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黎明,天色依舊一片漆黑,古炎一行便動身向墜馬山走去。上路不久,易天行便忍不住問古炎道:“古大柱國,為何我們不折向東行?這樣離蜀要快一些。”


    古炎笑道:“不錯,現在東行即可抄小路前往桂郡,再往東北走,便可以到達瑤郡,再通過蜀道十二門抵達神州。不過無論是戰是逃,我們還要先知會一個人。”


    易天行、易鋒寒、古夢涯、言九天和沐月蓮五人不約而同地說道:“大司馬!”


    古炎道:“正是,日前大司馬奉命前往京城南郊剿匪,太子亦與之同行,現在看來,這一定是元成邑的奸計,隻有將大司馬引離京師,他才敢謀反,我們得將京城巨變告訴大司馬。我們一路行來,並未見到軍隊,再往南四十餘裏便是京城與酒泉縣的交界,該處有座墜馬山,乃是京城南郊地形最複雜、地勢最險峻的所在,想來大司馬定被羈絆在那裏。”


    易天行皺了皺眉頭,不滿道:“剿匪這種小事,何勞大司馬親自出馬?”


    古炎道:“太子不是也去了麽,建國之戰,太子年紀太小,未能立下軍功,現在……”


    易鋒寒嘿嘿一笑,揶揄道:“現在殺幾個土匪也是好的,總算打過仗了。但又害怕敗在土匪手中,丟不起這人,跟著戰無不勝的蜀州戰神,那就萬無一失了。”


    古炎歎道:“太子也不能算無能,隻是他宅心仁厚,難免給人優柔寡斷的印象,難以服眾,皇上也是用心良苦啊。”


    公孫雲滅道:“我們與大司馬會合後,便一起殺進京城,鏟除叛賊元成邑及其黨羽。”


    易天行道:“哪有那麽容易。元成邑處心積慮、籌劃多年,怎麽會這麽輕易讓人殺迴去?現在京城兵馬已經完全落入元成邑的掌握之中,大司馬出兵剿匪,所率士兵絕不會太多,多半隻帶了他的五百戰神鐵衛,以區區五百之數,與京城十萬大軍抗衡,豈有勝理?而且大司馬未能一舉剿滅匪徒,匪徒的實力就不容小覷,恐怕大司馬的部下傷亡難免,已經不足五百之數。”


    公孫雲滅道:“以大司馬在軍中的威望,依仗先皇的恩澤,振臂一唿,必然可以令京師的軍隊倒戈,還怕收拾不了元成邑?”


    易天行道:“士兵隻知道奉命行事,現在虎符在元成邑手中,憑什麽叫他們倒戈?”


    公孫雲滅道:“我不相信他們分不清楚是非黑白,先皇對他們不薄,難道他們就眼睜睜看著元成邑謀朝篡位而無動於衷嗎?”


    易天行嗤道:“他們隻是普通士兵,先皇對他們是不錯,但又有什麽了不起的恩惠能讓他們拋棄身家性命來整頓朝綱,為先皇報仇?”


    公孫雲滅正待開口,古炎插言道:“你們倆先別爭了,待我們見過大司馬,再作計較。”


    易天行與公孫雲滅便不再說話,眾人仿佛受了二人情緒的影響,一路無言。


    古炎一行往南急行,不久便已可望見墜馬山,這時白浩然忽然止住大家,指著右邊的樹林對古炎道:“古大柱國,我倆去林小聚,我有要事相告。”


    易天行、古夢涯和沐月蓮聞言心中有些不快,但白浩然畢竟教過他們,不好提出異議;易鋒寒、公孫雲滅雖然沒師從白浩然,但他倆家教甚嚴,向來不敢對長輩表示不滿,對此事自然沒有話說;古心堅除了易天行,對其他人不熟,所以對白浩然此舉也不怎麽反感,無意開口。言九天卻徑自道:“白老師有何事不可以對我們講?難道是信不過我們?”


