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剛猜錯了。”蘇青珃忽然道。


    “嗯?”秦相柳疑惑道。


    “我剛剛想的不是過年,也不是年夜飯。”蘇青珃輕聲道:“而是過完年,冬天快結束的時候,就是某人的生日了。”


    秦相柳麵色微怔,突然抱緊了蘇青珃,將頭靠在她的肩頭輕聲道:“所以呢。”


    “有些猶豫,不知道該準備些什麽東西。也不知道某人平常都是怎麽過生日的。”蘇青珃皺了皺眉頭道。


    “某人已經好多年沒有過過生日了,連他自己都快忘了哪天是他的生日。”秦相柳低聲歎道:“我想你什麽都不用準備,隻要陪在某人身邊,便是最好的生日禮物了。”


    “某人的要求好低啊。”蘇青珃轉頭看著他的眼睛道。


    “除此之外,別無所求。”秦相柳看著她的眼睛,神色溫柔。


    “那就這樣吧!”蘇青珃揚眉笑道:“我什麽都不準備,以後每年都陪某人過生日,權當是生日禮物了。”


    “就這麽說定了。”秦相柳從背後緊緊擁著她,像是擁著全世界。


    那是二人死裏逃生從石室出來之後,蘇青珃還未離開西京城去南楚的那段日子。明明才不過兩個月,卻像是恍如隔世。


    迴憶有如潮水,在腦中衝刷肆虐。蘇青珃關上窗,不敢再看外頭忙碌著張燈結彩的王府下人。就算是與秦相柳麵對麵時,她的心緒都未如此波動複雜過。如今,卻像是被一段迴憶給打敗了。


    “青姐姐。”


    聽見慕容蓉蓉的唿喚,蘇青珃終於迴過神來,有些恍惚的道:“恩?”


    “我都喚你好幾聲了。青姐姐剛剛在想什麽?”慕容蓉蓉道:“你的臉色好難看。”


    “沒什麽。”蘇青珃搖了搖頭淡淡道:“都是些不重要的事。”


    “對了,今日醉雲樓送了不少好久過來,咱們去看看吧。”慕容蓉蓉提議道:“那日青姐姐在醉雲樓驚豔四座,整個西京都傳遍了。可惜我那日沒有在場,錯過那樣精彩的比試。”


    “不過是送幾壇子酒,有什麽好看的?”蘇青珃興致缺缺道。


    “這次庸王訂的都是醉雲樓珍藏多年的好久,極為珍貴。”慕容蓉蓉道:“好像是花了極大的代價。才讓醉雲樓東家割愛的。這次更是由醉雲樓那位愛酒成癡的二東家杜瑞。親自運送到王府。”


    杜瑞?


    蘇青珃迴憶起在醉雲樓比試那日,最後出現的那名老者,同樣也是雲生酒的釀造者。


    雲生酒……蘇青珃心中微微一動。


    慕容蓉蓉見蘇青珃半晌沒有迴答。便拉著她的袖角搖了搖道:“左右呆在屋內也是無聊,不如咱們去看看吧。我也想見識見識這醉雲樓藏著掖著舍不得拿出來的好酒,究竟有什麽了不起的名堂。”


    “也罷。”蘇青珃故作無奈道:“便依你的,去看看吧。”


    ……


    “輕點。輕點!”蘇青珃和慕容蓉蓉才剛走到前院,便聽見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大聲喊道:“這壇酒埋在地窖幾十年了。開壇之前可不能有一丁點晃動。”


    但凡跟酒占一點邊兒,杜瑞這個平日裏看上去頗有些風骨氣度的老頭,就變得緊張兮兮格外暴躁。


    “放心吧杜老,這幾名下人手穩得很。不會晃著酒壇的。”一名管事在旁邊道。


    “等等,這壇酒要額外放的,不能和那些儲存在一塊兒。”杜瑞又死死抱著一個翠綠色的小酒壇。不肯送手道:“這酒必須放在冰窖裏,溫度不宜過高。若是存放的環境和之前相差太大。酒味就會變酸,便會白白糟蹋了這壇好酒。”


    “杜老,這個您都叮囑第三遍了。我們省得的。”那管事親自去接那壇酒,又道:“再說了,現在天寒地凍的,室外和冰窖也差不離多少。這兩天王爺便會開壇喝酒,儲存上絕對不會有什麽問題的。您就放心……”


    “你說什麽?”杜瑞猛的將酒壇收迴抱緊了,麵色通紅道:“這兩天就要喝?”


