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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天園內,古心勝陰沉著臉聽完呂玉書的敘述,眼中直欲噴火:“怎麽迴事?鳳三怎麽會被禁錮起來?!除了鳳三,鳳家上上下下沒有一個會武功的,他們怎麽對付鳳三?”


    呂玉書道:“鳳哥被毛藏偷襲,穴道被製,所以沒有能力反抗。”


    古心勝皺眉道:“關毛藏這廝什麽事?他乃黑道人物,跟鳳家這種儒學世家根本風馬牛不相及。”


    呂玉書沉聲道:“毛藏是鳳家花錢雇來對付鳳哥的,看來鳳家這次早有預謀,隻是等盧乾離開才動手而已。而且,鳳家和我們家應該是商量好了的,因為鳳哥一受製,我便遭到暗算。”


    站在古心勝左側的言九天徐徐道:“當時你們在一起?”


    呂玉書搖頭道:“我們剛剛分手,我一出鳳家大門,便被人暗算。我一擊退敵人,便立即衝進鳳家,我當時認為是他們襲擊我,正欲向鳳家討個說法,不料來到鳳府大廳,卻見毛藏和他手下雙劍四虎站在大廳之中,而鳳哥倒在地上。我自然立即動手救援,卻被毛藏一黨攔下,我見他們攻勢不猛,顯然手下留情,於是責問他們為何暗算我,毛藏卻說不關他們的事,那是我家雇闔三娘來對付我的。”


    古心勝大感頭痛:“也就是說此事已經有第三縷風和第七縷風介入,說不定整個七縷風組織都插手了。”


    夏玉英道:“你們兩家為什麽要花錢雇人對付自己的子弟?”


    沐月蓮淡淡地道:“是否因為令妹一事?”


    呂玉書怒目圓睜,將手高高舉起,忽然發現不妥,啪的一聲,拍在自己腿上:“沐小姐說的不錯,哎,此事說起來真是一言難盡。”


    夏玉英急聲道:“你說清楚點,我不明白。”


    沐月蓮拍了拍夏玉英的肩膀:“夏姐,你還不明白麽?鳳家不會接受失貞的媳婦,呂家不會將皇帝召幸過的女兒嫁人。雖然出發點不同,他們的決定卻是一致的,就是絕不允許鳳三公子與呂九小姐在一起。”


    夏玉英怒道:“豈有此理!他們不是未婚夫妻麽?”


    言九天眼中露出譏嘲之色:“哼,鳳、呂兩家皆以儒學世家自詡,應當非常重視綱常,皇帝召幸過的女人就算沒有妃嬪的名分,也絕不能再嫁;另外,對於失去貞節的婦女,無論鳳、呂兩家,都會反對這種女人再嫁,更不用說讓她進入家門。”


    夏玉英臉漲得通紅:“混帳,他們兩家自己不去保護自己的女兒媳婦,眼睜睜看著呂九小姐受盡ling辱後,還要歧視她,破壞她的幸福!有這樣的父母麽?既然鳳三公子與呂九小姐自幼指腹為婚,他們便沒有理由反對!他們不是以儒者自居的麽?難道連‘人無信不立’這樣的話都不懂?而且儒者向以匡時濟世為己任,眼看著君主倒行逆施,而無半句柬言,算什麽儒者?”


    呂玉書露出刮目相看的神色:“夏小姐說得好!”


    夏玉英意猶未盡:“神州的儒者與蜀州的儒者差別太大!在蜀州,儒者雖然倡導人倫綱常,但是很能變通,少有像神州儒者這麽迂腐的混蛋!”