    夏玉英一向心直口快,也按奈不住,大聲道:“我們一路同舟共濟,有何不可告人之事,要單獨對古叔叔說!”


    白浩然漲紅了臉,怒道:“放肆!長輩說話,那有你們這些小輩插嘴的份,太沒規矩了!老夫與古大柱國有要緊的事商議,你們這些乳臭未幹的小孩知道什麽?好好待在這裏!”


    古炎雖然對白浩然此舉不以為然,但見他羞惱的樣子,也不好駁他的麵子,便出麵打圓場:“白兄何必跟孩子們一般見識,正事要緊,您先去,我馬上來。”


    白浩然氣唿唿地道:“好,我在林中空地等你。”說罷頭也不迴走向樹林深處。


    待他走遠,古炎才安慰氣憤不已的易天行等人:“好了,別氣了,白兄雖然有些迂腐,但他是長輩,你們也該讓著他點。”


    易天行冷笑道:“我不看在他是長輩,又教過我儒學的份上,定會給他好瞧。”


    易鋒寒道:“白老師的儒學,在蜀州還排得上號,其他方麵麽,不提也罷。幹什麽作得神神秘秘的,就像見不得人一樣。”


    公孫雲滅、言九天二人齊聲道:“有同感。”


    古夢涯卻道:“奇怪,白老師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


    夏玉英嘟噥道:“白老頭古裏古怪的,不知道搞什麽鬼?此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古叔叔,別理他!”


    沐月蓮心中雖感不快,但她所練玄門正宗氣功,在修身養性方麵頗有功效,此刻已經將先前的鬱結消除,聞得夏玉英的話,微微一笑,道:“夏姐不要胡鬧,古大柱國別理我們,去聽聽白老師說什麽吧。”


    古炎道:“那你們先在這裏休息一下,我去去就來。”說罷向右邊樹林走去。


    古夢涯望著他的背影,揚聲道:“爹,您的槍!”


    古炎哈哈一笑:“用不著,我馬上就迴來!”


    古炎剛進入樹林,易天行便對沐月蓮道:“我們一行人之中,數你輕功最高,麻煩你去聽一聽白浩然再搞什麽鬼。”


    沐月蓮道:“白浩然此舉是有點古怪,但他可能隻是認為我們是小孩子,不放心而已,我們還不至於需要監視他吧?”


    易天行道:“我也說不出為什麽,但總覺得白浩然這幾天有些不對勁,他雖然是當世大儒,為人卻並不算迂腐,並且頗有豪氣,否則我也不會選擇他作我老師。他現在這個樣子,我心中總覺有些不妥,但又不清楚不妥在什麽地方。”


    古夢涯道:“不錯,白老師向來明白事理,非一般死讀書的腐儒可比,而且他見識廣博,不是信口雌黃的人,但自從在我家門外碰見他開始,他便接二連三的判斷失誤,不但建議從東門直接離蜀,還懷疑易天行歸順了元成邑,以他對老大的了解,應不至此;在安葬墨老師時,他又建議做上標記,待日後重新安葬,在意見被否定後,還喋喋不休,此事若是其他儒生所為,倒也合情合理,但我覺得他一向崇尚儒理,而反對禮學,性格又很豁達,不應該在此事上糾纏不清。這幾天的白浩然與我們在琅環仙府見到的白浩然簡直判若兩人,我也隱感不安。”


    言九天道:“你們不說,我倒不覺得。現在迴想起來,我們逃亡了兩日,白浩然一直走在我們隊伍的最後麵,本來他是長輩,又向有令名,可以理解為照顧我們,負責殿後,現在我覺得這恐怕與追兵一直像知道我們路線一般,毫不受我們惑敵手段的影響,一路緊追在我們後麵有關。”


