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璧其罪,我們的能力就是所有噩夢的開始,隻要我們還有一個人活著,那些人都不會放過我們。”


    “我隻能謹慎,隻能偽裝,為了更好的自保。”


    不算大的密室瞬間陷入了可怕的沉寂,兩個人相對而坐,卻像是約好了一般,一言不發,氛圍沉重。


    半晌,閻易突然出了聲,不似尋常玩笑時的爽朗,帶著一絲沉默後的沉重。他說:“老大,我還是選擇相信自己的判斷。”


    “小嫂子不是壞人。”


    “當然,我理解你的良苦用心。所以,我們來打個賭吧。”


    “就賭小嫂子是好是壞。”


    “將人留下來,觀察,探究,為期一個月。我會找出實際的證據像你證明她是無辜的。若是不能,我不再阻攔你對她的驅逐。若是能,老大,我希望你試著去接受她。”


    閻烈瞥了閻易一眼,目光深邃不見底。他臉上少了往日的暴躁,多了幾分穩重和沉思。他反複咀嚼著聽到的話,“打賭?”


    “用兄弟們的生命做賭注?”卸下暴躁和怒吼的偽裝,他在生氣的時候,連聲音都是帶著寒意的低沉。


    若是尋常人聽了,肯定會覺得如今老大生氣的模樣,比過往怒吼著生氣更駭人。


    可閻易不怕,直直對上他深不可測的眼眸,說:“老大,我同你一樣,珍視著每一個兄弟的性命,不會輕易將他們置於險境。”


    “留下她,不僅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觀點,而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才能更好的掌握她的動向。”


    “退一步說,如果你是對的,她是四國中某一國的細作,那她千方百計打入我們內部一定是帶著任務來的。”


    “換句話說,四國又開始有了動作。”


    “敵暗我明,我們本就就被動。雖然有著萊山的險要地勢和奇門異術做防守,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呂氏族人眾多,多得是鐵骨錚錚誓死不屈的硬漢,也有得是卑躬屈膝貪生怕死的懦夫。否則當年我們隱姓埋名那麽久,也不會因為那些背叛者泄露暗號而置身險地,全村被屠。”


    “暗號如是,族中傳承的異術也是。呂氏族人,但凡有些修習能力的,哪個不是從小研習家族技藝,誰手頭沒點能力。”


    “萊山的護山陣法和機關雖說是呂星海所設,就算他能力再超群,但時隔百年,再精妙的陣具都會發生改變。”


    “他以山石樹木布陣,可百年之間,山勢改變,樹木枯榮,萊城那些護陣者資質有限,若不是你一直維護修複山體的機關和陣法,若不是我們一直衝在最前頭替他們鏟除危險,就他們那點三腳貓的能力,萊城早被吞了。”


    “你依靠的是祖母教授的技藝,不能否認祖母當年確實名噪一時,但你學到的知識其實很有限,不比那些生長在族內的族人,可以翻閱族中各種高深典籍。”


    “呂氏一族不缺天才,但凡有一個天資超群的背叛者,失去了山體的天然優勢,我們將會抵擋得很困難。”


    “所以你不敢輕易卸下心防,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各國已經蠢蠢欲動,如果她是打進來的先鋒,我們直接將人趕走,那就真的再無線索。”


    “如果留著她,那至少是在眼皮子底下。我們可以監視她的一舉一動,將計就計摸清敵人的陰謀,化明為暗,這對我們也是有好處的。”


    閻烈垂著眸子,似在認真思考。閻易分析的都是實實在在的問題,他開始動搖了。


    閻易說完便不再催促,這番話的分量不必多言,老大一定會同意,他十分堅信,所以留了足夠的時間讓老大去消化去決定。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閻烈在沉默許久後,終於做出了決定,“好,那便讓她留下,暫時。”


    他刻意在最後兩個字上加了重音,並再三強調:“一定要看好她。”


    這個看,自然不是關照,而是暗中監視。


    閻易勾起嘴角,保證道:“老大放心,我會親自像你證明的。”


    聊完了正事,密室裏的低沉氣壓消散了不少,不似先前那般沉重。


    閻易抬眸盯了麵前的人許久。


    閻烈皺了皺眉,“有話就說。”


    他不喜歡那些彎彎繞繞吞吞吐吐。


    閻易直視他的雙眼,突然認真道:“老大,剛才的打賭我不是開玩笑,如果小嫂子真的沒問題,我希望你能試著接受她。”


    閻烈眉間溝壑更加深,看著閻易的目光中透著不解:“你為什麽這麽喜歡她?”


    “山上女人雖少,但也不是沒有,怎麽沒見你對哪個像她一樣執著?”


    山上的姑娘不是他們搶的,他們從不做這個。她們都是原先附近村子裏的人,都是投奔那些兄弟的親人,跟著他們一起上山的。


    這些姑娘裏也有年紀同他相配的,閻易偶爾玩鬧時,會調侃他兩句,讓他從裏麵挑一個當壓寨夫人,不過也就是隨便說說,他拒了也就不再提了。


    但閻易對那個叫祁雪的女人不同,很執著,甚至千方百計留下她,還為了她同他打賭。


    他想不明白緣由,一個大膽的猜測冒了出來,他驟然嚴肅:“阿易,你是不是喜歡她?”


    閻易愣了愣,好半天才消化了他話中的意思,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老大,我是挺喜歡她的,不過不是男女的喜歡。你也把我想得太偉大了,我要是真喜歡人家,還死命往你懷裏推?”


    “合著在你心裏,我就是個愛往自個兒腦袋上種草的人?”


    閻烈更加疑惑了,“那是為什麽?你這麽執著將我和她配對的原因。”


    閻易笑了,隻說了四個字:“她適合你。”


    “適合?”閻烈反複咀嚼著這兩個字,眉頭緊鎖,腦海裏浮現出祁雪死皮賴臉糾纏他的畫麵。


    這就是阿易說的適合?他突然有點心塞。


    閻易不知道他心裏的想法,隻是點頭,繼續闡明自己的觀點。


    “這些年,老大你背負的太多太苦,為了不外露情緒,為了讓大家安心,你總是一副沉穩的模樣,久而久之,以至於快連變臉都不會了。”


    “你還記得嗎,小時候,你也是個活潑好動的人,是村中的孩子王。咱們一起上樹掏鳥窩,烤鳥蛋,往壞人屋子裏扔鳥糞,可如今,你看看自己都變成什麽樣了。”


    “知道這些年我為什麽有事沒事就喜歡逗你兩句嗎?因為我不想看你一直這麽戴著假麵具活著,我希望你能有更豐富的表情和反應。”


    “隻可惜,我很少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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