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我正在“喜來登”仰望星空,突然接到老斧頭的電話,老斧頭讓我西裝革履立馬下樓,他已到了樓下,容不得我多問一句,他邊匆匆掛了電話。


    真是個大爺,讓我西裝革履還得立馬下樓,我他媽光打個領帶得半小時,這玩意兒比係紅領巾難多了。


    還好,匆忙之下我在走廊遇見了一個女服務員,我拿著領帶上下比劃著,她來了一句:“先生是讓我幫忙係領帶嗎?”


    我……去!


    “你懂中文?”


    “我們可是喜來登哦,簡單的中文會說兩句。”


    “嗯,聽得出來,你要是說快點和廣東人的腔調有的一拚!渣渣輝聽說過吧?”


    姑娘搖搖頭。


    “以後詳聊,快點吧!”我將領帶遞過去。


    女服務員果然是行家出身,三下五除二將領帶係的板板正正,我給她豎了個大拇指,轉身要走。


    “大哥,沒有小費嗎?”


    她看上去十分扭捏,但口氣倒挺直爽。


    “小……小費?”


    “對,係領帶屬於有償服務!”


    “啊?係領帶還有償服務?你都沒碰著我,這算哪門子有償服務?搶劫啊!”


    還不能說,一說對方竟抹起了淚:“大哥,你想聽聽我的身世嗎?”


    我服了,徹底服了,上次和我說這句話的人已經把我坑的體無完膚了,現在又碰見這麽個主兒。


    “姑娘,我了解你的身世,你父親早就沒了,母親智障,還有一個學習成績一直名列前茅的弟弟,我給你點小費,其實是在獻愛心……但是!但是啊但是!姑娘,我的身世比你還慘呢,我不僅是個孤兒我還是個早產兒,我出生的時候隻有兩斤半,我自認為有寫作的天賦,後來寫了本書叫《月子》現在還堆在村口的廁所呢!有時間你去我房間我們秉燭夜談,但現在我有急事,哦,對,喜來登是不是斧頭幫的產業,你老板就在樓下等我呢,要不然咱一塊兒下去!你看我口袋,因為你老板讓我咱這兒免費吃住,我是身無分文!”


    女服務員眼看著這是鐵公雞拔毛,立馬雨轉多雲,扔下一句“哎嘿呀!”就走了。


    我有點摸不著頭腦,這三個感歎詞是什麽意思啊,和“嘿嘿嘿”差不多?難道是在暗示我?


    姑娘的身影終於看不到了,老斧頭再次打來了催促電話,我忙朝電梯下飛奔而去。


    剛上車老斧頭就掐表讓我看時間:“怎麽這麽慢!”


    我上氣不接下氣:“係領帶耽誤時間了。”


    “酒店裏不是有服務員嗎?”


    打工也不容易,我沒打算將小姑娘供出來,何況人家隻是哭了哭,也沒說什麽過分的話,我解釋道:“對,但我不好意思讓她們下手,對了,那個“哎嘿呀”在泰語裏是什麽意思?”


    老斧頭看了我一眼:“怎麽,有人和你說這句話?”


    “沒有,好奇,純屬好奇。”


    “哦!翻譯成中文就是王八蛋、狗雜碎!”


    ……


    以德報怨,我是不是個純粹的人,是不是個脫離低級趣味的人,是不是個損己利人的人?


    剛才誰說打領帶的女人沒說過分的話的?


    我他奶奶個腿!


    我這個氣啊,媽的,小娘們子,不要讓我碰見你,要不然我讓你下個王八蛋!


    我打量著老斧頭,老頭兒今晚也是難得一身的西服領帶,就連花白的胡子看得出也精心打理了一番,手上還特意戴了一塊表。


    這是要裝斯文啊!


    “今晚帶你見個人!”


    “誰?還得這麽莊重。”


    “泰國最有錢的人。”


    最有錢的人?作為泰國最窮的人我深表懷疑,最有錢是個什麽概念?


    “我打算讓他帶你進皇宮,他算是國王的常客,有重大活動都會收到邀請,他祖籍廣東,是個華裔。”


    “你和他說我們的計劃了?”


    “當然沒有,我隻告訴他你是國王的忠實臣民,這次千裏迢迢而來隻想一睹國王的風采。”


    真是個大爺,比我還能編瞎話!


    我差點拍手叫好:“好,我不會拖累首富的,隻要讓我混進去就行!”