    眾人聽得臉色一變,公孫雲滅驚道:“不會吧,白老師怎麽也是蜀州有名的忠耿之士,應該不至於如此下作,與元成邑同流合汙。”


    易鋒寒道:“我們馬上便可以與大司馬會合,白浩然如是元成邑一黨,定然不願意讓古大柱國與大司馬二人見麵,以免對抗他們的力量壯大,說到底現在他們最忌諱的人不過古大柱國與大司馬兩人而已,我們年紀尚幼,還沒放在他們眼裏。”


    古夢涯父子連心,急道:“不管此事是真是假,我們去看一看再說,如果誤會了白浩然,我給他磕頭賠罪都可以!”說罷飛身縱入林中,易天行等人連忙跟去。


    古夢涯掠進林中,尚未見到乃父與白浩然,忽然聽得樹林深處傳來一聲怒吼,聲音低沉,顯然受了重傷,心中大急,連忙循聲奔去,忽然眼前一亮,現出一片空地來,隻見古炎嘴角滲出鮮血,右手撫在胸腹之間,怒視著站在三尺開外的白浩然。


    古夢涯看得睚眥俱裂,手一揚,一支槍頭有如飛鏢射出,身體騰空向白浩然撲去,腰一扭,金烏神槍柄依然彈起,握在手中,在半空中接起槍頭,向白浩然刺去。忽然聽得一聲清叱,一道人影衝出,竟然後發先至,雙掌連環,擊向白浩然,赫然是沐月蓮趕到了。白浩然冷笑一聲,雙手舞動,幻化出數十道掌迎,將沐月蓮的攻勢一一化解,身體也不見動作,古夢涯的長槍竟然刺空。白浩然忽然身體打了一個轉,一腿踢向古夢涯,古夢涯前力已竭,後勁未生,躲避不及,隻得將槍柄一橫,硬接了白浩然一腿,碰的一聲,古夢涯被踢得淩空飛出。這時易天行已然趕至,見狀飛身而起,在空中用左掌一推古夢涯,右手一翻,將白玉劍拔在手中,舞出三朵劍花,直刺白浩然眉心及雙目,白浩然身體一仰,猶如泥鰍般滑出丈許,跳出沐月蓮和易天行的攻擊範圍。


    隻聽嗖嗖之聲不絕,易鋒寒等人相繼趕到,俱都立於古炎身旁,言九天用右掌抵住古炎背心,正待運功幫助古炎療傷,古炎雙臂一振,已將言九天彈開。


    言九天驚唿:“古大柱國?!”


    古炎雙目射出懾人的精芒,道:“言賢侄不必費心了,我心脈已斷,迴天無術了。”


    古夢涯剛站穩腳步,聞言淚如泉湧,悲聲道:“爹!”


    古炎微笑道:“傻孩子,瓦罐不離井邊破,將軍難免陣上亡。為父戎馬一生,本就沒想過可以老病於床榻,隻是想不到我沒喪命於在沙場之上,卻死在內奸之手。”


    古夢涯此時已然哽咽著說不出話來。古炎對著白浩然,平靜地說:“不知道白兄為何自棄清譽,甘於附賊?”


    白浩然笑道:“不愧是蜀州白象王朝四位大柱國之一,自詡能輕生死的人我見多了,真正能像古大柱國這樣麵臨死亡而麵不改色的,老夫還是第一次見到。我本就不該有什麽好名聲,老夫活了六十有四,倒有五十八載在沽名吊譽,現在終於可以不用再裝下去了,哈哈!”


    古炎皺眉道:“難道白兄真的是為了保命而歸順元成邑?”


    白浩然嗤道:“元成邑算什麽東西?也配我歸順。古大柱國想不到我也看過天兵譜吧?‘天兵現,九州亂’不僅僅是少皓子的預言,百聖時代末期我們魔族最偉大的祭司魔衍子也留下過相同的話。三千年來,我們魔族一直在等這一天的到來,隻有九州大亂,我們才可以趁機複仇,將背信棄義的赤帝族人斬盡殺絕。”


    古炎恍然道:“原來白兄是魔族中人,不過元成邑擁有天兵嗎?”


