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天獄徑直走到易天行身前三米的地方,也不施禮,神情倨傲的自報家門:“顥天門婁天獄。”


    易天行一麵仔細打量著對方,一麵淡淡地道:“易天行。”[]


    婁天獄盯著易天行,一字一句的說道:“我不知道你有什麽背景,也不知道你有多大本事。你敢折辱我顥天門,就一定要為此付出代價。”


    易天行嗬嗬一笑:“我怎麽折辱顥天門了?你又要我付出什麽代價?”


    婁天獄道:“秦師妹武功雖然尚未大成,但是終究是我顥天門的弟子,你打敗她,就是下我顥天門的麵子、打我顥天門的臉。看在你初到淳州、年紀尚輕的份上,你隻要向秦師妹磕頭認錯,我們顥天門就既往不咎!”


    易天行做出一個誇張的愕然表情:“你是這麽想的?”


    婁天獄道:“你不肯的話,我們便手底下見真章。”他說話的時候,滿臉的躍躍欲試,就好像期待著易天行拒絕一般。


    易天行變臉一樣換作一張笑臉,朝著遠方的顥天門弟子擠了擠眼睛:“你們也是這麽想的?”


    那名鞭抽王綞的奎姓漢子名叫奎天將,乃是顥天門小一輩的大師兄,在人群中地位最高,當即一臉驕橫的喝道:“那是自然!難道你打了我們師妹,還想輕輕鬆鬆的揭過這個梁子?”


    易天行瞪大了眼睛:“你們師父是哪位前輩?”


    婁天獄不知道易天行的用意,覺得這人話題扯得太遠,不耐煩的皺了皺眉:“除了秦師妹是秦師姑的弟子,我們都是白眉神劍婁大先生的門下。”


    易天行麵容一板:“你們那個婁大先生是不是頭上長包、腦子進水,一年四季神智不清,憨口水吐多了,這才教出你們這幫子二百五出來?”


    顥天門等人從未想過有人敢辱罵顥天門,跟沒有想過有人敢辱罵婁大先生,聽完之後愣了一愣,方才反應過來,紛紛怒發衝冠、喝罵不休,唯有婁天獄一言不發。


    白眉神劍婁嶽不僅是顥天門掌門,還是婁天獄的父親,被易天行當麵辱罵,婁天獄心中實已怒極,殺意充斥心胸,甚至堵住了喉舌,他隻覺自己渾身熱血激蕩、太陽穴微微發脹,眼中隻剩下一個人影——那就是易天行。


    喉嚨中憋出一聲宛如獸嘶的低吼,婁天獄唿的一聲衝向易天行,勁如箭矢,人還未到,右手緊緊一握,便一拳擊出,在半空中留下一道銀光閃閃的殘影。


    易天行看到顥天門弟子的狂傲態度,就知道今日之事絕無善了,所以毫不客氣的言辭反擊,見到對方怒火衝天,他不驚反喜,嘴角一撇,暗自恃道:“顥天門未免名過其實,這些人心性如此驕狂浮躁,成就有限。”一麵思量,一麵揮掌迎擊。


    黑紅相間的掌影與銀白色流星一般的拳頭撞擊在一起,婁天獄與易天行同時發出一聲悶哼,前者淩空翻了個筋頭,遠遠落下,右手不住張開捏緊,仿佛疼痛難禁,後者踉蹌後退三步,臉色如常,但是低垂的右手掌心緩緩滲出一個紫紅的印記。


    婁天獄神色凝重的望著易天行,眼睛越來越亮:“好,怪不得你膽敢口出狂言,果然有兩把刷子。”隨即猙獰笑道:“不過就這點本領也敢觸犯我顥天門,未免不知天高地厚!”說罷從懷中摸出一雙銀光閃閃的手套,迅速套在手上,雙拳緊握,狠狠在胸前對擊三記。


    隨著三聲爆響,婁天獄手上的銀光漸漸蔓延開來,三擊過後,整隻手臂都變得宛若白銀鑄造,發出銀白色的金屬光澤。


    “白銀劍?不對,是亮銀手,也不對,但是更不可能是辛金神功啊!”易天行見此異狀,心中暗自驚訝,真氣潛運,身上衣衫無風自動。


    剛才的交手,使得易天行了解到婁天獄的武功很是古怪,論內功深厚,婁天獄不如自己,但是婁天獄能夠將真氣盡數集中於一點,攻擊力十分驚人,一個不小心便會被他以弱克強。剛才那一擊,要不是自己的修行體係完善,無論真氣運用還是外家護體的功夫都有涉及,換作普通的武者,猝不及防被他全力一擊打在勞宮穴上麵,就算真氣不被破掉,右掌多半保不住了。


    更令他驚異的是,顥天門名頭響亮,門中最得意的十三種絕技在江湖上也是人盡皆知,什麽時候有婁天獄練的這門功夫?就算婁天獄另有師承,看他雙手渾若銀鑄,就易天行所知,天下武學能夠有此異征也不過三種,可是偏偏婁天獄修煉的武功與這三種武功都似是而非,不盡相同,這又怎麽迴事?


