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幹什麽?”


    “研究郵輪的航行計劃圖。”


    “十米遠都能看得清的地圖,有必要拿放大鏡嗎?”


    “這不顯得專業嘛!”


    我轉身,拿著放大鏡上下打量著憂愁姑娘,哎呀,好一張大嘴。


    唉,要是透視鏡就更好了!


    “我在看還有多久到菲律賓。”


    “幹什麽?老板說過,嚴禁我們登陸!”


    “為什麽?非洲我們都敢去,菲律賓有什麽可怕的。”


    “沒有為什麽,反正就是不能下船!”


    憂愁姑娘黑包公上身鐵麵無私,不留半點餘地,看這架勢強攻是不行了。


    “好吧,不下船就不下,有什麽大不了,在這樣的郵輪上待一輩子我都不覺得悶,隻不過想讓兩隻腳著著地,接點地氣。”


    “還有呢?”


    憂愁姑娘這是想詐我啊!


    “好吧,我全招,我小時候有個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小夥伴,女的,後來人家全家移民菲律賓,臨走的時候她說如果我去找她就嫁給我,我這不想,正好路過菲律賓,現在大家都長大成人了,我也該娶個媳婦了,你看,天注定的緣分被你攪黃了。”


    說著,我將地圖卷起來,扔到了垃圾桶。


    “告訴你別動小心思,你身後還有數條人命呢!”


    憂愁姑娘繼續給我加碼。


    “我知道,洗澡去吧!要不一塊兒?”


    看著憂愁姑娘洗澡的身影,我內心波瀾起伏、難以平靜,當然,這次不是因為她正在洗澡,而是因為阿雅的那封信,從讀完信到現在,一整天了,思前想後,我根本無法拒絕阿雅的請求。


    菲律賓是一定要去的!


    按照路線圖,兩天之後就要到菲律賓了,郵輪在馬尼拉港口停靠三天時間,經過我剛才的提醒,憂愁姑娘這兩天肯定對我的行蹤緊盯不放。


    腦袋都大了,毫無思緒。


    我躺在床上,撥動著腳丫子,看看腳趾頭能不能有什麽好辦法。


    大爺的,真臭!


    “開門,開門啊,叔叔!”


    嗯?誰叫我叔叔?


    我警覺地捂住我賭來的四千塊錢,難道是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


    不對,好像敲的不是我房間的門。


    “叔叔!開門!叔叔!”


    作為一位普普通通的中國小市民,有著小市民最純碎的本質特征:湊熱鬧!


    我開開門,走到走廊,假裝伸了個懶腰,一位中年男子正在瞧斜對麵的門。


    這個人……看著有點眼熟啊!


    也許是聽見了開門聲,敲門男轉過頭看了我一眼。


    我去,不是冤家不聚頭啊,這不是被我撞一身冰激淩的成功人士嘛!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我剛要轉身,被他一口叫住,“站住!”


    完了,認出我來了,要訛錢了!


    “先生是不是認錯人了?”


    說完這句話我意識到自己是不是不打自招了。


    我陪著笑,但成功人士臉上仿佛透露著焦慮與不安,“你能不能幫我叫一下服務員,我的叔叔到現在還沒開門,打電話也不接,他有心髒病,我擔心……”


    哦!原來是給我助人為樂的機會,國際友人有難處,我能不幫一把嗎?


    “好的,稍等,我這就給總台打電話。”


    成功人士雙手合十,舉在頭前,沒錯了,看這標準動作確實是來自“薩瓦迪卡”的國度。


    五分鍾後,一位年輕貌美的姑娘出現在我和成功人士麵前,我突然頓悟一點:長途汽車的女乘務員長得不如火車的女乘務員,火車的女乘務員長得不如動車的女乘務員,動車的女乘務員長得不如空姐,空姐長得不如郵輪上的女乘務員……交通出行還是人民幣玩家的遊戲,配置都不一樣!


    女乘務員嫣然一笑,“不要著急,我來開門!”


    我再一看表,媽的,還不著急,這都七分鍾了,真有心髒病,死十迴都夠了。


    隨著一聲有律動的聲響,門開了,成功人士率先衝了進去,我和女乘務緊隨其後。


    “叔叔,叔叔!”


    總統套房就是不一樣,找人都靠喊。


    “是不是出去了?”