    白浩然冷笑道:“我才不管他有沒有天兵在手,天兵紛紛現世已經有好幾年了,隻不過並沒有鬧得人人皆知而已,老夫卻早從族人處得知了此一消息,也就是說天下亂象已萌,老夫要作的不過是推波助瀾。如果元成邑有天兵,證明他就是九州大亂的罪魁禍首之一;如果元成邑沒有天兵,那他必然是天兵主人的墊腳石。總而言之,元成邑謀反將推動天下亂勢,起碼蜀州會首先進入戰亂。就算你們被剿滅,元成邑的兩個兒子、蜀東劉家、巴山顧家等勢力也將自相殘殺,蜀州將在血雨腥風中迎接亂世的來臨,其他諸州也會被卷入時代的洪流之中,不可自拔。”白浩然越說越興奮,兩眼閃爍著狂熱的光芒。


    古炎道:“看白兄相貌,似乎與傳說中的魔族人有差異。”


    白浩然道:“好眼力,老夫的祖先同不義的族人劃清界限,與魔族並肩作戰,戰敗後退居焱州,形成了赤帝魔族,外貌雖然是赤帝族的,內心卻是魔族。”


    古炎道:“當年元霸背信棄義,的確給魔族帶來了深重的災難,但冤有頭,債有主,白兄為一族之興,而令九州遭劫,天下蒼生何辜?”


    白浩然道:“天下蒼生與我何幹?何況赤帝族四處擴張滲透,就拿蜀州來說,出名的世家有幾個是蜀州土生土長的蠻、巫各族的?你們雖然是蜀州人氏,但你們難道不是赤帝族人麽?”


    此話問得眾人無語,易鋒寒卻指著公孫雲滅道:“我們倆可是白夷族人。”


    白浩然陰笑道:“那就隻能算你們倒黴了。”


    古炎淡然道:“白兄將如此秘密告訴我們,看來是打算一個活口也不留了?”


    白浩然仰天長笑道:“我族已然有三千年未出焱州,大家都當魔族是個古老的傳說,你們說出去有人信嗎?老夫隻不過是憋了近六十年,今天終於可以對人傾訴,有些情不自禁而已。殺了你,老夫已經心滿意足,這些孩子天資過人,大部分又手握天兵,說不定便是以後造就亂世的人,我能殺就殺,不能殺也不吃虧。”


    古夢涯怒道:“我們怎麽會製造禍亂?!”


    白浩然哈哈大笑:“天命難違,豈是你可以左右。何況你們身負血海深仇,不發動戰爭,你難道認為元成邑會自殺以謝天下?易天行這小子說什麽以暴製暴,嘿嘿,天下戰亂不息,除了有那些欲一統江山的野心家,這種自以為是的家夥也有一份功勞。”


    易天行道:“有道理,我會好好想想的,不過我相信事在人為,什麽狗屁天意,讓它見鬼去吧。就算兵災難免,我也對結束它充滿了信心,能造就時局的自然是才能出眾的人,但普通的百姓才是掌握天下大勢的人,連年征戰,必然民心思安,老百姓自然會去謀求和平之道。”


    白浩然譏諷道:“那你就把能結束亂世的農民找來給我瞧瞧。”


    易天行嗤道:“你白癡麽,人民需要有才能的人引導,才可以發揮作用;有才能的人要有百姓支持,才能開創新的時代。沒有將領的士兵再多,也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不堪一擊;沒有士兵的將領就算是天下第一兵法大師,也不可能打贏戰爭。你連這麽淺顯的道理都不懂,是否是因為你的祖先太蠢,所以生下你這個笨蛋?怪不得傳說中的魔族力大身輕,皮堅骨硬,又通曉魔法,我一直想不通他們怎麽會被元霸擊敗,現在看來定是太蠢的緣故。”


    白浩然聞言勃然大怒,雙目變得赤紅:“小子找死!”


