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媚再次陷入沉默,心裏說不上難過還是喜悅,隻覺得可悲,悲自己。同時,也有一點小慶幸,慶幸曾經在潛邸的那個孩子沒留住。


    或許她真的是個狠心的人,可她真的抑製不住這樣惡毒的想法,那個孩子若是還在,她一定會覺得無比惡心。或許,她會做出更沒人性的事,親手結果他。


    想到這,她眸光忽的一閃,一個大膽的猜測竄進腦海裏。稍稍從舒適的溫暖中抽離,她抬眸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開口:“那個孩子,也是莫雲動的手吧。”


    有人說,陷入愛河的女人就會變成傻子,天真的相信一切謊話,她曾經便是。也有人說,當一個女人心中的愛意被打散,轉換成了無盡的恨,她的智商就會飛躍好幾個層次,一如現在的她。


    南宮逸點頭,將知道的全部說出來:“那時,莫雲是故意將你和鍾離皓帶出去,那片危險的陡坡也是他刻意帶你們過去的,包括那朵奇異的紫色花朵,也是他事先找人栽種下去的。”


    這也就是為什麽偌大一片花海,就隻有陡坡那才有一朵紫花的原因。


    “鍾離皓的解釋是真的,采花迴來時她沒有故意絆倒,是有人在暗處偷襲,她才會摔倒。而那人,便是莫雲手底下的暗衛。”


    “他事先埋伏好,看準了時機出手,借力將鍾離皓打偏向你的位置,利用孩子挑起你和鍾離皓的矛盾,鷸蚌相爭,他好坐收漁翁之利。”


    他在提及此事的時候,眼裏沒有絲毫憐惜,反而迸發出一絲狠厲。那個孩子若是還在,他也會親自送他上路。


    被算計的多了,周媚的心已經麻木,這次倒沒什麽情緒波動,提及孩子被害,她竟也沒有表現出傷心,隻是靜靜地聽著,就像是事不關己的樣子。


    原來,心傷至此,一個人也能變得心狠。


    周媚不再說話,南宮逸便也不說。一時間,寢殿再次陷入寂靜。


    半晌,還是周媚出聲打破寂靜,“之前,你一直未說,如今,為什麽又突然說了?”


    這件事,若他不說,她便會一直傻下去。


    “因為你一直心軟,一直放過莫雲。”南宮逸沒有隱瞞自己的目的。


    周媚心下了然,她其實多少也猜到了。


    這一刻,她心境有些複雜,她恨他的坦白,將她心底僅存的希望都擊得粉碎,可她又該感謝他的坦白,讓她不至於像個傻子一樣,被賣了還笑著替人數錢。


    事到如今,她隻想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既然不能做個幸福的傻子,那就當個清醒的殺手吧。


    她突然抬眸,目光直直射進他的眼裏,透著堅定:“表哥,如今,我還是希望他活著。”


    這個‘他’,指的自然是莫雲。


    南宮逸麵色更加陰沉,他捏著她的手不斷收緊,像是要將她的骨頭捏碎一般,目光中迸發出刺骨的寒冷,“事到如今,你還想著他,還惦記著他?”


    麵對他的厲聲質問,周媚麵色坦然,肩膀上的力道和疼痛仿佛與自己無關,“是,我想著他,想讓他所在乎的擁有的一切都一點一點的從手中流走。我惦記著他,惦記看他生不如死的模樣。”


    她的目光泛著幽暗的光,聲音猶來自地底一般陰冷駭人,夾雜著無盡的恨意,與她表現出來的平靜截然相反。


    這樣可怕的她,反而讓南宮逸鬆了一口氣。


    他說出這些的目的是想讓她死心,如今算是願望達成了。置一個人於死地很簡單,可這並不是最殘忍的報複方式。


    當一個人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手中擁有的東西,金錢,權力,地位,愛情,所有他在乎的,一點一點的從手間溜走,如何努力也挽留不住,最終變得一無所有,生不如死,卻又不得不活著,這才是對一個人最大的懲罰。


    她願意這般對待莫雲,至少是真的將人恨極了。


    “我幫你,陪你一起。”南宮逸一雙手猛地收緊,目光堅定的承諾著。


    周媚隻是靠著,放任他的動作,嘴角勾起魅惑的笑容,輕吐出一個‘好’字。


    “哢。”導演一聲令下,昭示著這場戲的結束。他向上揚了揚嘴角,心情愉悅,顯然是很滿意這段拍攝,人也格外好說話許多:“大家辛苦了,今晚的戲就到這裏,早點迴去休息,明早天不亮還有一場戲,有鏡頭的記得要提前過來。”


    這話算是對祁雪說的,畢竟她有過前科。


    “明白,導演辛苦了。”大夥兒客氣的應下。


    祁雪也順著對了口型,盡管不走心也沒出聲,但旁人也不知道,就圖個意思。


    得了恩典,一群人蜂擁而散,祁雪自然第一時間去找路之航,兩人一起迴化妝間,卸了妝,換了衣服,一同迴到住處。


    難得的,路之航竟一路跟著她迴到房門口。


    祁雪有些不適應,看著他的目光帶著滿滿的驚訝,“你,有事?”


    她努力迴想著一整天發生的事,猜測路之航過來找她的原因。不怪她多想,而是他從來不會在毫無緣由的情況下主動踏足她的私人空間,還是在晚上。


    路之航神色未變,淡定的‘嗯’了一聲,在她錯愕的注視下抽過她手中房卡,‘滴’的一聲刷開房門直接進屋。


    祁雪一張嘴微微張開,腦袋歪了歪,迷茫的看了看房號,又看了看屋內的身影,「我懷疑自己走錯了房間。」


    路之航才像是這間屋子的主人,而她儼然像個客人。


    「玩家別發呆,管他什麽原因,長夜漫漫,路小哥哥主動送上門,你還在門口發什麽呆,趕緊進去啊!時不我待啊。」小六語氣裏透著興奮。


    祁雪滿頭黑線,真不知道它又在腦補些什麽,「把你腦子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給我刪掉。」


    「我腦子裏是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路小哥哥來找你了,大晚上,嘿嘿。」小六笑得不懷好意。


    「......」祁雪一時無語,最終在小六的千推萬勸之下進了屋。


    路之航早已經在茶幾旁找好位置坐下,一隻手撐在腦側,漆黑的眼眸直勾勾的盯著房門的方向,似笑非笑的看著磨磨蹭蹭死活不肯進來的她。


    頂著灼人的目光,祁雪慢騰騰的挪到他對麵坐下,嘴角兩側同時向上揚起,露出一個假笑,“是有什麽大事?或是棘手的的事?”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其他他來這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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