速的吃了起來。


    江勇吃得太快,冷不防被狠狠的嗆住了,潘康連忙將葫蘆遞了過去:“江少爺,喝口水先!”


    江勇紅著臉接過葫蘆,猛灌了幾口,這才好受一點。


    江世昌見了,不禁心疼的道:“別急,慢點吃,小心嗆住!”


    “是 ,爹爹,我知道了。”江勇羞愧的點頭道。


    一行人迴到宿營地,看到舅舅累成那個樣子,聽他說了經過情形,紫蘇的心裏無比的心疼。心裏對上官乘風一家的仇恨,越發的刻骨銘心。


    如果,如果大家是身無分文的來到西北的,如果沈來輝他們沒有跟來西北的話,是不是舅舅的境況還會更淒慘幾分?


    是的,一定會非常的悲慘!


    第一,從京城到西北,吃不飽睡不好,生病了


    也沒有銀錢看病。一路上,還可能因為走不動,而被官差又打又罵;第二,曆盡千辛萬苦,來到西北,睡在空蕩蕩的草原上,半夜有狼嚎,有狼圍攻,一、夜不得安睡;第三,精神不濟的去做苦力,沒有銀錢賄賂總旗,要不了幾天,就有可能累得丟了小命!


    這實在太可怕了!不想不知道,一想嚇一跳!


    吃過晚飯,大家坐在篝火邊商議大事。


    江世昌首先將那一百兩的銀票交給紫蘇:“紫蘇啊,這銀票是昨晚花兒給我的,說是從衣服裏找出來的。這銀票本來就是你給的,如今還給你,請你一定要收下,不能推辭!”


    紫蘇還沒有來得及迴答,花兒跟玥兒都站了起來,異口同聲的道:“紫蘇姐姐,我這裏還有金豆子,就是你以前在桃李園的時候給我的!”


    姐妹倆都攤開巴掌,給紫蘇看那幾粒金豆子,又同時道:“紫蘇姐姐,這金豆子我們決定上交,給迴你吧!”


    紫蘇連忙推辭:“我不要,既然給了你們,那就是你們的了!”


    江世昌一把將銀票塞在了紫蘇的手中:“誰說的?當時,這銀票是給我們逃亡用的,如今不用逃亡了,大家吃的用的,又都是你在掏錢,這銀票自然要給迴你!”


    玥兒和花兒也將金豆子塞在紫蘇的衣兜裏:“紫蘇姐姐,這金豆子還給你,我們不能做貪心鬼!”


    紫蘇無奈,隻好收下。她伸手摸了摸玥兒的頭頂,*溺的笑道:“好,我收下,哪一ri你需要用錢了,就跟姐姐說,姐姐給你金豆子!”


    玥兒用力點頭:“嗯,我知道了,如果我想要買什麽,我會跟紫蘇姐姐說的!”


    長公主欣慰的笑了。


    很好,她的小女兒不貪心,是個好樣的!


    趕明兒,她要仔細的檢查一下女兒的衣服,看哪裏還藏有銀錢沒有。不過,按理說,有銀錢的可能性不太大了。在牢裏的時候,有人專門細細的檢查過他們的衣服。她自己在衣服裏藏的三百兩銀票,就被搜了去,為此她那件衣服都被刮得不成樣子了。


    ---今天還有一更,十二點左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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