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俏少年被氣得臉色通紅,怒聲吼道:“你知道我是誰嗎?膽敢這麽跟我說話?”


    “白癡!”易天行撇了撇嘴,朝著易歸藏說道:“認識他不?”


    易歸藏心中微微歎息,他知道易天行的脾氣,既然有心把事情鬧大,自己再怎麽委曲求全也是白搭,幹脆也就放開了顧慮:“長青劍是鬆鶴山莊鎮莊之寶,不會借於他人,這人既然不是鬆鶴山莊莊主張崇祿,那麽來的肯定是鬆鶴山莊少莊主張鼎新。這鬆鶴山莊張家先輩乃是大虞開國功臣,加上幾代人的苦心經營,控製了金光湖附近的三幫六派十四家族,儼然是金光湖一帶的江湖霸主,在當地橫行無忌,倒是把這孩子慣壞了。”


    俊俏少年勃然大怒:“放屁……呃!”


    不等張鼎新把話說完,易天行身形一晃,已經來到他麵前,一把抓住他的脖子,將他下半句話卡迴腹中,惡狠狠得道:“小子,敢罵我大哥,膽子不小!”


    “放開張少莊主!”“大膽!”“放肆!”


    跟隨張鼎新前來圍剿易歸藏的一幹人等,都是金光湖附近的武林人士,這些人在張家的率領下沆瀣一氣,在金光湖地界一手遮天,當地根本沒有人敢跟他們作對,俱都養成了驕奢狂妄的性子,完全不知道天高地厚,把天下人都當成金光湖的漁民對待,眼見易天行一出手就製住張鼎新,不但不知警惕,反而仗著人多勢眾,兇性大發,也不理會張鼎新的死活,手舞刀兵,唿喝著一擁而上。


    易天行心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他滿心打算殺雞儆猴,誰知遇到這麽一群活寶,就算將他們全部虐殺,估計也嚇唬不住真正的高手。


    想到這裏,易天行心中更加煩躁,手上一用勁,便把張鼎新捏得暈倒過去,然後順手扔在一旁,放下天龍流星槊,赤手空拳的悍然撲入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


    張鼎新的同黨眾多,約莫有著百來號人馬,如果換成別人,恐怕還真有雙拳難敵四手之虞,偏偏易天行一身以寡敵眾的本領,從來就不怕人多。


    而且這群人武功實在太差,易天行都不用施展毒術,隻是將真氣外放,布於體表,對方的刀劍劈刺上去,十有八九都被無形氣罩彈開,偶爾有幾個功力稍微深厚一點的人能夠勉強攻破易天行的護體真氣,打在易天行身上,力量也都所剩無幾,連皮膚表層都沒法破開。


    易天行見狀更是心下篤定,肆無忌憚的下手攻擊,招招不離敵人的肘腕膝踝,專一錯人關節、斷人骨骼,如同虎入羊群,衝到那裏,那裏就響起一片慘叫,不消多時,一百餘人均被他打斷四肢,倒在地上痛苦呻吟。


    “呸!一群廢物!”易天行不屑地朝著地下吐了一口唾沫,徐步走到猶自昏迷不醒的張鼎新身邊,抬腳便朝著張鼎新的右腳膝蓋狠狠踩下。


    “啊!”劇烈的疼痛將張鼎新激得醒轉過來,滿頭都是冷汗,還沒有迴過神來,便看見一隻大腳落在自己左膝。


    咯吱一聲脆響,張鼎新的膝關節頓時錯位,疼得他幾乎再次暈倒,看見易天行意猶未盡的還要抬腳,張鼎新連忙高聲大叫:“易二俠,我知道錯了,饒了我吧!”


    易天行聞言一愣,瞥了滿地的武士一眼,猶猶豫豫地道:“可是他們都斷了四肢,你是頭兒,怎麽好意思隻斷兩條腿?”


    張鼎新心中破口大罵:“你這個混蛋!有這麽攀比的麽?”口中卻小聲嘟噥道:“他們圍攻義士,罪有應得,我可沒有參與其中。”


    躺在地上的武士們聞言氣得幾欲吐血,那些老成持重的人還顧忌鬆鶴山莊的勢力,隻是心頭暗罵,幾個年輕人已經壓抑不住,開口罵出聲來:“張鼎新!你個死不要臉的孬種!早知道你這個德性,老子看著你死也不救你!”“去你媽的,你要不是被易二俠打暈了,第一個衝上去找揍的就是你!”“張鼎新!老子與你割席斷交!”“易二俠,你別信他說話!這次我們參與追殺令兄,全是他們張家帶頭煽動,這家夥巧言令色推卸責任,無恥之極!”