    言九天冷笑道:“你以為真正的儒家學者有多少?你以為天下各學派、各宗教有多少真正的傳人?絕大多數人信仰的不是學說或者是宗教,他們信仰的是隨之而來的利益!哼,剃光頭紮道髻、滿大街騙財騙色,甚至蠱惑生事的神棍遍地都是;一臉道貌岸然、滿口仁義、倚仗朝廷勢力與頑固的陋習惡俗在壓抑與摧殘別人中獲得成就感的懦夫亦不乏其人。反而是那些真正的學者與道人難以被大眾接受。蜀州正是由於朝廷鼓勵臣民追求獨立的思想,同時沒有主流學說一統天下的局麵,所以導致各學說各放異彩,從而成為了九州文化最活躍的地區。神州獨尊儒學,不但毀掉了其他諸學說生存的空間,亦毀掉了真正的儒學。當大家發現朝廷隻尊重儒家學者,隻給儒者掌握權勢的機會,無論他信不信儒學,他都會裝出信奉儒學的樣子以博取富貴,於是產生的所謂大儒,便是官僚,他們從自己的角度出發,製定法律以及道德觀念,通過朝廷的教化,將這些東西強行灌入普通百姓的腦中,達到愚民而牧的目的。作為不能掌握權力的女人,自然會被他們看作自己的附庸,而忽略她們的利益。其實鳳、呂兩家的人根本不能算什麽儒者,他們隻是被書本與環境培育出來的畜生,生存在世界上的目的便是被朝廷牧養,交錢交糧服徭役,必要時獻上生命,皇帝放個屁,他們也隻有吸入腹中消化掉,絕對不敢說‘不’字。”


    古心勝申辯道:“這種狀況不僅在神州存在,由一種學說占主導地位的其他諸國都有這樣的問題,比如荊州諸國。”


    夏玉英露出深思的神情:“可是我就不明白,為什麽蜀州有女將軍,而神州卻沒有?神州的女人為什麽不能像蜀州女人那樣與男人平起平坐,憑什麽活得那麽窩囊?如果婦女不是處於被壓迫和奴役的地位,便不會有這麽不公平的事情發生!哪裏有男人花天酒地沒有人管,女人受ling辱還不能嫁人的道理?”


    沐月蓮平靜地道:“神州女子很少能接受教育,絕大部分女人不識字,腳又被裹腳布摧殘得變了形,行走不便,加上道德和風俗不允許女子出門。她們既不能通過書籍吸收前人的經驗,又不能通過遊曆增長見聞,甚至失去了強健體魄的機會,試問,她們怎麽能夠具有才能?怎麽能夠在男人為主導的世界中獨立生存?連獨立生存的能力都沒有,憑什麽讓給予其生存的男人顧及她們的利益?”


    呂玉書吃驚地望著夏、言、沐三人:“你們腦中到底裝的什麽東西?我從來沒有聽人說過這些論調,亦沒有料到有人會這樣思考。”


    言九天打了個哈哈:“呂兄是神州人,自然不會了解我們的想法。你們神州一向把域外諸族看作野蠻不知禮儀的民族,對蜀州人亦是當作化外之民。你可知道其他諸州對神州的看法?”


    呂玉書道:“不知道。”


    言九天麵容一板,冷冷地道:“因循守舊、不思進取、抱殘守缺、故步自封、自以為是、懦弱自私。”


    呂玉書怒道:“何至於此?!”


    言九天道:“我以前雖然沒有來過神州,但是頗有幾個師長來自神州,他們都說神州諸派各自按照師傳修煉,不敢有絲毫創新,否則便是狂妄自大、違背祖訓。更不可容忍的是,如果武功因故失傳或者殘缺不全,他們便會花大量的精力去搜索古籍,以圖複得,如果找不到,寧可修煉殘本,也絕不加以增益。嘿,前四句評語我還嫌說得輕了。至於自以為是,光看神州人完全不顧民智低下、國力衰敝的現狀,動不動以文明源頭自詡、天朝大國自居,便可以知道。還有,近觀神州這十餘年來的戰史,雖然有君主與將領的過失,但是軍隊整體上貪生怕死、懦弱無剛,也是軍隊數量雖大而戰力低下的原因。最後說到自私,神州人數之廣,甲於九州;人才之眾,冠絕海內,可是神州內部無論朝野,一片互相傾軋之風,結黨營私、以權謀私、賣國求榮之舉,不絕於書牘,論其淵源之久遠、持續時間之長、數量之多、範圍之廣,其餘諸州實在望塵莫及,近千年來渭、淼二州亦有此害,究其緣由,與晉國滅巨魚、先夷後,在這兩州施行教化密不可分,神州在傳播文化的同時,亦將紛亂的種子撒向四方。”


