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都忘記問了,小珃來這找我一定是有什麽緊要的事!”


    “都怪那個小白臉!”


    “看上去病怏怏的,渾身殺氣。最過分的是,居然武功還這麽高!”


    蘇問北轉了幾圈,又忍不住朝緊閉的木門望去,心中貓抓般難受。


    “他們兩個究竟是什麽關係。孤男寡女的,那小子受了什麽重傷非要小珃幫忙調理!”


    ……


    “諸法空相,不動由心,動亦由心。氣走百穴,心神守一。無物無我,無喜無悲……”蘇青珃與花吟夕盤膝對坐,口中念著駱無涯留下的一篇靜心寧神咒。


    二人的內力一陰一陽,一者冰涼如水,一者灼熱如炎。然則這樣四手相交護送內力,卻並未有任何排斥。仿佛水乳交融般,每一個周天輪轉,二人的內力都更加凝實穩固。


    約莫半個時辰後,花吟夕的情緒終於漸漸平複。他睜開雙眼,恰好對上蘇青珃睜開的眼睛道:“真要命,這幾日我的情緒似乎更難控製。剛才我差點控製不住殺意,想要殺了那個人。”


    “是我的錯。”蘇青珃的聲音有些愧疚。


    駱無涯的真氣太過龐大,遠不是花吟夕能夠承受和吸收的。為了不讓他爆體而亡,駱無涯當日已經謀算好一切,更是留下了相應的功法助他收攏內力。他原本的設想是,讓花吟夕與蘇青珃互為鼎爐,借助二人之力,逐漸將花吟夕體內的內力吸收化解。


    到時候花吟夕與蘇青珃可各自得到駱無涯將近一半的功力,二人都能得到裨益,武功大進。


    誰知他料錯了二人的關係。原本以為這二人對彼此有情。隻差最後那一層窗戶紙沒有捅破。駱無涯也算是好心,狠狠的推了二人一把,想著二人能夠幸福圓滿。誰知道卻是錯點鴛鴦譜,除了新婚那日外,這兩個人便恢複了相敬如賓的狀況。


    不止沒有如他所料的更進一步,反而比先前朋友知己的關係更加疏離。每日裏困在這穀中,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卻是日漸尷尬。連話都少了許多。


    第二天,花吟夕更是自動自覺地搬出了山洞,另找地方居住。這樣的氛圍之下。什麽鼎爐、雙修之類的更是完全休提了。隻有破解駱無涯留下的秘陣,還有找尋出穀道路時,二人才會一齊合作。這樣的關係,更像是同坐一條船的戰友和搭檔。


    花吟夕是在第九日。發現自己身上的異樣的。那日他去林間捕獵,看見一頭灰狼撕咬獵物。也不知被什麽東西刺激到。他徒手掐斷了那頭灰狼的脖子。濃烈的血腥味引來了更多的狼,也引來了林子裏更厲害的猛獸。


    當蘇青珃找到花吟夕的時候,他的雙手沾滿鮮血,地上躺著數不清的屍體。很多甚至已經支離破碎到看不出形狀。


    他的一雙手仍舊有些發抖,那雙眼睛閃著嗜血的紅光,似乎還嫌殺得不夠。黑發如瀑。身上穿著厚重的黑色熊皮,這樣的花吟夕活脫脫便是是深林中擇人而噬的獸。


    “是真氣暴動。”蘇青珃將花吟夕的狀況仔仔細細的探查一遍。又認真翻看了駱無涯留下的心法秘籍,最後做出結論道。


    “原本隻是像獵些晚餐迴去。”花吟夕擦幹淨手上的血笑道:“結果好像用力太猛。輕輕一捏,就捏碎了那頭狼的脖子。然後撲過來的野狼越來越多,一下子便沒能收住手。”


    “你的狀況很不對勁。”蘇青珃嚴肅道:“看著我的眼睛。”


    花吟夕聽話的看著她,看著看著,然後那雙丹鳳眼中的殺氣漸漸退去。又變得黑白分明,重新帶著幾分倜儻不羈的笑意。看著她的眼睛,然後花吟夕的心跳慢慢的平穩下來,雙手也不再發抖。


    “說了我沒事的!”花吟夕不以為意道。臉上雖然帶著幾分不耐煩,心裏卻有些開心。因為剛才的插曲,他們今天講的話比先前幾天的都多。花吟夕發現,雖然小花刻意和自己保持距離,裝作涇渭分明的樣子。其實她內心深處,還是關心自己、緊張自己的。


    知道了這點之後,花吟夕瞬間覺得天也藍了,樹也綠了,連幾日來悶在胸口的悶氣都消散了不少。


    蘇青珃輕輕唿了口氣,似乎有些放鬆道:“大概是我太敏感了。”


    二人都將這件事當成了偶然發生的意外。或許真的隻是花吟夕初初得到了過於龐大的力量,控製不當才會造了這麽多殺孽。隻要過幾天,等他熟悉了體內真氣的運轉,便會恢複正常的。