    古炎忽然淡淡地道:“白兄對自己很有信心阿,在我們包圍之下,居然不想法逃生。”


    白浩然眼角一瞥,發現不知不覺之間,易天行等人已經形成一個包圍圈,將自己圍在中心,當下冷笑道:“你已經離死不遠,其他的人麽,那些三腳貓的功夫,我還沒放在眼裏。”


    易鋒寒大喝道:“好!那你就嚐嚐我這不入眼的三腳貓功夫!”碧玉寶刀劃出一道碧痕,斬向白浩然脖子。


    易鋒寒一動手,其他諸人也跟著出手。古夢涯首先衝上前去,長槍有如列缺行空,刺向白浩然胸口。白浩然左手一格,拍在碧玉寶刀側麵,將其擋開;右手食指彈出,正中古夢涯的槍頭,古夢涯隻覺虎口一熱,槍已被彈開。易鋒寒就勢轉身揮刀,刀光霍霍,向白浩然下三路掃去。古夢涯將長槍舞動,環繞如意,不與白浩然硬碰,槍頭吞吐,猶如靈蛇吐信,在白浩然周圍遊鬥。易天行劍勢有如懸河決堤,連綿不絕,見招拆招,與白浩然近身相博。公孫雲滅使出七修蕭法,寒玉蕭化作七道碧影,一招便同時點向白浩然七處大穴。夏玉英運起赤雷勁,殷紅如血的雙拳猛擊白浩然。言九天右手持繞指赤劍刺向白浩然,威猛如雷霆降世,隱隱含有風雷之聲,劍法大開大闔,用的雖然是軟劍,劍法卻像是在揮舞雙手巨劍,左手運用神手,劃出絢麗的火光,向白浩然擊去。古心堅掌法剛猛,有如刀砍斧劈,全是進手的招式,接連被白浩然震退,卻毫無怯意,越戰越勇。沐月蓮身法展開,像蝴蝶穿花般在白浩然周圍遊走,偶爾出手一擊,必讓白浩然手忙腳亂。


    白浩然心頭暗自吃驚,他雖然教過易天行、古夢涯與沐月蓮三人,但以傳授儒學為主,易天行和古夢涯有時向他討教浩然正氣的內功心法,他也隻是教授一些斷斷續續、殘缺不全的口訣予以敷衍,從未親自出手加以指導,三年前琅環十英擊殺鱷蛛,他也認為是依靠了天雷槊之力,而且運氣成分居多,所以一心以為這些少年年紀尚輕,不過是倚仗兵器之利,才能在那麽亂的時局中逃生,不想這些少年各有一身好本領,又多有神兵利器在手,特別是易鋒寒的碧玉寶刀和公孫雲滅的寒玉蕭皆是萬載寒玉所造,配合他們的玄陰氣功,發出刺骨的寒勁,直侵關節,四肢像浸在雪水之中,漸漸僵硬,運轉困難;易天行的劍法有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變招迅速,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對付,好幾次都險些中劍;言九天掌劍合擊,剛猛絕倫,自己竟然無法將他震退;古夢涯自從剛上來被自己彈開長槍,知道內力不足以與己抗衡,便采取遊鬥之術,,長槍盡量不與自己接觸,但隨時蓄勁待發,一旦進攻,槍勢快如飛電、力逾驚雷,令人防不勝防;古心堅、夏玉英二人雖然功力稍弱,但勇悍異常,纏鬥不已,常常采取兩敗俱傷的招式,也讓人大傷腦筋;而沐月蓮的攻擊雖然不多,但全部攻己之必救,弄得自己手忙腳亂,心中暗自叫苦不迭。