    “對了,到了之後我要介紹你,為了表示我們關係源遠流長,我會告訴他,我們的祖輩是世交,如今你在內地一個親人也沒了,特意來投奔我!”


    “一個親人也沒了?你這不是詛咒我死全家嗎?這不行,你得改改!”我抗議道。


    “這個卡裏有十萬塊錢,你先拿著,到哪裏都得花錢,就當應應急,事成之後,我還會有重大獎勵!”


    十萬塊錢?我突然想到阿薩給我的銀行卡還在寶珠手上,媽的,人財兩空啊!


    我趕忙從老斧頭手裏接過卡來:“大爺,我一定竭盡全力,其實錢……你給不給都一樣,畢竟我現在對你們改變了看法,知道你們改邪歸正、畏懼法律了,我現在最大的動力是……嗯……對不對,這卡我現在退給你你肯定以為我嫌少,這樣,等阿薩出來我給她,放心,除了必要花費一分錢也不會少!”


    我說得如此真摯,我自己都差點信了!


    老斧頭擺擺手:“九牛一毛,不值一提,你剛才說讓我改什麽啊?”


    我大手一揮:“沒什麽,改什麽啊,我從小就是苦命的孩子,都被你言中了,大爺!”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恐怕這十萬塊錢我不能獨吞了,起碼我得給我七大姑八大姨、三舅六大爺分上一塊兒,畢竟,他們因我被詛咒了。


    路燈逐漸消失,顯然是到了郊外,在路上我時不時往後看,引起了老斧頭的注意:“看什麽呢?”


    “後麵有輛卡車一直跟著咱,我懷疑……”


    “想多了,那是我給首富的見麵禮!”


    見麵禮?


    “首富家缺大卡車?”


    老斧頭沒笑,開車的司機笑了,用癟嘴的中文道:“兄dei,卡車裏有東西。”


    我舔了舔嘴唇:“哦……說不定哪天搬家……用得著大車。”


    我臉上火辣辣的,多弱智的提問,首富家跑車一大堆,飛機好幾架,怎麽可能缺大卡車,再說,首富用卡車幹什麽?跑滴滴啊!


    首富首富,人家最不缺的就是錢,包括所有錢能買到的東西,送首富禮物自然是一門學問,不要最貴但要最好,肯定不像我,陌生人看我一眼都知道我缺什麽。


    我又往後看了看:“這得裝多少東西,就是裝礦泉水、方便麵也得不少錢呢!”


    說完這句話我就後悔了,立馬後悔了,暴露了,充分暴露了我的小農意識和我的價值觀,和有錢人溝通對錢和物就應該閉口不談!


    老斧頭閉了會兒眼,可能是為了消化我剛才的笑話:“過會兒到了你就知道了!”


    禍從口出,尷尬也是,為了避免空氣突然安靜,我選擇做個安靜的美男子。


    首富的莊園位於曼穀郊外,因為天色已晚,我也沒看清到底有多大,肯定小不了,咱買樓是按戶買,人家買地是論足球場買。


    莊園門口都是重兵把守,就差蓋兩個碉堡,裝兩個大探燈和兩挺機關槍了。


    首富對老斧頭的到來還挺重視,親自出門迎接。


    首富看樣子和老斧頭年齡相仿,七十有餘,花白的頭發梳著大背頭,和藹可親、風度翩翩。


    什麽叫大隱隱於市,你看人家的首富,和村裏隻有兩畝薄地的老頭兒差不多,這要是不說,走在路上你還以為他一身的傍名牌呢!


    兩個人寒暄過後,來到了大卡車後麵,我也趕緊跟著瞧兩眼。


    我去,是頭驢?


    這事還能成嗎?


    “聽聞謝先生喜歡馬,特意備此薄禮,希望謝先生不要嫌棄!”老斧頭讓人把車上的東西拉了下來,首富圍著轉了兩圈,愛不釋手。


    哦,原來是馬,還有這麽小個頭兒的馬,跟一隻羊駝差不多啊!


    當然,好東西不能看個頭,鑽石個頭小,給你頭豬你換嗎?


    首富很是心滿意足,看來這份禮算是送到心坎兒上了:“穀大哥客氣了,如此貴重的禮物我謝某人承受不起啊!”


