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吟夕,別鬧了。”蘇青珃嗬斥了一聲,然後隨手在他的頭上摸了摸。自言自語道:“好像是有些發燙。”


    然後她就維持著那張看不出喜怒的臉,真就順勢挨著花吟夕在他身邊坐下。


    蘇問北以為會看見花吟夕洋洋得意對著韓陌炫耀的臉,但他失望了。自蘇青珃在身邊坐下之後,花吟夕哪還有心思去管別人的臉是不是黑如鍋底,別人的心是不是快要氣炸。


    “咳!”蘇問北輕咳一聲道:“好了,現在進入正題吧。”他斜眼看了麵色冰冷的韓陌一眼道:“就由韓候先說吧。”


    “本候帶著陛下的手諭而來,事關軍情機密。”韓陌的目光從花吟夕身上一掃而過道:“隻能傳與蘇將軍一人知曉。”


    “哈”花吟夕百無聊賴的打了個哈切。


    “哦。”蘇問北不動聲色道:“那韓候現在可以走了。”


    “蘇問北,我希望你弄清楚輕重緩急。”韓陌終於麵色微變,咬牙道。


    “孰輕孰重,蘇某自然知曉。”蘇問北油鹽不進道:“用不著韓候來指教。”


    蘇青珃目光微垂的看著桌麵,花吟夕則單手托腮的看著蘇青珃。兩人像是都在神遊天外。


    “乓!”韓陌一掌狠拍在桌上,厲色道:“唇亡齒寒的道理,就是三歲小孩子都懂。灰羽城是邊防重城,也是我東齊西北最大的屏障之一。而今蘇家軍由你蘇問北——蘇小將軍接手,便是如此守城衛國的嗎?”


    “我蘇家軍行事,用不著外人過問。”


    “嗬,蘇家軍不是你的蘇家軍,而是東齊的蘇家軍。”韓陌笑得冷漠道:“若是你蘇問北帶不好這支軍隊。朝廷也可以派遣別的將領前來接管。就是不知道主帥不姓蘇了。這支軍隊還會不會叫蘇家軍。”


    冰冷的、理智的、咄咄逼人的,這才是韓陌。


    “想削我的兵權?”蘇問北嗤笑道:“不管是你永安侯,還是咱們那位陛下,恐怕都沒有這個能耐。”


    韓陌並未動怒,盯著他突然勾了勾唇角,冷笑道:“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樣,是孤家寡人的。”


    “韓將軍。”蘇青珃出聲打斷道:“威壓和逼迫。並不是最好的處理辦法。如果你信得過我的話。可以先將大王的手諭拿出來,大家一起參詳。說不定,我們有些想法是不謀而合的。”


    “我信你。”韓陌開口。“但我不信他。”


    蝴蝶公子。這人來曆神秘,像是不屬於中原任何一國。但正是因為他太過神秘,所以才越發讓人感到不安和不可信。


    “我可以為他擔保。”蘇青珃道。


    “你們是什麽關係?”韓陌麵無表情,看上去隻是公事公辦的問詢。


    “我們是……”很好的朋友。


    “我是她丈夫!”蘇青珃話還沒說完。花吟夕已經先發製人的插嘴道。


    像是一滴冷水,落到了滾燙的油鍋裏。瞬間炸開了鍋。這下連韓陌都無法隱藏住心中的驚訝和憤怒。


    “你!”蘇青珃很有些生氣,狠狠地踩了花吟夕一腳。


    “嘶!”花吟夕表情誇張,一副真的很疼的樣子。


    “花公子,我不想再聽你開這樣荒謬的玩笑。”韓陌雙目含煞。似乎已經忍耐到極限。


    “不是開玩笑。”蘇青珃心中無奈,卻不想裝模作樣的否認。“他確實是我許過盟約的丈夫。”他們沒有三媒六聘,甚至沒有拜過天地高堂。隻在駱無涯的見證下。許了不離不棄的誓言和盟約,結成夫妻。


    “嗬。”韓陌想要笑的。可是連他自己都知道,此刻的笑容有多猙獰和扭曲。


    他是你的丈夫,那我算什麽?


    蘇青珃,那我算什麽!


    韓陌騰的一下站起身來,雙手盛怒的拍在桌麵上。他沒有控製力道,事實上,他更想要一掌拍在花吟夕的頭頂上。


    就在此刻,花吟夕輕描淡寫的將一隻手壓在桌沿上。


    “砰!”


    韓陌隻覺得從桌麵傳來一股巨大反震之力,將他的雙手像觸電般彈開。


    那張桌子依舊完好完整,韓陌卻知道自己徹底敗了。


    “韓將軍現在可以將那個什麽手諭拿出來了吧。”花吟夕瞧了他一眼,嘴角一勾道:“還是,將軍想讓花某自己來取?”