    古心勝皺眉道:“我承認神州文明有其不好的一麵,言賢弟所言也不無道理,不過似乎稍嫌偏激。始終是神州一帝五宗創立的文明奠定了整個九州文明的基礎。至於後來因為種種原因而步入歧途的神州文化,已經不能完全代表神州文明。”


    言九天嗤道:“人如果總是沉浸在往日的榮光之中,還有繼續前進的動力麽?不錯,是神州一帝五宗建立了九州文明的雛形,而靈帝夫妻與法、儒、道、墨、兵學五聖對整個九州文明也居功甚偉,但是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現在繼承與發展法、儒、道、墨、兵諸學說的大師級學者,散於各地,唯獨神州沒有。這難道不值得神州人深思麽?”


    古心勝一時無言以對,沉思不語。呂玉書卻深感欽佩地望著言九天等人,遺憾道:“可惜我沒有去蜀州求學,否則我也不會像現在這般討厭讀書。”


    夏玉英霍的站起身來:“我們現在就去救鳳三公子和呂九小姐!”目光射向沐月蓮:“月蓮妹子,你不會袖手不管的,對吧?”


    沐月蓮撲哧一笑:“夏姐也需要人幫忙麽?”


    夏玉英跺腳道:“我一個人怎麽去兩個地方?!你到底幫不幫我?”


    沐月蓮收斂笑容:“幫,不過不是現在。”


    夏玉英著急道:“那要等什麽時候?”


    沐月蓮不理夏玉英,對呂玉書道:“令妹最近有什麽異常麽?”


    呂玉書一愣,愕然道:“什麽異常?”


    沐月蓮黛眉輕皺:“難道她當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麽?”


    呂玉書道:“被皇帝召幸,如果稍有不滿,動輒便是滅門之禍。九妹是個很懂事的女孩,盧乾尚在芫陽,她是不會有什麽反應的。”說著臉色大變,露出恐懼的神情,望向沐月蓮。


    沐月蓮像知道他心中所想般,點頭道:“快迴去,萬事小心。如果不可力敵,便順著家中的意思,不要反抗,保護好呂九小姐,靜待時機。我們商量好了便來幫你。”


    夏玉英望著呂玉書飛奔而去的背影,道:“怎麽迴事?難道呂家的人連呂九小姐都要殺害?”


    易歸藏黯然歎道:“呂九小姐想自殺。”


    古心勝跳了起來,失聲道:“為什麽?!”


    沐月蓮輕聲道:“因為呂九小姐與鳳三公子感情甚篤,又生於書香世家,對於失去貞節應該相當在意,加之現在雙方的長輩都在阻撓他們二人結合,她更會覺得了無生趣。她若哭鬧愁苦,情況還要好些,現在受此屈辱還要強顏歡笑,應該隻是不想連累家人,盧乾一走,她恐怕便會輕生。”


    夏玉英急聲道:“那我們還不快動手?先救鳳三,然後將呂九小姐救出,讓他們遠走高飛。我想隨著時間的推移,一切傷痛都能夠被撫平。”


    古心勝亦道:“我馬上去找爹商議。必要的話請他出手。”


    沐月蓮道:“先別慌,盧乾今日方才啟程,他隨從眾多,不到黃昏人馬不會走完,也就是說呂九小姐要自盡起碼也要等到晚上,我們還有時間。”


    古心錚點頭道:“不錯,我們先分析下情況再說。”


    沐月蓮望向古心錚:“古二哥,剛才聽古七哥所言,毛藏和闔三娘都是七縷風的成員,你對芫陽黑白兩道都比較熟悉,他們實力到底怎麽樣?”


