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蝶穀花公子與孫藥王交好,我欠他一個人情。”蘇青珃開口道,滿足了白竺對藥王續命丹的好奇。


    秦相柳對此間之事知之甚少,聽聞花吟夕竟然拿出的是世間稀罕的藥王續命丹,變得有些若有所思起來。


    “這個人情可不小。”白竺撚著一撮胡子道。他和孫仲遷一個是南疆巫醫之首,一個是中原藥王,數十年前就已經打過交道。雖然南疆巫醫與中原岐黃之術孰強孰弱仍未能分,二人確是當世最頂尖的醫者。


    “那個姓花的小子與我也有過一麵之緣,他…”不知想到了什麽,白竺轉了話口道:“孫老頭與我的醫術在伯仲之間,不過先前就算你碰上的是他本人,大概他也隻能使出用續命丹拖延時間的法子。”


    秦相柳麵色一緊,蘇青珃卻仍然神色自若。


    “你這女娃倒是半點不緊張!”白竺笑道。


    “憂也過,樂也過,世事無常,總還能選擇我心自安。”蘇青珃淺笑道。


    白竺點頭,這女娃倒是好一副灑脫的模樣。


    “當然,看白前輩成竹在胸的樣子,青珃這點小病應無大礙,就更用不著費心煩憂了。”或許是被白竺輕鬆的神色感染,此時的蘇青珃竟有些活潑俏皮的味道。


    “哈哈哈,小女娃兒對得老頭兒我的脾胃。”白竺暢笑道。“什麽前輩不前輩,南疆可不想中原有恁多繁文縟節。你就隨小柳兒喚我聲白爺爺!”


    白竺年長輩高,也沒人知道他到底多少歲。不過現在南疆各族的族長最少都比他矮了一兩個輩分,絕對當得起苗疆大多數人喚聲白爺爺,白祖爺爺。白竺最煩那些繁文縟節,加上輩分實在太高難算,一般的族人都喚他“白長老”,較為親近看得順眼的後輩一律稱他“白爺爺”。


    “若單純靠我的實力,或許也沒法子根治,不過女娃娃這次確實是因禍得福。金桀培養蠱王原本就有一部分是為了恢複青春,用來養蠱的器皿所產生的氣血和生機都被蠱蟲攝走。他想用你來刺激蠱蟲蛻變進化,最後卻是賠了夫人又折兵,蠱蟲內的生機全部留給了你。若是普通人或許會被這股生機衝爆,但你本就氣血虧損,正好修複了受損的經脈。再加上你的體質確實有些特殊,這隻在你體內的準蠱王被你所克製,此強彼弱,反而幫了你一把。現在你體內的舊傷已經痊愈,隻要好好休養多進些滋補的東西,很快就能複原。”白竺收斂了笑容歎道。


    當年金桀身殘功廢爬迴南疆,白竺也動過惻隱之心救他一命,誰知他最後還是踏入歧途。仇恨是蝕骨的毒,權利是銷.魂的藥,金桀早已不是當初的金桀。這隻蠱傾灌了他二十年的心血,金桀確實是苗疆不世出的天才,至少有九成可能煉成蠱王。誰知,終究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當時我和小秋已經全無還擊之力,誰知最後關頭出現了一個戴著麵具的黑袍人。”蘇青珃心有餘悸道:“殺了金桀。”


    秦相柳眼波未動,默不作聲。


    白竺皺著眉頭道:“不是南疆之人。南疆絕對沒有比金桀更厲害的蠱術師。”外界盛傳白竺醫蠱雙修,醫術超絕,蠱術更是大成。隻有白竺自己清楚,他確實醉心醫術,也煉製了一些有助於醫道的蠱蟲,但蠱術隻稱得上二流。若白竺是站在南疆醫術的頂端,金桀毫無疑問就是南疆蠱術最強。這個輕而易舉殺了金桀的人,究竟來自何方,是敵是友?


    “小柳兒,你是不是知道什麽?”白竺看著沉默不語的秦相柳嚴肅道。


    “在救小七同時,我找到了這個。”


    攤開掌心,裏頭是一枚火焰形狀的黑色鐵片。


    蘇青珃知道那是黑袍人留下的東西,但認不出究竟有什麽玄機。白竺定睛看了看,開始有些疑惑,下一秒則是勃然色變。


    “這是魔門的黑炎玄鐵令!”


    若金桀偷煉禁忌之蠱,不過害了些中原的無辜之人,更多的是族內權力的爭奪,危害大小還未可知。魔門則絕對是讓人談之色變。


    四十多年前,魔門最鼎盛的時候,在中原乃至南疆甚至遼國胡族都有他們的勢力根基。說不清到底是武林宗派還是邪異組織,魔門的宗旨就是吞並、征服,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敢於反對的宗派山門,不是被排擠,而是被徹底的碾壓毀滅。


    那是一段對江湖人來說沉痛黑暗的曆史,一些弱小的國家甚至直接投靠魔門,君主奉魔門為國教。


    魔門的勢力在那一任魔君的手中到達頂峰,當任魔君甚至自封“夜天子”。不管你是哪國的臣民,忠於哪國之君,黑夜中的天子唯有我魔門魔君。也正是這樣殘酷霸道的行事,讓武林中人群起而攻之,無涯山駱無涯親自出手挑殺魔門總壇,取魔君首級成就武林不敗之神話。魔門的鼎盛之君,亦是魔門的滅亡之君。


    白竺沒有見過駱無涯,不知道這個傳說中的武林神話究竟有多厲害。稱霸武林的龐然大物一夜之間崩塌覆滅,雖然而後被各派圍攻分剿了不少分壇,但在白竺眼中一切都太過順利。這些年魔門真的銷聲匿跡讓不少和他一樣有著懷疑之心的人漸漸放鬆警惕,也淡忘了魔門的強大和兇狠。但隻見到這枚火焰狀的鐵片,那些記憶便如潮水般翻騰而出,“魔門”,霸道到連記憶都刻骨銘心,經曆過那一切的人根本不可能將它忘記。


    “還不確定是真是假。”秦相柳道。“若真是魔門出手,不可能留下活口。小七和佘秋不可能活命。”


    “所以你打算將它隱瞞。”白竺盯著他的眼睛道。


    “我隻是想找更多的證據。魔門,畢竟是太過久遠的東西。”


    白竺摸了摸額頭,強笑道:“或許是我太過杯弓蛇影,草木皆兵。這些年魔門從來沒有顯露過蹤跡,但我總覺得,總覺得他不會那麽容易真正消亡。”將黑炎令遞還給秦相柳道:“對你們來說魔門隻是典籍中聲名狼藉的一筆,或者前輩口中唾棄的失敗者。但黑炎令出,就不能有一絲鬆懈。”


    “畢竟,當年真的死了太多太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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