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帳前,原本還是無精打采的眾將官聽說即將舉行“比武奪帥”,一下子全激動了起來。


    待到聽說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劉裕劉參軍竟然隻使五十親兵,自己一方卻能派出兩百人,大家更加群情激昂了!原本遲到的那些人全部得了消息聚集在了一起,有見識的,想要看看這位主帥的本事,沒腦子的,更是等著看笑話。


    帳中,寄奴淡定地問道:“如何?這比試條件,你定然不會有異議吧?”


    那叫做楊思平的軍官一愣之下,不由得樂笑了:“軍中無戲言,你這可是在自尋死路啊,若是尋常兩軍對峙,差個一百多人基本就沒什麽區別,如今你卻是要用五十人對我的兩百人?”


    周遭其他高級軍官也一臉不可置信。


    寄奴點頭:“正是如此,五十人對兩百人,你贏了,這主帥給你做;而若是我勝了,從此你必得視我如師,再不可對我不敬不從,怎樣,你敢嗎?”


    原本楊思平還有點遲疑,被他這麽一激,不由得火冒三丈:“視你如師?我呸。就你這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你也配?!”


    古時有雲: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不是沒有道理的,即便是天子,對自己的啟蒙老師什麽都必須畢恭畢敬,更何況普通人了。


    楊思平怒道:“怎麽比,你說吧!”


    寄奴不緊不慢地對周遭軍官說道:“如何?若是他敗了,你們也有挑戰的機會,但若無人能勝我這卻月陣,你們人人都要安撫好自己的士卒,每日勤練兵,對我的軍令唯命是從,令行禁止,可以嗎?沒有問題吧?”


    眾人都不信這什麽卻月陣那麽神奇,此時便有人笑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可你不過是個小兒,便是食言了,我們也不能拿你怎麽樣!”


    寄奴拱手為禮,鄭重道:“人無信則不立,今日所有的人都在此,裕亦已準備了軍中大印和虎符,就在這個桌上的盒子裏,若是我敗了,立刻雙手奉上,絕無二話。”


    這誘惑太大了,眾人全都齊刷刷地望向那個不起眼的盒子,咽了口口水。


    這下總算沒人有意見了,寄奴說道:“這比試說也簡單,大家都是風雅之人,不要喊打喊殺的,我們便以帳前這塊空地為棋盤,一方紮紅頭巾,一方紮藍頭巾,三聲鑼後,不拘任何方法,隻要盡力將對方的士卒趕出棋盤,受傷的立刻出場,已經出棋盤的人不可再迴來。在一炷香後,三聲鑼響,所有的人都不可再移動,此時清點人數,棋盤上剩餘人數越多,那一方便獲勝。”


    眾人打簾子望向帳子外,果然已經用紅繩和旗杆紮出了一片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場地,所有人都在場地的南北兩側看熱鬧,而東西兩側則站了些躍躍欲試的士卒。


    “這樣一來避免互有死傷,我們本就是同袍,若是為了內部之爭拚個你死我活,那便不美了。”傳出去還不知要被旁人如何誤解呢。


    楊思平想,那麽小的彈丸之地,自己占絕對優勢,兩百人便是擠也能把那五十人擠出去。


    “行!”


    看熱鬧的不怕事大,不一會整個營地的人都知道了這事兒,當班值守的固然氣得跳腳,看不到這大八卦,那些有些閑差的,都找借口聚到了中軍前這空地周圍,紅繩外簡直是熙熙攘攘水泄不通,若是有腦子的,都可以倒賣最近的位置了。


    西麵是楊思平的兩百精兵,這些都是他精挑細選的壯實個兒,基本上除了“壯”沒有別的要求。


    再看東麵劉參軍的親兵,這……雖則也穿著盔甲,拿著武器,但是……這個頭也太文弱了吧。


    若不是軍中禁賭,隻怕這會兒盤口已是一比五了。


    當劉參軍親自出現在場內的時候,真有盤口隻怕一下子落到一比十了。


    眾所周知,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如今雖然各個士族的貴子們都會領軍,一般就是帳子裏一坐,周圍層層疊疊都是護衛,哪有親自上陣的?


    而且這劉參軍不拿武器,不穿盔甲,隻拿了花花綠綠的旗幟,這是幹嘛?耍雜技嗎?


    這五十親兵,不要說打鬥了,就是保護劉參軍都忙不過來吧!


    有些沒耐心的,紛紛說道:“哎,散了散了,這完全是胡鬧!”


    然而,兩方進入場地後,有見識的老兵立刻發現,這五十士卒所站的位置頗有章法,且每個人身上都帶著肅殺之氣,一舉一動整齊劃一,非楊思平那些壯則壯矣,卻站沒站姿,東倒西歪的痞子們能比的。


    楊思平也有點心慌,他忙叫到:“劉裕!你說五十人對兩百人,可沒說你自己也要參加,那我也應該可以上場!”


    寄奴笑道:“刀劍無眼,你若不怕受傷,自然可以上場。”


    楊思平瞥了一眼寄奴一方那古怪的陣型,看似是一條直線的列隊,但前深後淺,盾牌後立有執杖、弩、錘、槊等各種武器的士兵,時人一般同一兵種為一軍,如弩兵就是弩兵,矛兵就是矛兵,但他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想用什麽兵就什麽兵,簡直不講道理。


    他尋思再三,忍不住說道:“罷了,我也想看看你這陣法究竟是怎樣的,身在局中,難免看不清楚。”才不是我擔心受傷呢。


    寄奴微笑,示意徐沐可以準備開始了。


    徐沐親手點了一炷香,命人敲響了三下軍鑼,喊道:“始!”


    寄奴站在陣後,手裏的綠旗舉起,隻見那排列整齊的盾兵慢慢地挪動起來,以一種比想象中更快的速度往陣中行進著。


    楊思平忙叫到:“愣著幹嘛,衝啊!”


    那兩百士卒見頂頭上司不敢進陣,已然心生怯意,又見那盾十分堅實的樣子,頗有點古怪。


    聰明的忙喊道:“這盾怕矛,執矛的趕緊上前。”


    這下可好,執矛的心裏都在罵娘,倒了八輩子黴了,讓我去做炮灰。


    沒辦法隻能結隊往前衝。


    兩軍相距十丈餘時,寄奴手中的綠色旗幟突然放下,紅色的旗幟舉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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