    古心錚道:“七縷風由七個幫會組成,毛藏是第三縷風的首領,而闔三娘則是第七縷風的首領。”


    古心勝插嘴道:“毛藏原來是芫陽數一數二的幫會——紅衣幫的幫主,精通密宗寂滅血印,武功頗高,手下雙劍四虎亦是黑道中有名的人物,他被第一縷風收服後,便將紅衣幫改名為第三縷風,自己則成為了第三縷風的首領。闔三娘的情況與之相似,她原來是軟玉樓樓主,靠拐賣婦女兒童為業,精於暗器與迷香,現在是第七縷風的首領。”


    言九天道:“既然他們屬於同一組織,為什麽毛藏不幫助闔三娘對付呂八公子?”


    古心錚答道:“七縷風並非利益一致的組織,從第二縷風到第七縷風都是被第一縷風以武力脅迫加入的,這六個幫會當年在芫陽均有自己的地盤,相互間爭鬥不斷,所以各幫會間隙怨頗深,現在雖然名義上是一個組織,其實貌合神離。當然,如果第一縷風發出指示,他們均會聽從。”


    言九天念動如飛:“現在毛藏和闔三娘步調並不一致,也就是說,第一縷風尚未插手此事,我們能否收買第一縷風,令毛藏和闔三娘罷手。”


    古心錚搖頭道:“黑道有黑道的規矩,他們現在收了鳳、呂兩家的錢,便一定會遵守諾言,將鳳三、呂八給製服。”


    言九天皺眉道:“可是如果我們解決了毛藏和闔三娘,其他五縷風定會蜂擁而起,與我們為敵。”


    古心勝環手抱胸:“那是自然,以七縷風現在在芫陽黑道的地位,他們絕對不會容忍組織成員失手。否則,他們怎麽還有臉在道上混?”


    夏玉英大聲道:“幹脆一起解決他們!這些黑道強徒,活在世上除了欺壓良善,也幹不出什麽好事。”


    古心勝瞪了她一眼:“說得輕巧,這些人在江湖上打滾多年,不知道有多少仇家,能活到今天便都不簡單。特別是第一縷風的首領,幾乎沒有人知道他的真麵目,也沒有人知道他的武功底細,隻知道連當年芫陽黑道中武功最強的計翼和毛藏都沒能在他手底下走過三招。哼,若要對付他,恐怕得四姑父或者七叔親自出馬才行。”


    一直靜立在一旁,聆聽眾人說話的許靈雲終於開口:“我們現在不宜與他們硬拚,雖然我們古家是武學世家,但是有家有業,與黑道強徒鬥個魚死網破不值得。七縷風除了七個首領各有一身驚人的武功,他們手下還各有一批心腹爪牙,本領也頗不弱,惹上他們,很是麻煩。”


    言九天道:“能否借助潘公子的力量?”


    古心勝道:“不是不行,不過黑道中人最不能容忍的便是勾結官府,這樣一來,以後找我們麻煩的人便更多了。”


    此時古鬆行色匆匆地映入眾人眼簾。古心錚道:“有事麽?”


    古鬆神色凝重,點頭道:“郗宏來了,老爺叫二位公子、少夫人和四公子去一趟。”


    古心勝不耐煩道:“操他個王八蛋,早不來,晚不來,現在來耽誤我的時間!”


    古心錚亦是麵色不虞:“諸位先商量著,我們去去就來。”說罷領著妻子與兩個弟弟向大廳走去。古鬆向眾人道了聲打擾,緊隨而去。


    夏玉英見他們走遠,道:“古家家業在此,顧及太多,幹脆我們自己幹。”


    沐月蓮卻道:“你們先商量,我去看看郗宏。”


    夏玉英吃驚道:“郗宏這種隻知道倚仗裙帶關係的狗官,有什麽好看的?”