    易天行自幼得到名師指點,加上家學淵源,對於江湖上曾經出現過的各種一流武學無不了然於胸,現在遇到前所未聞的武技,心中不禁又是欣喜,又是謹慎:“你這是什麽武功?”


    婁天獄白眉一挑,也不答話,大喝一聲,大步欺上前來,當胸就是一拳。


    戴上手套之後,婁天獄的拳速似乎加快了三分,空氣中的殘影剛剛出現,拳頭已經臨近易天行的鼻梁,唿唿風聲拂麵,吹得他頭發披散飛舞。


    易天行眯著眼睛,冷哼一聲:“來得好!”雙手向前一伸,淩空翻轉交錯,劃出兩道玄奧莫名的軌跡,啪的一聲輕響,架住婁天獄的手腕。


    婁天獄的右拳被封、無法前進,卻不動用左手協助攻擊,而是馬步一紮、吐氣發力,右拳繼續向前轟出。


    一股巨力湧出,狠狠劃過易天行的雙手鎖扣,朝著他胸口擊來,易天行見自己封鎖不住婁天獄的攻勢,連忙雙手一翻轉,一股氣勁在他雙手間旋轉而出。


    婁天獄隻覺右手整條手臂像是插入一個巨大的漩渦之中,就像是一根精金鐵棒在澎湃洶湧的旋轉激流牽扯著、扭曲著,不由自主的隨之轉動起來。


    空氣中,一隻銀白閃亮的手臂旋轉前進,激烈的火花沿著手臂前進的軌跡拋灑下來,聲勢駭人。


    婁天獄如若無覺,催動全身真氣,灌注在自己的右臂之中,太極磨這類的功夫,看似簡單,其實十分耗費精力和真氣,易天行施展出來,便沒有變招的餘力,既然阻止不了自己的拳勢,那麽易天行遲早得在自己的鐵拳下飲恨斃命。


    一想到這裏,婁天獄的心中便是一片喜悅與寧靜,雙眼因為興奮而充滿了血絲,易氏兄弟在騰炎沼澤力阻各路高手、幫助魔女擺脫江湖追殺的事跡,別處可能還不知道,淳州卻是已經傳遍,隻要自己能夠將他一拳擊殺,顥天門的聲望必將更上一層樓。


    易天行卻絲毫沒有死在旦夕的覺悟,一麵繼續旋轉雙手,消磨婁天獄的真氣,一麵腳踏星辰,借力卸力,井然有序的向後退去。


    婁天獄隻顧一路前推,但是拳頭始終與易天行的胸口保持著尺半的距離不得寸進,一開始他尚未察覺,隻覺得自己一路勢如破竹,鐵拳所向,易天行隻能望風規避,但是隨著時間推移,他漸漸也察覺出異樣,易天行看似力不能支、且戰且退,其實是借著精妙步法帶著自己兜圈子,耗費自己的真氣,反而是自己落入圈套,不遺餘力的拚命催動內力,不但不能命中對方,真氣也在不知不覺間損耗巨大。


    婁天獄一念及此,頓時驚出一身冷汗,雙腳猛然立定,大喝一聲,止住拳勢。


    易天行長笑一聲:“你的反應也太遲鈍了!”說著交錯旋轉的雙手猛然一合,狠狠夾在婁天獄的右腕上麵,然後用力一扭。


    一個聲音長悠悠的響起,就像是鈍了鋸齒的鋸條慢慢劃過鋼板,令人牙磣。


    婁天獄隻覺手腕像是被兩把鈍刀卡著絞殺一般,痛徹心扉卻又不傷表皮,額頭汗珠涔涔而下,張大了口,險些哀嚎出聲。


    但是最後一刻,婁天獄終於把沒有出口的慘叫化作怒吼,忍著徹骨的痛楚,狠狠一拔手,硬生生從易天行的雙手間抽迴手掌。


    易天行笑嘻嘻的揚了揚從婁天獄手中刮落下來的手套:“這手套居然是銀蠶絲織成的,好東西啊。”說罷目光落在婁天獄的右手上麵。


    失去手套的遮蔽,婁天獄的右手宛如白銀所鑄,那不僅僅是白銀色真氣外放的效果,而是他整個手掌都透露出金屬質感,沒有一絲血肉之軀的模樣,手腕上麵,被易天行勒出的痕跡不是一圈血痕,而是一道深深的白印。


    易天行收斂笑容,徐徐地道:“你練的什麽武功?”


