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蘇問北一擺手。要不是今日見到小珃,心情甚好,指不定他就直接變臉了。


    “是,那還是把韓候一行人安置在偏院嗎?”士兵領命道。


    “隨便扔到哪去。本將說過了,聯軍使者不見,北周說客不見,國都的傳令官先晾他三天……等等,你剛才說來的是誰?”蘇問北臉色一變道:“韓候,哪個韓候?”


    “是永安侯韓陌。”


    ……


    韓陌氣定神閑的在城主府前廳坐著。說是城主府,也是灰羽城的帥營。這整個灰羽城已經完完全全成了邊防的兵營,滿城除了巡防守衛的士兵,再難看得到一個百姓。


    除了趙維跟在身邊,其他幾名隨行的士兵都被要求呆在外頭。灰羽城的士兵有一種獨有的匪氣和驕傲,除了蘇問北,他們誰也不服。哪怕是都城的來使,哪怕,是東齊的君王。


    “韓陌,你不在祁陽好好閉門思過,居然跑到我灰羽城來耀武揚威?”人未現聲先至。蘇問北的聲音中夾雜著隱隱的怒氣。“老子還沒找你算賬,你倒先送上門來了!”


    最後一字落下,蘇問北一雙缽大的拳頭便向韓陌頭頂揮去。趙維嚇了一跳,就要抽刀,卻被韓陌一聲喝止:“蘇將軍想要切磋武藝,本候自然奉陪。”


    這二人都是東齊響當當的人物,武功更在伯仲之間。蘇問北天生神力,招式勇猛剛烈,大開大合。韓陌則更加幹淨利落,直攻要害命門。蘇問北力量更勝一籌,韓陌統領鐵衣衛。那股陰寒的煞氣和威勢卻更加迫人。


    五十招後,兩人身上各自帶了些傷。這前廳也像是狂風驟雨過後,桌椅物件被打的稀巴爛,一眼望去便是滿目瘡痍。


    韓陌擅使刀,此刻卻是赤手空拳與蘇問北對壘,不免要吃虧些。蘇問北拳拳到肉,一雙眼睛盯著韓陌。像是看著不共戴天的仇人般。沒有半點留手。


    外人看去,雖然兩人身上都帶了傷,但韓陌的樣子明顯要更淒慘些。


    “好!”


    “將軍威武!”


    “將軍無敵!”


    “讚!讚!讚!”


    一群灰羽城兵士看得情緒高昂。在旁邊不住的歡唿叫好,為自家將軍掠陣助威。


    這群兵痞,簡直目無王法!


    趙維看得頭上冒汗,他的腳下才挪了一步。便被一個虎背熊腰的士兵撞著肩膀擠到後頭。才剛張嘴想要提醒侯爺,兩邊便有人故意站在前頭擋住他的視線。


    侯爺啊。你可一定要挺住!趙維心中默念,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早就聽聞這灰羽城桀驁不馴、油鹽不進,卻怎麽也沒想到他們會狂妄大膽到這個地步。東齊永安侯,鐵衣軍神大將軍韓陌。身上更是帶著大王的密旨前來。不說在東齊能夠橫著走,沿途哪個文官武將見著不是畢恭畢敬。


    結果這灰羽城上官倒好,二話不說出手就打。聽著這拳腳相交的震天聲響。趙維也跟著心驚肉跳。


    “砰!”的一聲,蘇問北一拳轟在韓陌左邊臉頰上。


    韓陌那張冷冰冰的冰塊臉。立刻顯出一片青紫,添上幾分顏色。


    “厲害!”


    激烈的打鬥看得圍觀的士兵熱血沸騰。


    “好些年沒見過將軍使出全力了!這拳風,這力道,不愧是我東齊第一力士!”


    “呸!這小白臉哪裏夠資格讓將軍使出全力,要我看,將軍這才使出了三兩成的力道。”


    先前那人盯著韓陌如鷹隼般的眼睛,心中微微生寒。到底沒有附和著說出什麽違心話來。這人也不知道是什麽來頭,在將軍狂風驟雨的攻擊下居然能夠不落敗象。雖說身上掛了不少彩,要害卻沒被命中過,速度更未因為傷痛而有所遲緩。


    他盯著韓陌的臉使勁的瞧了瞧,這張臉如刀削斧裁,棱角分明,絕不是什麽小白臉。雖然年輕,但給人一種堅硬如鐵的毅力,隱隱還透露出一種久居高位的威勢來。那士兵瞧著瞧著,心中越發覺得這張臉有些眼熟起來,像是在什麽地方驚鴻一瞥的看過。


    “蘇將軍,拳腳無眼。切磋了這麽久,也該點到即止的收手了罷!”被擠在人群中的趙維終於忍不住高聲喊道。


    “哪裏來的敗興貨!”身邊一個高壯的漢子怒目一瞪,拖著趙維就往旁邊走。


    “你幹什麽,快鬆手!”趙維單手按在刀柄上,隨時準備拔刀。


    “膽小如鼠的東西,咱們灰羽城哪輪得到你們這些外人指手畫腳!”那漢子咧著嘴譏諷的笑道:“你要是嫌站在旁邊看不過癮,小爺就陪你比劃比劃!”