    我提醒成功人士。


    “沒有,半小時前我還給他打過電話,他說他正在洗澡,我們打算一塊兒去劇院。”


    “叔叔!”


    成功人士打開浴室的門,聲音突然變得淒厲。


    女乘務嚇得待在門口沒敢動,我趕緊跑過去,浴缸裏躺著一個人,六十上下,耷拉著腦袋,頭部以下浸泡在水裏,滿滿的一缸水。


    “叔叔!”


    成功人士抱著老頭兒,哭的撕心裂肺。


    我倒是聽說過,心髒病人不能長時間泡澡,否則對心髒會有很大壓力,看樣子是老頭兒大意了。


    我劃了兩下水,溫熱,浴缸下麵的毛毯放著死者的拖鞋。


    “我去叫醫生!”


    “等等!”


    我喝止住女乘務,同時走到房間門口。


    “把警察也叫來!”


    我貼著她的耳朵輕聲細語。


    “警……”


    我搖搖頭,“不要問那麽多,去吧!”


    女乘務撒腿就跑,高跟鞋都阻擋不住她前行的衝動。


    “怎麽迴事?”


    沒等我迴過神來,憂愁姑娘出現在門口,頭發還沒吹幹,渾身散發著沐浴乳的香氣,身後站著三個穿睡衣、貼麵膜的人,看來是鄰居。


    “有人死在了1012房間。”


    “生病?”


    “死者確有心髒病,但不排除他殺的可能!”


    憂愁姑娘剛想張嘴,就被貼麵膜的三個人同時截胡,“你是說……有人殺人了?”


    說話瞬間,他們扯下金、黑、白三色麵膜,驚恐的臉上就剩下瞪大的眼和張開的嘴了。


    我靠,我也嚇一跳,居然是三個老爺們!


    走廊裏擠滿了人,船上的醫護人員已經選擇了靠邊站,警察封鎖了整個房間,帶頭的是一個頭發半白的中年人。


    中年警察在浴室轉了一圈,便出來了。


    “出現在第一現場的是誰?”


    我和女乘務舉了舉手,被允許進入房間。


    “這件事你怎麽看?”


    中年警察詢問坐在沙發上的成功人士,他雙手掐頭,看上去十分痛苦。


    “叔叔一定是死於心髒病,這段時間他總感覺胸悶氣短,是我忽略了他的感受。”


    “沒錯,看上去是這樣,聽說你的叔叔是個億萬富翁,奮鬥一生卻終生未娶。”


    “他把事業看的比什麽都重要……”


    “我看了一下乘客名單,你們一行應該有三個人,還有一個人呢?”


    “是他的秘書,他是個騙子,也住在這層船艙,真不知道他在幹什麽,叔叔死了,他卻全然不知。”


    中年警察點點頭,在客廳裏東瞧西看,“聽說你是賭場的常客,有逢賭必輸的風格。”


    成功人士臉色突變,“你這是什麽意思?這和叔叔的死有什麽關係!”


    “沒有,我隻是隨便問問,我也有逢賭必輸的習慣,真不知道我們的運氣欠缺在哪兒!”


    中年警察點上一顆煙,出神地望向窗外,星星之火,布滿夜空。


    “死者手機顯示大概四十分鍾前你給他打過電話。”


    “沒錯,我們打算去劇院,他說他正在洗澡,讓我稍等再來找他。”


    “哦,是這樣啊,聽說今晚是歌劇《圖蘭朵》,如果今晚什麽也沒有發生,說不定我們能相鄰而坐,我也預訂了今晚的票。”


    中年警察坐到成功人士對麵,將煙灰彈到桌子上的煙灰缸裏,除了煙灰缸,桌子上還擺著水果,還有一遝錢。


    “有錢人真好,我好久沒見過這麽多錢了,這得有一萬富蘭克林吧!”


    中年警察搓撚著那遝紙幣,仿佛紙幣上寫著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叔叔習慣用現金結算,哪怕僅僅是買個哈根達斯的甜筒。”


    嗯?哈根達斯的甜筒?哪怕?


    什麽意思?就那麽不值錢?


    我躺槍了,迴頭看看憂愁姑娘,她正用鄙視的眼光看著我。


    媽的,有錢人說話真氣人!


    “是誰報的警?”


