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落地還有十分鍾,薑雲峰就來到了出閘口接人區。


    昨晚吳盈青跟薑雲峰打電話,說:“我師傅明天迴來。”


    薑雲峰說:“院子修好了,喜婆那邊我也叫人看著了,現在就是設計讓他們怎麽見麵。你有什麽主意?我現在擔心,喜婆現在還記不記得老爺子。她腦子的病,二十幾歲開始到現在,估計這世上沒人有她的紀錄長。反正我載她經過南門別墅,她是什麽反應都沒有。不說喜婆,老爺子認不認得出喜婆都還是另外一迴事。”


    吳盈青說:“師傅肯定是認得出來。”


    薑雲峰說:“十六歲分別,七十多年未曾相見,這七十多年人的變化有多大?你不是說過年輕時的老爺子和現在的老爺子,已經完全是看不出同一個人了?除非他們心有靈犀。我現在是不明白老爺子為什麽那麽確定他會認得出喜婆。對了,難道是、、、、、、。”


    吳盈青說:“難道是什麽?、、、、、、說呀。不是,你不會是想說他們、、、、、、哎,我師傅是很高尚的一個人,不可能亂來的。”


    薑雲峰隻是嘿嘿兩聲。


    吳盈青說:“你笑什麽?不可能是你想的那樣。”


    薑雲峰說:“那你說是什麽?我仔細地觀察了好幾遍,喜婆的外表,頭臉手腳都沒見有異常的東西,比如胎記,疤痕什麽的。如果他們沒有心靈相激,相互認不出對方,此喜婆不是彼喜婆。這麽一想看來我們之前是太樂觀了。難道我們要瞎忙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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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是清楚黎誌清的人,以他健快地腳步,還算靈活地身手,說他是九十多歲的人,根本不會相信,也就以為他不過是七十歲的樣子。


    黎誌清並沒有看到薑雲峰,過閘口不久,聽到後麵有人叫:“順風車,順風車,專搭九十歲老人的順風車啊。”


    黎誌清站住了迴過頭來。


    薑雲峰說:“老爺子,怎麽我哪兒擺順風車都遇到您呀?”


    黎誌清笑說:“不對吧,應該是你這順風車陰魂不散,我到哪它到哪,老是在我身邊轉悠。”


    薑雲峰從黎誌清的手中接過行李箱,說:“是這樣嗎?難不成我那車愛上您了?不能夠呀,我買的它,養的它,它要愛也應該是愛我吧?怎麽可以移情別戀呢?”


    倆人都笑了。


    黎誌清一米八幾多,倆人平排走,薑雲峰比他矮了半個頭。


    一個脖子上掛著照相機的人衝了過來,在黎誌清麵前卡察卡察猛拍,黎誌清意識到什麽舉手擋在臉前時,那人已經拿出錄音筆說:“黎老,我是xx日報的記者。今天宏紅藥業在我們報紙上發表了聲明,我想就您和宏紅藥業的糾紛采訪您幾個問題,可以嗎?”


    黎誌清眉頭一皺起,似乎是不想招惹記者,向旁拐過去。


    記者轉身緊跑幾步又擋在黎誌清的麵前,說:“黎老,請問、、、、、、。”


    薑雲峰一把將記者的錄音筆奪下來,記者甚至都不知道他的錄音筆是怎麽脫手的,記者一愣,說:”錄音筆還我。“


    薑雲峰說:“把剛才拍的相片都刪了。”


    記者退後了一步,說:“你、、、、、、你是誰?”見薑雲峰又逼上一步,隻得又退了一步。


    薑雲峰如影隨形,扯住記者的工作牌,說:“我記住你了,隻要我看到報紙上有今天你拍出的照片登出,我卸你一條胳膊。”擠開記者,追上黎誌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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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子開出機場,要進入市區時,黎誌清都沒有說話。


    薑雲峰說:“老爺子,到哪?”


    黎誌清迴過神來,哦的一聲,說:“雲峰,青青說那個黃紫藥盒是你從別人手上買的?”


    薑雲峰說:“對。”


    黎誌清說:“那個賣黃紫藥盒的人、、、、、、。”


    薑雲峰說:“老爺子,青青都跟我說了。以前的喜兒,現在的喜婆,你想找到她是嗎?”


    黎誌清說:“對。”


    薑雲峰說:“光憑一個黃藥紫盒,你就認為她還活著?”


    黎誌清說:“因為我父親說要我找到她,所以在我沒有找到她之前,我從來就沒有認為她死了。”


    薑雲峰說:“你找到她要做什麽?”