    張鼎新俊俏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他一生順風順水,在家裏有爺奶父母寵溺,在外麵有狐朋狗友奉承,哪兒聽過如此侮辱?不過他最多也就是怯懦怕死,臉皮多少還是有幾分的,自己也知道自己作為無恥,所以被昔日朋黨辱罵,也沒有迴嘴,就連繼續向易天行告饒都說不出口,隻是可憐兮兮的望著易天行,欲語還休。


    易天行看著他這幅模樣,心頭再也提不起懲戒的興趣,徑自轉身走向易歸藏:“哥,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走。”


    易歸藏看了滿地的人一眼,略帶不忍地道:“就這麽扔下他們?”


    易天行冷哼道:“你還怕有人會殺害這些廢物?看他們的樣子,也就是關起門來在窮鄉僻壤當土皇帝的貨色,八輩子也沒有見過江湖風浪,我可不覺得有人會無聊到殘殺他們。而且就算真有人這麽無聊,嘿,就算他們倒黴吧,難不成我打斷他們手腳還要擔保他們身體康複?”


    易歸藏一時無語,心中卻在思索到了附近的鎮子,委托當地官府來善後,以鬆鶴山莊的名頭,起碼不會落到無人照料的地步。


    易天行卻沒有想那麽多,拿起天龍流星槊,翻身上馬,雙腿一夾,照夜玉麒麟輕輕一躍,便來到易歸藏麵前。


    照夜玉麒麟深通人性,知道主人想要自己把易歸藏和菁兒一並馱起,為了照顧菁兒的身高,四肢一屈,便低身趴在地上,昂首打了個響鼻,示意易歸藏和菁兒趕快騎上來。


    照夜玉麒麟神駿非凡、賣相極佳,一身雪白皮毛在黑夜中瑩瑩生輝,仿佛天降龍駒,最是招惹小孩喜愛,現在露出如此靈性,更是讓菁兒看在眼裏、喜在心中,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想要撫摸它的鬃毛。


    誰知照夜玉麒麟性如烈火,最是不耐旁人褻玩,見狀長嘶一聲,眼中兩道精光閃電一般朝著菁兒射去,嚇得她身子一哆嗦,趕忙縮迴手去,躲在易歸藏身後。


    易天行本來對魔女的傳說頗多顧慮,見此情況,忽然心頭一軟,對著菁兒柔聲說道:“照夜玉麒麟性格高傲,你隻能把它當成朋友,它才會理會你。”


    菁兒怯生生的從易歸藏身後探出個腦袋:“我沒有不尊重它,我想和它交朋友。”


    易天行嗬嗬笑道:“那你別摸它的頭啊,你摸它的頭,它會不高興的。”


    菁兒哦了一聲,隨即不解的抬起頭:“可是易哥哥喜歡摸我的頭啊,難道易哥哥不尊重我?”


    易天行聞言哈哈大笑,還待再說,易歸藏已經開口製止道:“菁兒,別理我弟弟,他就沒有一句正經話。”說罷摟住菁兒,跨到照夜玉麒麟背上。


    易天行知道有很多人都朝著自己兄弟的所在趕來,也不繼續玩笑,輕聲喝道:“走!”


    照夜玉麒麟長身而起,發出清越衝霄的馬鳴,四蹄翻飛,箭一般射將出去,幾個起落,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易天行駕著神駒,一路西行,到了黎明時分,已經來到淳州北部。


    望著眼前一望無垠的沼澤,易歸藏臉色大變:“騰炎沼澤?”


    “嗯。”易天行點頭道:“怎麽樣?這地方不錯吧?”


    易歸藏強忍著罵人的衝動,深吸了一口氣:“你不是想要躲進騰炎沼澤去吧?”


    易天行笑眯眯地道:“不愧是我大哥,我心裏想什麽,你一猜就中。我們兄弟真是心靈相通啊。”


    與平常不同,易歸藏說話有些激動:“你別開玩笑了!騰炎沼澤可是一塊絕地!你別以為你看過幾篇遊記就自以為熟悉這地方,這裏的兇險不是沒有親身經曆的人可以想象的。”


    易天行聞言一愣:“你來過這裏?”


    易歸藏神情一黯:“一年之前,我和朋友來過這裏。”


    易天行道:“有人出事?”