    可惜的是,沒過多久,便又發生了類似的慘狀。這次受害的是吞噬腐肉的禿鷲。這類猛禽體型極大,似乎是因為發現這塊地方多了許多獸屍,便有十數隻大大小小的禿鷲落地覓食。


    鐵鉤般的鳥嘴大口的撕咬著那些屍體,若是有偶然路過的小獸,也會被它們瞬間偷襲。先咬斷脖子,再從腹部啄開,開始狼吞虎咽。


    這一次花吟夕並不是偶然路過,而是和蘇青珃一同在這附近找尋出穀的道路。


    結果眼前這兇殘的一幕,又刺激得他大開殺戒。以他傲絕當世的輕功,再加上如今的內力。這一群禿鷲根本逃無可逃,通通被殺了個幹淨。


    “看來是真的出現問題了。”蘇青珃終於有些重視道。


    花吟夕默不作聲,似乎也感到事態嚴重。


    “你方才,還有昨日,在動手之前,心裏在想些什麽?”蘇青珃問道。


    “見到血,然後有些生氣。”花吟夕迴想道:“因為生氣,所以體內的真氣運轉似乎比平時更快。快到覺得體內有些膨脹。如果不講這股真氣釋放出去,心中的躁動和殺意就無法平複。”


    “生氣?”蘇青珃沉吟半晌問道:“為什麽會覺得生氣?隻是看見血會這樣,還是看見別的東西,隻要刺激到心情的起伏,就會引發真氣的失控。”


    必須找到那個關鍵點,究竟是因為見到鮮血引發的失控。還是因為他的情緒波動,才引發的真氣躁動,從而讓他產生躁動和殺念。


    “昨天,看見那些狼在捕食獵物。”花吟夕閉著眼睛迴想著,似乎又因為腦中出現的畫麵有些失控。他將發抖的手強行握拳道:“鮮血流了一地,讓我覺得很不舒服。”他的唿吸很重,也很慢。“還有今日,那些禿鷲啃咬屍體的樣子,讓我覺得很惡心。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覺得生氣。”


    “現在呢?”蘇青珃指著地上的鮮血問道:“現在看著這些血,會不會讓你覺得生氣,會不會產生殺念?”


    花吟夕看了一眼狼藉的地麵,鮮血淋漓,禿鷲的屍體分散一地。覺得有些髒,有些討厭,但這些安靜的死物對他的影響很小,小到幾近於無。


    “不會。”花吟夕搖了搖頭道:“雖然覺得有些礙眼,但還不到影響心神的地步。也不像之前看見活生生的狼和禿鷲時那樣惡心和煩躁。不會因為見到這些東西,就產生殺念,或者胡亂攻擊他人。”


    “看樣子,你的情況比想象中的還要複雜。”蘇青珃麵有難色道。


    之後又過了幾天,二人才漸漸弄清楚花吟夕身上的狀況。


    與其說他是因為真氣暴走,控製不住想要殺戮;不如說,他是因為突然擁有了還未完全掌控的強大力量,致使情緒變得更加極端。


    “這一段有記載。”蘇青珃將第二封血書翻來覆去,終於在背麵的一小塊地方找到了相應的文字。


    “啊,那太好了!”花吟夕亦是麵色大喜,眼神仍舊安安穩穩的落在她身上。


    “本我、自我和超我。”蘇青珃一字一句的將那段文字看完,眉頭微微蹙起道:“原來如此。”她抬眼望著花吟夕道:“你可知道我師父練的武功叫什麽名字?”


    駱無涯學貫古今,所學武功也是頗為繁雜。但他真正作為本源修煉的功夫,卻隻有一種。


    “駱前輩倒沒有明說。”花吟夕想了想道:“不過傳功那日他似乎提了一句,是叫‘無涯玄功’之類的東西吧。”


    “應該說是‘無涯唯我功’。”蘇青珃道。


    “唯我獨尊的唯我?”花吟夕挑了挑眉。


    “嗯。”


    “好霸道的名字。”


    “原本是沒有名字的。”蘇青珃解釋道:“因為最初的傳承是在無涯山。便喚作‘無涯玄功’。可是根據這內功心法的特性,又添加了‘唯我’兩個字。隻是知道這名字的人甚少,師父展露的武功像是南轅北轍,讓人看不出門道來。其實,最中心的就隻有一種。便是這‘無涯唯我功’。”


    “我好像明白了一點。”花吟夕微一思量道:“萬變不離其宗,萬事萬物的根源都是‘我’。是以,此功名為唯我。看似千變萬化,這億萬化身卻都是我。”


    “聰明!”蘇青珃讚道。


    “這是自然!”花吟夕毫不客氣的笑道:“若是沒有足夠聰明,又怎麽配得上這麽聰明的你!”話一說完,他的麵色便有些發怔,似是沒想到自己會說出這樣大膽而冒昧的話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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