    黎誌清說:“雲峰,對你有大恩的人,你感恩不了,然後你會有愧對的心情,進而是愧疚。愧疚,我不知道別人是什麽感受,但對我而言是極其沉重地負擔。喜兒對我們黎家而言,是有大恩大德的,這麽多年,我不知道在她的心裏會怎麽想,或許就把我這個黎家的後代想成了無情無義之徒,可是我這個人是隨時隨地都可為她粉身碎骨的。我的時日無多了,無報恩之日,那我就要找到她,在她麵前跪謝,讓她明了我過往的心。”


    薑雲峰說:“您花了這麽多年的心思找喜婆,就是為了向她鞠躬而已?你們不是兩小無猜嗎?你們不是青梅竹馬嗎?”


    黎誌清說:“十歲那年,我媽帶著我們兩個去算命,算命先生說喜兒命裏犯舛,生命多遭劫數,所幸大劫之中又總會遇到貴人。喜兒如果能活到現今,實是享她命裏貴人的恩澤,而她多半又與貴人相伴相生。而我與她的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在我十六歲離家那年就煙消花逝了。我曾夢裏見她端坐,膝下兒孫眾多,盡享天倫。那間別墅是她的,我隻想跪謝她之後,再把別墅完璧歸趙,完成先人遺願,我此生就無憾嘍。”


    薑雲峰說:“若是她仍是獨自一人呢?”


    黎誌清說:“雲峰,你忘了我是什麽人了?我是醫生。她患的病,一個人是活不到現今的。”


    薑雲峰說:“但是,這麽多年了,你們兩個的體貌與相伴之時已大異不同,你還怎麽認得她?你不是說她命裏犯舛,多有劫數麽?你難保她不會有破相之災麽?這樣,你還怎麽認得出?”


    黎誌清喃喃的,說:“天見可憐,真有那一日我遇著了她,就會辯出她來。雲峰,我們直接到雲若去。我感覺,這一趟,我們要相遇了。”


    薑雲峰說:“不急。這馬上十二點了,找個地方填飽肚子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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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雲峰把車開到了吳盈青帶他去吃的那家米粉店。


    黎誌清說:“你怎麽知道這地方?盈青帶你來的?”


    薑雲峰說:“是。”去衛生間給吳盈青打電話,說:“老爺子說馬上就去雲若。你想出什麽讓老爺子‘找著’喜婆的法子沒有?”


    吳盈青犯難說:“想了好幾個法子,不是太容易就是太難,折中的法子想不到。”


    薑雲峰說:“那不用想了,直接的就跟他說,喜婆找著了,讓他們見麵就是了。”


    吳盈青說:“不行。你不知道昨晚我發信息給他說黃紫藥盒在雲若出現了,他馬上就認定了喜婆絕對在雲若,他說他這次一定要找到喜婆,否則哪兒也不去了。他的心情你明白嗎?我們得要照顧到他的心情。你呢,你想出了什麽法子?”


    薑雲峰說:“我沒想,我等你的法子呢。你的法子總是好的。”


    吳盈青說:“哪有這樣的?你也想。”


    薑雲峰說:“那你看這樣行不行、、、、、、。”


    然後又打電話給了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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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誌清有午休習慣,隻是此時他隻是閑眼假寐。十多分鍾後,問薑雲峰:“雲峰,雲若縣你有認識搞建築的朋友嗎?”


    薑雲峰說:“有啊,怎麽了?”


    黎誌清說:“就是那南門別墅,有一截院牆,被個傻子無緣無故的破壞。我想請工複原。之前請的一撥,說是找不到材料,就沒做了。我隨後又沒空。”


    薑雲峰說:“盈青沒跟你說嗎?那院牆修得好了。”


    黎誌清說:“複好了?”


    薑雲峰說:“嗯。那天送你到機場後,吳護士長有跟我說這事,我就讓我的朋友去看了,他說容易。不幾天就做好了。和原來的一模一樣。”


    黎誌清說:“怎麽會一模一樣?”


    薑雲峰說:”我那搞建築的朋友,知道在廣東有專門仿製各種材料的燒磚廠,他們拆了一塊磚拿去廣東讓人翻製。”


    黎誌清笑說:“原來是這樣。這個很貴吧?”


    薑雲峰說:“不貴。朋友敢收貴嗎?”


    黎誌清說:“盈青跟你結賬了嗎?不結我來結。”


    薑雲峰說:“結了結了,當場就結了。”


    黎誌清說:“這下好了。我還真的是怕找到喜兒之前,這一截壞牆沒修好。那個賣黃藥紫盒的人,你知道他家嗎?”