    我站在一旁,喲,這是要開始表演了。


    “哎,謝先生客氣了,自古寶劍配英雄,伯樂識駿馬,這匹馬來到謝先生的莊園算是到家了!”可能距離馬太近,老斧頭這馬屁拍得真是頂呱呱。


    謝首富也不再推辭:“那我隻能恭敬不如從命了,穀大哥快請進。”


    說罷,謝首富讓人開了大門,把我和老斧頭接進了莊園,從謝首富嘴裏我才剛剛得知,原來老斧頭姓穀。


    首富請我首窮吃飯啊,這是什麽百感交集的感覺,我豎起耳朵聽他說的一字一句,看能不能從中發現發財致富的人生訣竅,聽說首富是靠養殖業起家的,我真想問一句,現在還能記住多少母豬的產後護理知識!


    很遺憾,謝首富的談話中沒有提及致富經,他和老斧頭兩個人你來我往,敘敘舊、聊聊國際形勢,我就像個透明人坐在老斧頭的一邊,有錢人吃飯都講究品味,更何況是首富,你看我眼前的這一桌子菜,我都扒拉了好半天了,老斧頭都瞥我好幾眼了,可大爺的我連塊肉都沒看見啊!


    首富的錢難不成是摳出來的?一個豬蹄子才多少錢,怎麽這麽摳呢!這是不是看了哪年的春晚學到了精髓啊!


    唉,看來還得需要自我安慰法:你看這個上了油的紅燒茄子,我要不說,你說像不像烤腸?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兩個老頭兒都紅了臉,我剛想拿筷子去夾涼拌黃瓜,突然,首富說話了:“穀大哥,這位後生你就不打算給我介紹介紹?”


    一聽這話,我趕忙縮迴手,放下筷子,笑臉相迎。


    老斧頭擺擺手:“年輕人,沒什麽東西,不值一提,他本是世交之子,後來世交遭遇人禍,前不久剛來投奔我,今晚我是不打算帶他來的,他一聽您的大名……唉,一番死纏爛打,說要跟你取經如何創業,你說,這不是胡鬧嘛!”


    謝首富搖著頭:“哎,穀大哥此言差矣,現在是年輕人的天下,我們不也是從青澀中走過來的嘛,隻要肯學,什麽本領都能學到,後生,你叫什麽名字?”


    我趕忙站起來:“我叫劉淩發,人們都叫我零零發,今年二十七。”


    “你打算創業,你的方向是什麽啊?”


    方向?我沒有方向啊!


    “哦,對,我想……養驢!”


    “養驢?”


    看樣子,謝首富被我的想法驚住了,他眉頭緊皺,應該在想驢的模樣。


    “後生,你為何要養驢呢?”謝首富一臉的不可思議。


    對啊,我為什麽要養驢呢?大哥,你這個問題讓我有點黔驢技窮啊!


    我咽了口唾沫,考驗我天賦的時候到了:“因為……驢渾身上下都是寶,你看,驢皮能製阿膠,價值連城,驢肉更不用說,天上龍肉地下驢肉,好吃得很,驢鞭還能泡酒,吃啥補啥!”


    “可你知道為什麽驢這麽有價值卻沒有進行大型養殖嗎?”謝首富以行家的口吻問我。


    我搖搖頭,恐怕驢也不知道答案吧。


    “因為一隻驢,一年隻能生育一次,一次隻能生一隻崽!這意味著什麽?”


    我繼續搖頭。


    “這就意味著一隻驢的價值再高,它的量上不去,也就是規模上不去,沒有規模效益,怎麽有利潤!”


    我趕緊拍手叫好:“按謝首富……不是,按謝叔的說法,驢沒滅絕算是大幸了!”


    謝首富擺擺手:“但現在科技日益發達,尤其是轉基因工程和克隆技術,如果先進技術的門檻兒進一步降低,能應用在養殖業上,那將不可限量,包括養驢!”


    我重重地點點頭:“謝叔,就算一條路走到黑我也要用我的驢脾氣把我的驢事業搞起來,您不知道,我養驢可是冥冥之中的事!”


    “哦?怎麽說?”


    “我小時候腦袋被驢踢過,後來遇見一個算命的,他說能改變我命運的東西會點醒我,我後來一想,踢醒和點醒差不多啊,算命先生說的應該就是那頭驢,所以我認定,我養驢一定會走上成功的不歸之路!”


    謝首富聽了一臉嚴肅,他拍著我的肩膀點頭道:“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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