    不過白浩然顯然身藏不露,若是他平日所露的身手,早已在眾人的合擊下斃命,現在雖然連遇險境,居然能毫發不傷,眾人久戰不勝,心中不免有些煩躁,反而連遇險著。易天行打得心頭火起,長嘯一聲,騰空躍起,劍光如同白梅初綻,刺向白浩然。易鋒寒與古夢涯聽得嘯聲,一個刀光展動,如同勁竹臨風;一個舞動槍花,有如蒼鬆出雲,同時像白浩然攻到。白浩然猝不及防,右臂被削去一片肉,左肋中槍濺血,但最重的傷卻是後背中劍,任是反應迅速及時,仍然留下了一道深及三寸的血痕。眾人見狀大喜,連忙衝上猛攻,以圖將白浩然擊斃當場。


    白浩然一聲怒吼,衝天而起,身體變得烏黑,雙目卻閃著詭異的紅光,大喝道:“受死吧!”雙掌淩空下擊,一股威凜天地的力量當頭罩下,將易天行等人籠罩其中。


    眾人感到身體四周均有絕大的力量束縛,身體運轉不靈,心下大駭,易天行、易鋒寒、古夢涯、言九天、沐月蓮五人內力較深厚,勉強運起真氣向白浩然的雙掌迎去,其他諸人隻能眼睜睜看著白浩然烏黑的雙掌擊下。


    忽然一股強大的灼熱真氣從諸人身後升起,一團金烏形狀的金芒迎向白浩然的雙掌,白浩然大叫一聲,雙掌已經擊在金芒之上,轟的一聲,白浩然已然被一團火焰包圍,跌落下來,他落地一滾,身上的火立時熄滅,然後頭也不迴地向北奔去。


    眾人向身後望去,正待向古炎道謝,卻見古炎麵色蒼白,身體搖搖欲墜。古夢涯連忙跑過去扶住他,嘶聲道:“爹!”


    古炎麵容平靜,徐徐道:“我不行了,本來我想留口氣與大司馬見最後一麵,想不到白浩然練成了渾天魔掌,我還是得用盡最後的真氣。”


    古夢涯正待說話,古炎搖手道:“你別說話,我要趁著最後一口氣交代遺言。”然後指著易天行等人,道:“你們都過來。”


    易天行等人連忙跑到古炎身旁站定。古炎道:“你們聽著,你們見到大司馬後,叫他忍一時之氣,帶太子避開元成邑的追捕,再想辦法複國,千萬不可現在與元成邑硬拚。大司馬若聽從勸告,你們可以跟著他轉戰蜀州,也可以離開蜀州;大司馬若不聽從勸告,一心與元成邑決一雌雄,你們立即離蜀,切不可與之同行。天兵譜關係重大,你們最好能閱讀一番,此書雖然傳世不多,但可以從商蠹的九州書肆處買到,但價格不菲。”


    說著目光視向易天行,易天行會意,道:“古大柱國放心,我一定讓二舅買來給我們一觀,我如果不能去神州,我四表哥也可以辦成此事。”


    古心堅道:“古大柱國放心,我一定將天兵譜買到,交給在場諸位。”


    古炎道:“你們如果發現天兵現世,一定要多加留意,在你們這輩人裏麵,你們已然是出類拔萃的人物,但天外有天,切不可小覷天下英雄。夏賢侄女,你家的天雷槊所缺天雷珠,據我所知,落在神州一個邪教教主武琰雷手中,你以後可以設法找迴。”


    夏玉英道:“古叔叔,現在我連天雷槊都沒有,找天雷珠何用?”


    古炎微笑道:“天雷珠對於一般的人沒什麽用處,對於練雷電氣功和雷電方麵魔法的人卻有大用。你家的赤雷勁雖然不算什麽雷電氣功,但練到第九層卻需要天雷珠的幫助,夏兄便是因為沒有天雷珠,一直不能突破第九關,將赤雷勁練到最高境界。至於天雷槊,除了你們夏家的赤雷勁,就算是完整的天雷槊,也沒有人能發揮它的威力,以後有機會搶迴來便是了。”


    夏玉英道:“天雷珠到底是怎麽迴事?為何練赤雷勁需要它?”