    上梁不正下梁歪,灰羽城有蘇問北這個混世魔王為頭,剩下的蝦兵蟹將也都是些有樣學樣的夯貨。


    說理?打了再說!


    不服?打了再說!


    求饒?打了再說!


    不願意?沒商量,打了再說!


    蘇問北早在幾年前,就想要狠狠的將韓陌揍上一頓。打殘算輕的,打死活該!


    叫你忘恩負義!叫你兩麵三刀!叫你吃裏扒外!


    百八十招過後,也不知道揍了他多少拳,又挨了他多少拳。蘇問北反正皮糙肉厚,韓陌的拳腳落在自己身上隻當撓癢癢。他砸下去的拳頭卻是劈磚裂石,碎人骨頭。


    蘇問北沒留手,他是真存著要把韓陌打死的念頭。不打死他也要把他打殘打趴下了,否則都不能出了自己這些年心中憋著的那口惡氣。


    所以當韓陌鼻青臉腫卻還是生龍活虎與自己交手的時候,蘇問北很是有些生氣。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過生氣,讓他的動作出現了一絲破綻。韓陌迅速的貼近,然後一手變掌成爪,掐在了蘇問北背後一截脊椎上。


    蘇問北瞬間背上一寒,他立刻轉身迴擊,韓陌的動作卻更快。背上像是針紮般的疼,蘇問北清楚地聽見“哢啪”一聲,骨頭的響動聲。


    蘇問北一記猛烈的肘擊,撞在韓陌的下巴上。不止將他撞得連退五六部,更是讓他淌出幾口血沫子,十足的狼狽。


    “蘇將軍果然不愧是東齊第一力士,韓某甘拜下風。”韓陌身形微微一晃,又重新站得筆直,光明磊落的抱拳道。


    “姓韓的,我想起來了。韓陌,他是韓陌!”先前那名冥思苦想的士兵終於眼睛一亮道。


    “韓陌,哪個韓陌?”旁邊那人問著,似乎還沒迴過神來。


    “還有哪個韓陌!永安侯,鐵衣衛統領,鐵衣軍神,東齊大將軍韓陌!”那士兵滿臉興奮道。隨便哪個名頭拿出來,都是一等一的響亮。


    “嘩!”周圍一片嘩然,左近幾個士兵都是一臉驚訝。


    “原來是韓軍神,怪不得身手這麽矯健。”


    “錢老三,剛才你還說人家是小白臉來著。”


    “這,我又沒說錯!他那臉,確實比咱們的要白一點兒!”錢老三厚顏無恥道:“我再這麽仔細一瞅,要是和普通人比,又顯得有些黑了!”灰羽城的兵油子雖然匪氣頗重,但也聽過鐵衣軍神的大名。雖沒見過廬山真麵目,關於韓鐵衣的事跡卻是耳根子都挺爛了。就算那些戰功戰績有一半的水分,也足夠讓人佩服了。


    “嗤!你這見風使舵的夯貨!”一名長著大齙牙的士兵笑罵道:“不過管他白臉黑臉、侯爺軍神,還不是輸給了咱們將軍!”


    這一句話實在是說得灰羽城眾將士熱血上湧,忍不住又大喊出聲。


    “威武!威武!威武!威武!”


    “將軍威武!”


    蘇問北盯著韓陌,陰沉著臉沒有說話。他倒是很想繼續揍這個王八蛋,可是此時此刻,他再混也拉不下這個臉來。


    一則,是韓陌主動認輸,做足了姿態的給了他台階下。二則,雖然那些看熱鬧的家夥沒瞧出來,他自己卻是清楚。方才韓陌卻是有機會取他性命,在最緊要的關頭卻留了一手。


    想到韓陌伺機而動,一擊必殺的做派,他心中又有些暗恨。


    這個狗娘養的狼崽子!果然是不叫的狗咬人最疼!


    “看什麽熱鬧,都給老子滾!”蘇問北一聲大喝,圍觀的士兵變都作鳥獸散。


    “小北哥哥,這邊出什麽事了?”


    韓陌正準備開口,卻突然聽見一個讓他心中悸動的熟悉聲音。


    蘇問北臉色一變,隻想在自己腦瓜子上狠拍兩掌。他還沒來得及阻擋,蘇青珃和花吟夕越過迅速退散的士兵,與廳中僵直著身子站立的韓陌打了個照麵。


    韓陌站在原地,大睜著眼睛,死死盯著從人群中走出的那個人。她穿著一身輕便的男士勁裝,像一個在江湖上行走的俠客。


    韓陌就這麽呆呆的看著她,好像害怕一眨眼她就會消失不見。他感覺到自己鐵石般堅硬冰冷的心在漸漸狂跳,他看著她,隻看著她,好像也隻看得見她。


    她清減了不少,更是穿著與平日迥異的裝束。但韓陌又怎麽可能認不出她,怎麽會認不出自己的妻子?


    對著千軍萬馬都麵不改色的韓陌,突然覺得喉頭有些幹澀。他想要說話,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他發現,自己在麵對這個名叫蘇青珃的女人時,竟然會有些害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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