    ……


    “啟稟陛下,如今大雪連天,阻了三國聯軍去路。青山關地勢險要,易守難攻。”說話的是一個凸額細眼的中年人,正是北周兵部侍郎孫有章。“隻要再拖個十天半月,三國聯軍斷了糧草,人困馬疲,自然不攻自潰。”


    大殿龍椅上坐著一個約莫七八歲,身穿金絲龍袍的孩童,卻是北周幼主劉壽。北周先王共有四子三女,這劉壽是最小的四王子,與大哥劉武相差整整二十二歲。


    武、仁、福、壽。從先王給四個兒子取的名字,便能看出他對每個人的期許和寄望。


    北周是由當年大漢王室的遺族所建,一直自認是中原正統。也因為這樣,北周臣民天生就自認高人一定,把北周之外的幾國看做是亂臣賊子,粗鄙的蠻夷。在這樣重文抑武,尊享禮樂的氛圍中,國家也漸漸腐敗奢靡。


    若不是近幾代周王勵精圖治,恐怕這個虛有其表的北邊大國早就已經轟然坍塌。


    已故的北周先王劉霄算是北周開國以來最傑出的幾位君王之一。在他的手上,北周大刀闊斧的斬除了一些沉珂。肅清朝政,健民強軍。也正是在他的手上,重新確立了北周的大國地位。與周邊諸國征戰的幾次大捷,更是振奮人心。


    可惜的是,這個出色的君王手下有一個更出色的臣子——裴淵。


    劉霄做的幾件大事之中,處處都能看見裴淵的影子。他不是氏族之後,未受過什麽祖上的福蔭。裴淵不過是個鐵匠的兒子,聰敏好學、果敢勇武。


    劉霄出生高貴,但並非嫡長子。年幼時劉霄也有過一段飛鷹走馬,遊戲人生的日子。他喜歡那些厲害的東西,喜歡結交各方的能人異士。


    在劉霄九歲那年遇到了與他同歲的裴淵。微服出巡的劉霄想要強買裴鐵匠祖傳的寶刀,結果被裴淵狠揍了一頓。劉霄也不生氣,反而覺得這個膽大包天的小子很對自己胃口,兩人就此結交。


    起初是玩伴,後來是侍讀,接著是近身親衛。有很長一段時間,裴淵都像是劉霄的影子。


    直到劉霄從其他繼承者中脫穎而出,登基為帝。很多人都認為,這個鐵匠的兒子不過是大王的親信,一個有點小聰明的弄臣。


    裴淵真正讓人重視,是劉霄實行改.革,鏟除朝中毒瘤的時候。那時候他初露獠牙,是劉霄手中一把鋒利的刀。而裴淵大放異彩是在邊關的戰場上,他用軍功一點點穩固住自己的實力。給了周邊幾國迎頭痛擊,取得了北周十多年都不曾有過的大捷。


    再後來,當北周臣民對大王劉霄歌功頌德的時候,好像再也繞不開裴淵的名字。


    “陛下,忠義候裴淵結黨營私,玩弄權術。陛下絕不能再將邊防二十萬大軍交於裴淵之手,否則終有一日會養虎為患,禍及社稷!”無數肱骨老臣向周王進諫,痛斥裴淵的囂張跋扈。


    “寡人信他。”


    北周明王劉霄,享年四十二歲,在位十七年。他與裴淵相識相交三十三年,這三十三年從未疑過他半分。直到死的那一刻,還將北周托孤於他,命他為三位輔政大臣之一。


    北周裴氏因裴淵而興旺,而裴淵則因周明王的寵幸才能權傾朝野。


    “太好了,孫卿的意思是,三國聯軍打不進廣平城了!”龍椅上的劉壽滿臉驚喜。他身為一國之君,從小養尊處優,卻長得比同年的孩子更加瘦小些。


    “這是自然!有青山關阻隔,再加上此時又是嚴冬。天時地利人和全都對我北周有利。”孫有章話鋒一轉道:“不過最怕的是東齊與他們勾結。齊國處在我國東南,若是配合他們兩麵夾擊,我北周危矣。”


    “微臣懇請陛下下旨,將撥往西邊戰場的兵士分出一半來,駐守東南邊界。”孫有章道:“惠王仁智雙全,更乃是大王親兄,可為東南鎮軍統帥!”


    孫有章說罷,便雙目灼灼的盯著劉壽。而他語音方落,大殿之上便開始出現一些悉悉索索的低語聲。文武百官當著大王的麵,便開始私自竊語起來。


    “二哥……可是二哥從沒領過軍。”劉壽被殿下上百雙眼睛盯得有些慌亂,他挪了挪坐得有些僵硬的屁股,下意識反駁道。


    “陛下!”孫有章高聲道:“惠王是王氏宗親,更是大王的兄長。這兵權放在他手中,才最安全。”他那小眼睛一轉道:“更何況,當年先王在時,惠王也曾隨軍出征,並非是沒有領兵經驗。隻不過那時候大王還未出生,無從知曉罷了。”


    劉壽的嘴唇動了動,卻說不出話來。殿下那些文武百官,卻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沒有一人站出來為他說話。


    劉壽有些氣憤,甚至有些懷念攝政王裴淵在朝的日子來。若是裴淵還坐在左側臨朝聽政,誰還敢這樣放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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