    沐月蓮道:“我這幾天一直在想誰將呂九小姐介紹給盧乾,照理說,呂、鳳兩家在芫陽有頭有臉,普通人不會去招惹他們。除非……”


    易歸藏接言道:“故意的。一方麵可以討好皇帝,一方麵可以挑撥呂、鳳兩家的關係,打擊呂、鳳兩家在芫陽的影響力。”


    言九天順著思路向下理:“討好皇帝可以得到好處的隻有官府中人,在芫陽有資格見到皇帝的官員不多,潘劍幾乎不可能,所以郗宏嫌疑最大。”


    沐月蓮道:“不止這些,郗宏是秦正道的小舅子,而秦正道在京城一手遮天,在外地四處招納黨羽,別忘了,鄲城太守鄭昭也是他的人。”


    夏玉英身體一震:“這家夥想造反?”


    易歸藏徐徐道:“現在應該不會,秦正道與向國忠不和,沒有軍隊支持,他應該不敢輕舉妄動,而且現在亂相初萌,還不是叛亂的時機。不過這家夥應該未雨綢繆,為以後打算。”


    言九天沉聲道:“所以能夠接納的人,他們會盡量招攬;不能為其所用的人,他們正在著手打擊。”忽然一笑:“看來古家運氣不錯,朝廷有人,生意會好做許多。”


    夏玉英怒道:“怎麽能為虎作倀?!”


    沐月蓮笑著拍了拍夏玉英肩膀:“夏姐,你就是性格太剛強了,與秦正道虛與委蛇,一方麵可以借助他的力量壯大自己,一方麵也可以知道他的動向,以免被他暗算。敵明我暗,遠比敵暗我明要好。你真以為我們支持古叔叔他們投靠秦正道麽?”


    夏玉英埋頭思索片刻。猛然抬首道:“算你們對。不過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麽他們會平白無故地對付呂、鳳兩家?難道他們招攬過,但是失敗了?那鳳鳴遠、呂玉書都應該有所察覺才對。”


    沐月蓮輕笑道:“肯定沒有,因為像這種自以為清高的書香門第,一定不會讚同秦正道結黨營私,甚至忤逆犯上之舉,所以郗宏才會毫不猶豫地出手。哼,經此一來,呂、鳳兩家不但產生了隔閡,他們在芫陽的影響力也會大減。他們又不懂武功,又沒有兵權,雖然薄有家產,卻也算不上巨富之家,他們的力量體現在道德歸屬上。在普通百姓心目中,他們是道德的化身,現在他們毀棄婚約,便不守信用;遵守婚約,便是欺君,怎麽做都會毀掉他們屢世經營的衛道者形象,在旁人眼中,他們再不是什麽剛正守道的正人君子,那麽他們還有什麽能力?”


    夏玉英咋舌道:“我可沒有想那麽多。”


    沐月蓮腰肢一擺,便已經飄出丈許:“現在這些還隻是我們的猜測,不一定是事實,我先去查探一番再說。”


    夏玉英氣悶道:“他們都走了,剩我們三個談論什麽?”


    易歸藏微微一笑:“先自己想想對策,等他們迴來。”


    言九天翻了個白眼,徑自走到一旁。夏玉英心中大怒,卻又無可奈何,隻得坐到一棵樹下,生著悶氣。


    易鋒寒與古夢涯二人循聲追去,隻見前麵一個高瘦的人影疾速飛馳,任憑兩人怎麽努力,都無法將彼此的距離拉近。那人一路直行,不消片刻便已經來到芫陽西門,他絲毫沒有停步之意,一陣風般直接掠過城門。西城門的守軍立時騷動起來,一個什長立即帶著手下追出城去,而另外一隊人馬亦聚攏在城門口,嚴陣以待,迎向易、古二人。領頭的什長大喝道:“停下!否則格殺勿論!”


    易鋒寒一聲冷笑,抓住古夢涯便扔向守城的士兵。那什長一愣,一時弄不清楚二人什麽關係,古夢涯身體已然臨頭,連忙慌聲道:“殺!”


    古夢涯大笑道:“可以麽?”右手一指戳在那什長肩窩,將其鋼刀擊落,落地是順手抓住那什長的手腕,將其撇在身後,一掌擊在他另外一隻肩膀上,登時將他擊脫臼,對湧上的士兵大聲道:“不許靠近!”


