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裏,坐起來的人心口一上一下的起伏著,鼻尖出氣進氣的速度加快,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響亮。


    “唔唔唔唔!”熟悉的沉悶哼聲伴隨著衣料和地板的摩擦聲陸陸續續傳進耳朵裏。


    祁雪眉頭皺起,目光微凜,一個念頭自心底緩緩升起。


    經過幾秒的緩衝時間,她已經稍稍冷靜一點,從驚醒中迴過神,腦袋順著聲響轉了過去。


    目光下沉,漸漸適應了黑暗的眼眸中印進了一個略顯扭曲的黑影。


    隻見那黑影此時正彎曲著,像是一條巨型的大蟲,不停的在地上蠕動。


    尾部的地方一蹬一蹬的,像是渾然天成的一體,顯得格外滑稽笨拙。那模樣,像極了脫水的魚,拚了命的掙紮跳躍著想要重歸舒適的懷抱。


    隨著它每一次的挪動,淅淅索索的衣料摩擦聲和悶哼聲絡繹不絕的傳過來。


    那動靜那身影,熟悉如祁雪,隻稍一眼一耳便能認出來,那是嚴冬青。


    偏頭去瞧一旁的推車,那處果然已經人去車空。在推車斜下方的地麵,靜靜的躺著半截被割斷的繩子。


    祁雪自然認得,是她用來將嚴冬青和推車固定在一起的繩子。


    如今繩斷,被束縛在推車上的喪屍自然就能活動了。


    聯想方才半夢半醒之間,脖頸下巴處傳來的陣陣癢意,還有推搡時掌心傳來的熟悉柔軟觸感......


    祁雪頓時冷汗直冒,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顧不得地上扭動掙紮的身影,她著急忙慌的抬起雙手仔細檢查。


    兩側的衣袖被推高到肩膀不能再推的位置,白嫩嫩的兩條手臂在漆黑的環境裏格外亮眼。


    目光一寸一寸的掃過,確保兩條胳膊手臂沒有絲毫的抓傷蹭傷,她又將目標轉向兩條腿。


    仔仔細細檢查完身體,確保每一寸都不放過,尤其是脖子下巴一帶,更是用手摸了又摸,拿小方鏡照了又照,確定實在是連米粒大的傷口都沒有,那顆高懸的心這才一點點的迴落下去。


    好險,沒出什麽事。


    雖然睡之前祁雪仔細的檢查了嚴冬青的束縛,確保他手腳被綁嘴巴被堵,嚴嚴實實,這才安心入睡。


    但他晃晃悠悠磨磨蹭蹭的竟然從推車上挪了下來,還湊到了她身邊,誰知道這期間他有沒有蹭開什麽地方,諸如牙齒,這要是露出一個兩個,在她脖子下巴蹭了半天,不小心磕著碰著了可怎麽辦?


    談到這點,祁雪也是滿心的鬱悶。


    她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麽了,這一覺竟然睡得那麽熟,竟像個死人一般,一點動靜都沒聽到。


    人都貼臉磨蹭半天了,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上一迴嚴冬青變異,她明明就醒來得很及時,這迴竟讓自己陷入如此險境。


    是因為前幾天都安然無恙,所以下意識認為這樣的綁縛就是絕對的安全,就放鬆警惕毫無警覺的睡死過去?


    還是說,因為白天時心裏突然冒出來的猜測和做出的決定,讓自己高興之餘有些忘乎所以?


    祁雪不知道哪個猜測才是事實,又或者全都不是,現在也不是深究這個問題的時候。她隻是覺得奇怪,那樣裏三層外三層的捆綁,嚴冬青究竟是怎麽掙脫出來的?


    眸光一凝,帶著疑惑,她當即翻身下地,三兩步湊到那團扭動的黑影身後。


    漆黑的夜色下,祁雪隱隱約約瞧見嚴冬青被反綁在身後的兩隻手掌外露著,十支尖利的爪子交錯著泛著冷光,雙手的束縛僅剩下兩隻手腕處的幾圈。


    她的眉頭瞬間皺得更深,目光森森。


    竟然隻剩下最後一層束縛了。


    嚴冬青的捆綁是由祁雪全程經手,沒有人比她更了解這其中的繁瑣複雜。


    他身上該有三層束縛的。


    第一層,也是最裏麵的那層,手法比較簡單。將兩隻手反剪交疊在身後,用麻花繩在兩隻手腕處反複繞圈勒緊,最後打上結實的繩結。


    嚴冬青沒有變異之前,每天晚上以防萬一的捆綁方法手法與這種類似。


    因為考慮到雙手反剪睡起來會難受,那時候的嚴冬青的雙手是被交錯著捆在身前的。


    後來他變異了,這樣的留有餘地的方法顯然不再適用。


    雙手在前,即便是合在一起捆綁也可以緊挨著一並抬起來揮舞攻擊,太過危險,不如反剪身後限製更強。


    也是因為這樣,考慮到自身安危,祁雪才在嚴冬青變異後迅速將姿勢調整過來。


    這是初變異時的束縛,很快祁雪就發現這樣的捆綁並不足以讓嚴冬青老實,一個不注意他就能把自己從推車上翻滾折騰下來。


    不僅如此,僅僅之前捆綁住手腕和雙腳,在嚴冬青扭動的時候,尖利的指甲仍是有傷到她的可能。


    是以,便有了第二層和第三層束縛。


    第二層束縛,祁雪用麻花繩將反剪在身後的雙手和嚴冬青的身體綁在一起,一圈又一圈的繞著,著重在十指緊貼的部位。


    她利用層層繩索的束縛將那尖利的十指掩藏其下,放眼看去隻見繩子不見利爪,以此杜絕自身在阻止他扭動掙紮的過程中不慎被十支利甲劃傷。


    解決了自身的安全問題,嚴冬青的安危也不容忽視。


    單純隻是這樣禁錮他的手腳,掙紮挪蹭間還是有從推車上翻滾下去的危險。


    縱然喪屍皮糙肉厚抗打抗造,可也經不住這反反複複的摔倒。


    尤其是嚴冬青自身還沒有意識,掙紮起來簡直不管不顧,要是每次都想她最開始見的那樣腦袋懸空的姿勢,這樣摔下去基本就是腦袋率先著陸。


    腦袋可是喪屍的脆弱部位,就算是運氣好沒給磕死,期間要是傷著臉破了相最後倒黴的不還是她?


    再者說,就算前麵兩者都能避免,可次數要是多了,萬一將腦子摔傻了可怎麽整?


    以後培養出智力也隻是三四歲孩子的智商,祁雪光是想想便一陣惡寒,渾身雞皮疙瘩直冒。


    為了杜絕這樣的悲劇,第三層束縛便產生了。


    祁雪在前兩層的基礎上再用麻花繩將嚴冬青的身體和推車捆綁固定在一起,任他怎麽掙紮晃動都好,也隻能是在推車上。


    最開始的幾天,這樣的捆綁十分有效。嚴冬青雖然沒有放棄過頑強的掙紮,卻從來沒有脫離過她的掌控。


    每天晚上耳邊確實會傳來推車震動不停的響聲,隻是第二日醒來,閉眼前是什麽樣子,睜眼後也相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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