    “是啊。”管事下意識道:“這次采辦的東西,都是為了……”他似乎想起什麽,突然頓了頓,話鋒一轉道:“王爺的安排咱們也不清楚,不過這酒我們庸王府買了,自然是隨王爺的高興,他想什麽時候喝,就什麽時候喝。您看是不是……”可以鬆手了。


    “豈有此理!”杜瑞怒道:“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麽酒?這是雪山魂,是我爺爺一輩子釀的最好的一壇酒。取的是雪神山的雪水而釀,釀成之後在冰窖裏已經藏了整整四十七年。隻要再藏三年,便是足足五十年了。你們居然現在就要啟封!簡直是暴殄天物!簡直是,簡直……”杜瑞似乎有些急怒攻心,上氣不接下氣的說不出話來。


    “杜老,既然這酒已經出門了,您就別再惦念了。”管事苦著臉,抱著那酒壇也不鬆開道:“我保證將您的話轉述給王爺聽。您就放心吧。”


    “不行!”杜瑞抓著酒壇不肯放道:“最好,還是將這壇酒放在咱們醉雲樓。等到三年之後,放足了年份,老夫再親自送到庸王府來。”


    “這可不行!”那管事手上用了些力道,強硬道:“杜老,這酒橫豎您也喝不到了,又何必這麽執著呢?這四十七年和五十年,在我看來也差不了多少。”


    “你懂個屁!”杜瑞忍不住口出髒話道:“我就是喝不到,守著它看著它也行!這可是我爺爺,最得意的一壇子作品。天下間,也隻此一壇,可不能讓人這麽糟蹋了。”


    蘇青珃才聽了幾句,就約莫猜到了前因後果。從杜瑞的反應來看,足見這壇酒的珍貴程度。“雪山魂”這個名字蘇青珃竟然聞所未聞,也不知道庸王府是怎麽說服醉雲樓將之賣出的。


    這兩人誰也不肯讓誰,都是抓著酒壇一般的位置不肯鬆手。


    醉雲樓的夥計自是知道這位二東家的脾性,自從知道大東家將這壇酒賣給了庸王府,他就老大的不高興。這兩天幾乎是日日夜夜的守在冰窖外頭,不許任何人靠近。今天不過是送酒這樣的小事,也因為這壇酒的存在,讓極少出門的二東家跟到了庸王府。


    幾個夥計相互對看一眼,露出一個苦笑來,卻是沒有一人敢上前勸阻的。


    至於庸王府這邊,唐管事本就是練過武的,年紀也才四十出頭。怎麽看都比這顫巍巍的老頭子要厲害得多。這兩人小孩子搶糖一般的搶一個酒壇,他們怎麽也拉不下臉來人多欺負人少的摻和進去。


    醉雲樓和庸王府的人沒有動作,不代表別人也沒有動作。


    “什麽酒這麽寶貝!我看看!”慕容蓉蓉看得好奇,一個箭步衝了上去,伸手就要奪那酒壇子。


    “蓉蓉,不要亂動。”蘇青珃趕忙開口,卻還是遲了一步。


    僵持不下的杜瑞和唐管事被慕容蓉蓉一驚,為了躲她皆是向後退了一步。


    拉扯之間唐管事手中一滑,竟是將那壇子鬆了開來。


    杜瑞慣性之下身子失去平衡,眼看著就要向後倒去。


    “小心!”幾人同時叫道。


    “二東家!”醉雲樓的幾個夥計驚叫著往前去接。


    杜瑞雖然身子硬朗,到底是六七十歲的老人家。再加上又沒有武功在身,這一下後仰著倒地,保不準會摔出個好歹來。


    “酒!小心酒!”唐管事則是盯著杜瑞手中牢牢抱著的那壇酒,心魂都快嚇掉了。杜瑞這一摔,隻怕是連人帶壇子都要摔個狠的。


    “接住他,快接住他!”唐管事邊喊,邊伸手朝杜瑞拉去。


    “快鬆手,把酒壇子拋過來!”一個站得較後的庸王府護衛高聲道:“快拋給我們!”


    後頭的庸王府家丁也是立時動了起來,會武功的甚至用上了輕功朝前衝去。


    “呀!”蘇青珃也是心中一驚,趕忙疾步上前。


    這一下可說是八方來援,無數隻手朝著杜瑞接去。


    可惜,還是沒能接住。


    “嘭!”一聲重響。


    不少人都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


    蘇青珃也正是此刻,擠開了人群趕到了前麵。


    就算直挺挺的後倒著摔在青石磚的地板上,杜瑞還是死死抱著那個酒壇子。他沒聽庸王府那邊的話將酒壇拋出去,在這個愛酒成癡的小老兒心中,除了他自己,再不相信別人能好好保管好這壇酒。


    若是拋開壇子,他便能輕易的用手撐住地麵,又或者抓住些什麽東西穩住身形。但他寧願自己摔下去,也環抱著那翠綠色的酒壇,將它抱在胸前緊緊護好。就算自己摔得七葷八素,那酒壇子還是穩穩當當,沒磕著碰著一丁點兒,甚至連晃動都不曾劇烈晃動。


    “杜老先生,杜老先生。”蘇青珃看著杜瑞緊閉的眼睛,心中一緊的蹲下.身子道:“你還好嗎?”


    “蘇姑娘!”唐管事一驚,見到蘇青珃趕忙道:“您怎麽來了?這,剛才都是我們的疏忽。”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蘇青珃探了探杜瑞的鼻息,朝唐管事道:“快讓他們散開,不要圍在這裏。還有,立刻叫王府醫官過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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