    守軍不知所措地望向落入古夢涯手中的長官,還沒有來得及反應,易鋒寒已經衝至他們身後,運掌如風,幹淨利落的將九名士兵擊倒在地,身形毫不停留,向城外撲去,一麵招唿古夢涯:“快點!”


    古夢涯將手中的什長猛然一推,身體如離弦之箭,飛射出城,瞬間已然趕上易鋒寒,笑道:“好久沒有練習了,想不到還可以配合這麽好。”


    易鋒寒臉色一黯:“可惜老大不在。”


    古夢涯笑容一斂,歎氣道:“居然還沒有消息,若說老大沒有事,他不會不聯係我們的,那不是老大的作風。可是如果出事了,怎麽會沒有一點消息?”


    易鋒寒轉頭向前:“先收拾這些守軍。”


    古夢涯道:“慕彰真是的,他不是大內八大高手之一麽?幹什麽要硬闖城門?”說話間,雙拳已經落在出城追擊慕彰的那隊士兵身上。


    帶隊的什長將手中長槍一擺,直刺易鋒寒胸膛。易鋒寒身體一斜,已然欺近那什長三尺之內,一個肘錘將其擊飛出去。其餘的士兵見狀,齊聲驚唿,隨即一哄而散。


    易鋒寒啐了一口:“廢物。”


    那高瘦人影一晃,便已經來到易、古二人麵前,黃銅麵具後透出冷冰冰的聲音:“在你打不過的人眼裏,你難道不是廢物?”


    易鋒寒哼道:“技不如人,沒有什麽好說的。但是作為軍人,首領身處危難,自己立即逃散,便不止該挨罵。”


    銅麵人道:“哦,那該如何?”


    易鋒寒道:“不守紀律、拋棄戰友、臨陣怯逃,犯上任一個都該斬首。”


    銅麵人大笑道:“好,就依你!”右手一抬,也沒有見什麽東西飛出,適才逃散的士兵便一聲不吭地倒在地上。帶隊的什長與被古夢涯擊倒的兩個士兵剛剛站起來,見狀嚇得亡魂喪膽,紛紛跪下:“好漢爺饒命!好漢爺饒命!”


    銅麵人寒聲道:“瞎了你們的狗眼!老夫慕彰,是皇上貼身侍衛,什麽好漢爺?當我強盜麽?!起來!”


    那什長勉力站起來,唯唯諾諾道:“是,是。”


    慕彰道:“將那些逃兵的屍體抬迴去,如實稟告你們長官,就說人是我殺的,他有什麽不滿,可以直接找我。這兩位少年是我後輩,別讓我知道你們找他們麻煩。”


    那什長賠笑道:“他們臨陣脫逃,本就該死。這兩位小兄弟英武不凡,沒有慕老的吩咐,我們也不敢亂來。”


    慕彰不去理他,仰天道:“跟我來!”身形一晃,便已經飛遁十餘丈。易鋒寒與古夢涯連忙提氣追去,二人依舊像適才那般,既無法追上,又不至於失去慕彰的蹤影。


    三人一前兩後飛奔了約莫百裏,慕彰方才停下,待易、古二人追至,轉身道:“嗯,不錯,年紀輕輕便有如此輕功和耐力,實在難得。你們兩個在哪裏學的本門武學?”


    古夢涯抱拳道:“我們是在琅環仙府跟隨張彥老師學習的。”


    慕彰低吟道:“哦,原來如此,怪不得你們所學很雜,而且本門功夫很不到家。張彥這小子現在怎麽樣了?”


    易鋒寒躬身道:“聽說張老師不知道為何得罪了元成邑,現在不知所蹤。”


    慕彰皺眉道:“就是最近弑兄奪位的元成邑?”