    奎天將聞言臉色一變,大叫一聲:“易天行包庇魔女,人人得而誅之!我們不必講究江湖規矩,一起上!”說罷策馬揚鞭,另有五人幾乎同時動作,六騎並列而出,衝向易天行。


    婁天獄雙眉一挑,嘴巴張了張,仿佛想要阻止,但是卻沒有出聲,而是緩緩退後,等待六名同門支援。


    站在一旁的魁梧老者見此情況,心中急怒交加,他雖然不明所以,但是見到顥天門的舉動,顯然婁天獄的武功來曆中隱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自己一家人撞上這種事,無異於禍從天降,還不知道顥天門將要如何對待王家?


    想到這裏,魁梧老者眼珠子轉了幾轉,忽然對著顥天門剩下的幾名弟子拱手道:“有貴門高弟出手,易天行死在旦夕,老夫也無需觀看結果,先行告退。”


    顥天門一名弟子冷冷地道:“不許走。”


    虯髯大漢聞言大怒:“你們顥天門怎麽如此霸道?”


    那個顥天門弟子傲然道:“我們顥天門就是如此霸道。”


    虯髯大漢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也是橫行慣了的人,想不到今天遇到更加蠻橫的主兒,當下手按劍柄,便要拔劍。


    那個顥天門弟子麵帶譏嘲的望著虯髯大漢,毫不示弱,就在此時,魁梧老者一把抓住虯髯大漢:“退下。”


    虯髯大漢不忿的大叫道:“爹!”


    “退下!”魁梧老者也是怒火燒心,見到兒子不知輕重,更加氣惱難當,大吼道:“你是不是反了?!連老子的話也不聽!”


    虯髯大漢無奈,隻得氣哼哼的退下去與兒子站在一列。


    魁梧老者此時心中苦澀難當,唯有期望易天行以一當七、大獲全勝,否則殺了易天行,難保顥天門不會殺王家祖孫滅口,迴想起自己特意跑來欺壓易天行,現在卻隻能把生存的希望寄托在易天行身上,心底不由生出一絲後悔:“早知如此,何必多生事端?日後也該教導兒孫收斂鋒芒、韜光養晦了!否則遲早給家裏招惹上得罪不起的強敵。”


    此時奎天將等人已經翻身下馬,與婁天獄稀稀疏疏、前後錯落的站成一排。


    易天行目光一掃:“白虎七宿陣?”


    奎天將笑道:“好眼光,就是不知道你能夠在陣中撐過幾個迴合?”


    易天行嗬嗬笑道:“再厲害的陣法也需人來運轉,當年四靈族高手驅動的白虎七宿陣自然是了不起的陣法,就你們幾個,也不知道能夠發揮多大威力?”


    奎天將獰笑道:“你馬上就能見識了!動手!”


    隨著他的一聲大喝,以他為首的顥天門七名弟子同時展動身形,將易天行圍在中央,一片蕭殺之氣頓時彌漫開來,將易天行籠罩在內。


    易天行將銀蠶絲手套納入懷中,腳步輕挪,踱出一個小圓圈,明明他隻有一個人,隻能麵對一個方向,但是落在顥天門七名弟子眼中,他卻隨時都是緊盯著自己,一點破綻都無。


    奎天將見到自家師兄弟七人,竟然被易天行一人鎮住不敢動手,心中怒意大盛:“此人步法有古怪!他不可能同時盯得著四麵八方,出手!”說罷右手一揚,便有一團青光從袖口飛出,射向易天行。


    於此同時,婁天獄等人各施手段,齊齊撲上,其中尤以婁天獄聲勢最為浩大,縱身躍起空中,猛的瞠目大叫,聲震四野,背後竟然浮現出一頭白蒙蒙的猛虎虛影,悍然一拳轟向易天行。


    易天行看得心頭劇震:“白虎拳!怪不得婁天獄少年白眉,他居然身懷四靈族血脈?”他本來隻是覺得婁天獄武功來曆可疑,想不到他的出身更加見不得人,想到這裏,心頭不由一沉:“這小子顯露出此等底細,看樣子是打算與我不死不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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