    “是……我……”


    女乘務的身體都在哆嗦。


    “我是說是誰讓你報的警?”


    中年警察迴頭看向我。


    我也看著他,大叔,你真是明知故問的典範,我說是死者讓她報的警,你能信嗎?


    “是他!”


    女乘務義無反顧地將我供了出來,那義不容辭的勁頭兒好像我就是兇手似的。


    “你怎麽看這件事?”


    中年警察起身,將一個橘子剝了皮扔進嘴裏。


    我反應靈敏,“如果不剝皮這橘子是肯定不能直接吃的。”


    嗯?


    三秒鍾的遲滯後,中年警察冷笑一聲,鼓掌道:“你說得沒錯,所以吃橘子要剝皮!”


    我笑而不語,你丫的你就慶幸桌子上沒葡萄吧,要不然“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的繞口令都給你安排上了。


    “你為什麽覺得這是一起兇殺案?”


    中年警察說的十分輕巧,似乎這世上沒有什麽事是需要他特別關注的。


    “兇殺案”三個字一出,空氣都鈍住了,門口立馬安靜了下來,緊接著做鳥獸散,隻剩憂愁姑娘和幾個愣頭青。


    這是吃瓜群眾標準的反應。


    我愣了三秒鍾,中年警察果然有兩把刷子,有人莫名死去報警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他居然對我的猜測一擊即中。


    “兇殺案?你們懷疑我的叔叔是被殺死的?怎麽可能!”


    成功人士堅決不從。


    我轉頭看著中年警察,明人不做暗事,我心裏的想法估計他也猜個八九不離十了,“如果真相不幸被我言中,你們三個人……能行嗎?”


    中年警察坦然自若,“浴室裏麵兩個警員,一個是我們警局裏的短跑冠軍,一個是長跑冠軍,而我……剛拿了馬拉鬆的第一。”


    我去你大爺,你的意思是說,這要是動起手來誰也不如你們跑的快唄!


    我還是點了點頭,“巧了,我是我們村裏的百米跨欄第一,到時候還是看實力吧!”


    我與中年警察相互揶揄,這大叔有點意思,這就是傳說中的老不正經吧!


    天也不早了,人也較少了,雞也不叫了,狗也不咬了,我也該上手了。


    我、中年警察還有成功人士的來到浴室,兩個年輕警察被安排去了門口,我劃了兩下水,“還是溫熱的。”


    “那又怎麽樣?”


    成功人士一臉懵圈。


    “你知道沸騰的水要降到三四十度需要多久嗎?需要三十到四十分鍾,而我們洗澡是不會用沸水的,對嗎?”


    “廢話!”,成功人士沒有說這兩個字,但我能聽見。


    “我們泡澡水的溫度一般在三十八度左右,也就是說和人的體溫差不多,那麽三十八度左右的水半小時後能降到多少度呢?”


    我看了一眼中年警察,他正在毫無興趣地擦鼻涕,果然,我的猜測他早就看透了。


    “至少,這一缸水應該是涼的,即使我們一直往赤道方向行駛,即使到了北迴歸線附近,即使氣溫在不斷升高,但晚上海上的溫度並不允許我們穿比基尼,何況是赤身裸體的泡澡。”


    我說到“比基尼”的時候中年警察高看了我一眼,顯然對我清新脫俗的用詞給觸動了。


    喲,這樣看來,莫非是同道中人?


    “你到底想說什麽?”


    成功人士急不可耐。


    “我是想說,這缸水不是你叔叔洗澡的那缸水。”


    “可笑,難道殺死他的人會為他換一缸水?”


    “當然不會,所以,缸裏原本就沒有水。”


    “沒有水?那這是什麽?”


    成功人士指著水缸。


    “這是後來兇手殺人後偽造的現場,這缸水的時間應該就在你敲門前後放的,所以溫度還在,目的是讓人誤以為死者是洗澡的時候死於心髒病。”


    “可電話裏叔叔就是說的他在洗澡……”


    “也許是他正打算洗澡,水還沒來得及放就被殺了,也許……”


    “嗯!不錯!”,中年警察突然打斷我,“但我覺得你有別的線索!”


    他又剝了個橘子。


    薑還是老的辣,我真羨慕你,一大把歲數居然能和我這樣年紀輕輕的偵探比肩。


    “沒錯,我還知道點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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