    易歸藏沉聲道:“我們三人進去,隻有我一個人出來。”


    易天行皺眉道:“什麽情況?”


    易歸藏道:“這個沼澤裏麵毒蟲密布,人處在其中,幾乎無時無刻不被毒蟲騷擾,就連植物也充滿了危險,我見過從淤泥中突然射出的藤蔓,一旦將人纏住,就會把人拉入沼澤深處,我還見過會爆炸的蘑菇,爆炸散發的粉末沾染在身上,皮膚立即就會潰爛。還有,你應該知道這個沼澤為什麽名叫騰炎,這個沼澤下麵有一個地肺竅穴,隨時可能噴出足以焚金融石的地火,令人防不勝防。”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我決定來這裏之前就考慮過了。”易天行道:“對了,你那兩個朋友怎麽死的?”


    易歸藏眼底流露出一抹沉慟:“一個被突然噴湧出來的地火燒死,不等我反應過來,他就在我眼前屍骨無存。另外一個我至今不知道他怎麽死的,我隻知道一覺醒來,他就沒有了唿吸,我檢查了他的屍體,他應該是中毒而死,可是我不知道他怎麽中的毒,如果是飲食中毒,他的吃喝都和我一起,沒有道理我沒中毒他中毒,如果是毒物攻擊,我又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傷痕。”


    易天行歎氣道:“唉,算了,你本來就不熟悉毒物,問你也是白問。我的確沒有把握了解天下間所有的毒物,但是你應該知道,這方麵,我比你要熟悉很多。”


    易歸藏道:“我承認你精通毒術,但是這裏實在是太危險了。你要明白,騰炎沼澤的毒物,就算是天毒子老師也不敢說全部了解的。”


    “我知道,但是你知道我為什麽選擇來這裏?”易天行道:“因為毒物對你來說很危險,對很多人來說很恐怖,但是對我來說,這些天然的毒物就是我的城池、我的軍隊。你到底知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來追殺你們兩個?我一路趕過來,見過的沒有一萬也有八千,我甚至看見有人拉了三千人的民團過來砍你,這還是我一不小心就碰到的,我沒有見過的還不知道多少。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我是誰?我們兄弟就兩個人,本事翻了天,遇到張鼎新這樣的廢物,上了五千我們不跑掉就隻能累死在當地,遇到真正的高手更不用說,一兩個就夠我們頭疼了。他們的援兵無窮無盡,我們一旦被人纏上,敵人隻會越殺越多,我們兩個人隻能自己死磕,別說現在很難找到人肯幫助我們,就算找得到,你好意思喊人家陪我們送死?”


    易歸藏道:“但是……”


    “別但是了!”易天行不耐煩的打斷道:“我想過好幾個可以藏身的地方,都是絕地,沒有一個地方比這裏安全。哼,不是兇險萬分的絕地,我們就沒法將數之不盡的敵人縮小到我們可以應付的範圍之內,我們就兩個人,偏偏要麵對千軍萬馬,既然我們沒有幫手、沒有後路,那就找天求助、找地要兵!我倒要看看,是他們人多了得,還是老天爺威猛。”


    易歸藏目光轉向菁兒:“菁兒長得很快,要不我們進入沼澤之前,去附近的城鎮買點更換的衣服?”


    易天行看著易歸藏,撇嘴道:“你還嫌追兵不知道我們行蹤是吧?好了,大不了我把外衣脫給她湊合著,就算她長成大人也不怕。”


    菁兒聞言尖叫一聲,指著易天行惶恐叫道:“我不要穿有臭味的洞洞衣服!”


    易歸藏聽得哈哈大笑,易天行的衣服沾染了雙頭惡狗的唾沫,不但腐蝕得千瘡百孔,而且還透露出一股怪味,剛才策馬狂奔,勁風吹拂下倒不怎麽覺得,現在停留下來,臭味就顯得濃烈起來。


    易天行也有些發愣,他由於經常搗鼓毒藥,對於毒藥散發的異味顯得有些麻木,聽到菁兒的叫聲,這才反應過來:“這味道啊?到沼澤裏麵找點緇衣草洗一下就好了,至於這些小窟窿麽,我找點合用的植物縫補下就好,不礙事的。”


    菁兒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可憐巴巴的望著易歸藏,輕輕搖著他的衣角。


    易歸藏眼蘊笑意,望向易天行,剛一張口,易天行就無奈說道:“好!我們速去速迴!”說罷調轉馬頭,風一般電掣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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