    古夢涯點頭道:“不錯,張老師本在協助他成事,不知道怎麽二人忽然決裂。”


    慕彰道:“哼,張彥這小子資質尚可,隻是為人過於謹慎,舍不得放棄,否則成就不止於此,如果他早聽我勸,將頸間的金膽碧蛇殺了,取膽練功,元成邑算什麽東西?也敢對我毒宗門下無禮。”


    易鋒寒心中一動:“聽說張老師頸間青蛇已經被殺,然後他搶了青蛇屍體便跑,連招唿都沒有給元成邑打一個,所以元成邑才要殺他。不知道這與慕老前輩所說的取膽練功有沒有關係?”


    慕彰訝然道:“居然有人可以殺掉金膽碧蛇?金膽碧蛇天生異稟,周身刀槍不入、水火難侵,如果不知道特別的方法,很難傷害他。張彥就是太倚仗此蛇,花了太多時間訓練它,所以弄得自身功力反而不高。這樣,便可以理解了,張彥必須在蛇屍冷卻前取出膽汁,然後要閉關修煉,哪有時間理會元成邑那家夥。”


    易鋒寒插嘴道:“什麽特別方法可以殺掉金膽碧蛇?”


    慕彰目射寒光:“這是我們毒宗之秘,你們如果想知道,我可以收你們為徒。”


    易鋒寒與古夢涯連忙齊聲道:“小輩一時好奇,慕老前輩不必理會。”


    慕彰道:“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拜老夫為師,我都沒有答應,現在老夫好不容易動了收徒之念,你們居然就此輕易放棄。你們是否嫌我毒宗聲名不佳?”


    古夢涯道:“並非如此,隻是晚輩二人均有家傳武學,尚未能夠領悟,所謂貪多嚼不爛,慕老前輩好意,我們心領了。”


    易鋒寒亦道:“正是,張老師傳授我們毒學,雖然給了我們許多教益,但是僅僅限於增長見聞和解毒方麵。慕老前輩如果收我們為徒,我怕到時候家傳武功沒有學好,前輩的教導我們也不能繼承發揚,屆時不但有辱家門,還愧對前輩。”


    慕彰歎道:“罷了!”言語中說不盡的遺憾落寞之意。


    易鋒寒與古夢涯望著這個竭盡畢生精力、孤身奮鬥,以圖光大毒宗的老人,心中不期然生出一絲同情,卻又不知道怎麽安慰他。


    良久,古夢涯道:“慕老前輩怎麽不隨盧……嘿,皇上離開。”


    慕彰道:“我本來要走的,經過大街碰上了一個女娃兒,資質不凡,而且明顯對我們有敵意,引起老夫的興趣,便跟隨她來到古府,想不到見到你們兩個修煉過南毒宗毒功的人,我見你們資質頗佳,但是卻沒有得到南毒宗真傳,便想了解一下你們的來曆。”說著歎氣道:“我走了。”一麵說話,一麵疾速離開當地。


    古夢涯望著飛速遠去的慕彰,揚聲道:“慕老前輩,如果異日我能夠碰到一個適合作你徒弟的人,我一定向你引薦!”


    遠遠傳來慕彰一聲長歎:“一切隨緣吧。”


    易鋒寒待慕彰高瘦的身影消失在遠方,對古夢涯道:“我們會否成為另一個慕彰?終我們一生,都不能完成自己的理想,就此鬱鬱而終。”


    古夢涯看了易鋒寒一眼,沒有好氣道:“我怎麽知道。難道因為有可能失敗,我們便放棄麽?”


    易鋒寒一愣:“自然不會。”


    古夢涯大聲道:“那你想那麽多無聊的事情幹什麽?隻要做了,失敗了又如何?我們覺得慕彰可憐,可是他真的可憐麽?他沒有能達成自己的目標,可是誰能說他所做的事情沒有用?如果不是有他作榜樣,張老師會孤身赴蜀,另辟途徑振興南毒宗麽?隻要有人做,事情便有希望!隻要問心無愧,又何必執著於勝負成敗?”


    易鋒寒轉身迴城,笑道:“不錯,我想太多了。走吧,大家肯定等我們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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