    古炎道:“那是因為天雷珠能引動九天之雷,卻又能防止擁有它的人受到雷亟。你看過天兵譜便明白了。”說罷,轉頭對著古夢涯道:“涯兒,你聽著,金烏神槍的槍頭在焱州太陽山金烏派的手中,當年我們先祖古天陽也是不滿元霸所為,奮力抗爭,後來戰死沙場,金烏神槍落在元霸手中,金烏神槍的槍頭槍柄本來便可拆卸,元霸畏懼金烏神槍的威力,便將槍頭、槍柄分賜給手下兩員大將幹憲與董羌。後來,我們先祖的師弟專金輪擊殺幹憲,搶得金烏神槍的槍頭,後來兵敗,專金輪率部遁入焱州太陽山,創立金烏派,金烏神槍的槍頭便失落在焱州。戰國時期,我們先祖古還山擊殺董羌的後人,奪迴金烏神槍的槍柄,逃至蜀州,這便是我們的來曆。當你將金烏九轉功練到九轉歸元的境界,便可去找金烏派的掌門要迴金烏神槍的槍頭。”


    古夢涯道:“焱州與神州之路已絕,我如何去焱州?而且金烏派肯還我金烏神槍的槍頭麽?”


    古炎道:“焱州與神州之間的萬裏火山,可以阻止別人,卻攔不住練成了金烏九轉功的人。專師叔祖當年本說過要將金烏神槍奪迴來交給我們家,但隨即兵敗,沒有來得及,專師叔祖一向守信重諾,定有交還金烏神槍的遺命。現在的金烏派掌門如果遵從專師叔祖的遺訓,你當可順利要迴槍頭;如果現在的金烏派掌門心存貪念,不從師命,你便不必顧念同門之誼,設法將其奪迴。”


    古夢涯點頭稱是。古炎道:“你們不必管我了,趕快去找大司馬。”


    古夢涯等人自然不肯,古炎再不理眾人,雙臂一振,將眾人逼出三丈開外,麵帶微笑,盤膝而坐,一手指天,一手指地,閉上雙眼,立時火光四射,古夢涯哭喊著像衝上前去,但火光有如實質般將他隔斷於三丈之外,不一會兒古炎便化為飛灰,連一點痕跡都沒留下,最奇怪的是如此猛烈的火焰,周圍的野草竟然沒有起火。古夢涯這時才可以衝過去,但古炎連一點骨骸都沒有留下。古夢涯撲倒在古炎盤坐之處,哭得肝腸寸斷,易天行和易鋒寒過去扶他,他猶自不肯起來,易天行歎了口氣,一指點了他的睡穴。


    夏玉英怒道:“你幹什麽?”唿地一拳擊向易天行。


    沐月蓮在旁一擋,將夏玉英的拳勢封住,道:“易天行沒有惡意,我們走吧。”


    夏玉英雙目含淚,哽咽道:“你們冷血的!在這種情況下還這麽冷靜。”


    沐月蓮幽幽地道:“我的淚已經流完了,我出城的時候便對我死去的父母發誓,以後我隻流血,不流淚。”


    易天行道:“悲傷無濟於事,冷靜卻能幫我複仇,所以我不需要悲傷,隻需要冷靜。我們快走,耽誤了這麽多時間,元成邑的人馬就要趕到了。”夏玉英正待再說,易天行怒道:“你給我記住了,我們的生命早已經不屬於我們自己,我們的命是公孫大丞相、易叔、古大柱國等人用生命換迴來的,我們沒有任性的資格!不要讓關心我們、甚至用生命來保護我們的人失望,跟我走!”說罷,背起古夢涯便往來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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