    薑雲峰說:”不知道。不過我們可以去打聽。我是在中醫院和那人買的,問雲若中醫院裏的人肯定知道那人的家在哪裏。可能連手機號碼都知道呢。“


    黎誌清說:“但願如此。這要是能了了心願,我這一身就輕多啦。可以告慰先靈了。”


    薑雲峰說:“老爺子,你可真是好生讓人佩服。我看除了你,別人這麽多年了,誰還能堅持下來呀?”


    黎誌清說:“我有無數次想放棄,但愧疚和先人的教導讓我不能鬆懈。”


    薑雲峰說:“我聽吳護士長說過您的過往,您不是學的西醫啊,現在怎麽反而是中醫的技術比西醫的技術高出這麽多?”


    黎誌清說:“我國外迴來後,得老天垂青,得遇幾位國醫大師,其精湛的中醫,讓我大開眼界。也是跟隨這幾位國醫大師後,我就潛心中醫了。當然,西醫也還是要熟絡,這有些病,中、西醫結合既好得快也好得徹底。還有新技術層出不窮,也都要學習。活到老學到老。這話真的是不錯。”


    xxxxx


    四點多鍾,車到了南門別墅。


    黎誌清先是去看了破損的牆,果然是修複得看不出異樣,很是高興。


    進到別墅裏,處處都幾淨無塵。


    薑雲峰說:“應該是吳護士長請人來打掃的。”其實就是他自己花五百雇的工。


    黎誌清根本就沒想到是薑雲峰所為,畢竟薑雲峰沒有這裏的鑰匙。說:”比我想象的好太多了。走,我們去中醫院。“


    薑雲峰說:”要不明天再去吧?“


    黎誌清說:“我這心挺急的,等不及了。”


    薑雲峰的手機響了起來,一看是林德榮的,說:“快說什麽事,我這還有事呢。”


    林德榮說:“你在哪?”


    薑雲峰看了一眼黎誌清,說:“南門別墅。”


    林德榮說:“哪兒?”


    薑雲峰說:“你耳聾了?南門別墅。”


    林德榮說:“我以為你在興仁鎮。”


    薑雲峰說:“沒有,我剛和一個朋友從市裏迴來。快說,你有什麽事,要是沒什麽事,我可就掛了。”


    黎誌清說:“中醫院這麽近,我們走過去。”


    林德榮說:“我剛從省城迴來。”


    薑雲峰點了點頭,對手機說:“你之前說去省城辦事可能會很難辦,這麽快迴來,事辦妥了?”


    林德榮說:“別說了,這下雲若算是徹底的沒啥希望了。唉。”


    薑雲峰說:“說鬼話呢?怎麽就沒有希望了?”


    林德榮說:“水電站沒戲了。”


    薑雲峰說:“怎麽就沒戲了?。”


    林德榮說:“我在省裏好不容易約上了投資集團的老總,正和投資集團的老總談著水電站投資的事,縣裏來了電話,說是先不談了,你猜怎麽著?上麵來通知了,意思是這水電站不是個旱澇保收的家夥,象今年的大旱基本上就沒水發電了,本來上這個水電站是要廢了有幾十年曆史的北山煤電廠,現在看來上麵的意思還是要保煤電廠。唉,原來還指望著這個水電站建起來,每年可以給縣上幾個億的收入,這下好,腥都聞不著了。”


    薑雲峰說:“這些敗家玩意,前些年讓建,當初就該砸鍋賣鐵也要把水電站建起啊?不知道這腦子想什麽呢。”


    林德榮說:“就是太貪心了。結果找來找去找不到錢了,就說,現在不建不代表以後不建。這以後就不知是猴年馬月了。現在消息還沒傳開,傳開了還不定多少人指爹罵娘呢。窩心死了。你跟我說說你那特種養殖,你要有信心,我給你找貸款壯大了養。”


    薑雲峰說:“你找我就是為這事?我告訴你,我信心滿滿的,可對不住,錢我有,我的事還真不想和你們摻和。好嘛這一出點事,我擔當不起。”


    林德榮說:“看來你也是一吊樣,空有一顆要‘大幹’的心髒,卻隻能小打小鬧。”


    薑雲峰說:“你激我也沒用。任何一件事情都要有個積累的過程,想一口吃成胖子小心噎了喉嚨。你以為我不想大幹快上?且不說養殖過程中會出現意想不到的問題,就首先一條,東西養出來了要開發市場,原有的市場我不想去擠,這隻會造成價格殘殺。而開發市場是需要時間的,市場總有它的規律性,強扭的瓜不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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