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謐無奈地答道:“什麽叫做袁嶄的將士,我還能當做不知道,不認識,迴避了這問題就是了。可是這京口軍事的調防,我可是兩眼一抹黑,隻能胡說了。”


    他喝了一口采棠奉上的茶,這才順了順氣,繼續說道:“我便順著他的話,說這是王雅的意思,命我將京口的兵力布置到廬江,壽春,會稽幾個軍事要地,至於要防備誰,我隻能說王雅沒告訴我了。”


    寄奴眼睛一亮,笑道:“王將軍真是好默契,我們也是這麽編的,你隻是少說了幾個州郡罷了,不過您貴人多忘事,想必南郡公也是能理解的。”


    王謐擦了擦額頭的汗,忙起身道:“既然如此,我先走了,如今南郡公正住在我家大院裏,我怕我迴去晚了,他又會懷疑我。”


    萩娘不由得扶額歎息。


    這日子還能不能過了,這桓玄,住別人的屋子,差遣別人的丫鬟,指使別人家的主子,還要管束別人家主子的進出自由,簡直是霸道得令人發指。


    王謐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萩娘,卻想起了另一件事,他不假思索地笑著說道:“南郡公此行似乎是為了尋找一個被拐走的姬妾,聽聞那女子是從吳郡被拐到會稽的,可真是咄咄怪事啊……”


    原本隻是一樁風流韻事,一件十分有趣的八卦。


    然而,他一邊說著,一邊卻不由自主地慢慢迴味著自己說的這話的含義。


    他正麵對著寄奴想要和他道別,卻發現寄奴和萩娘的眼神都變了,微微有些尷尬的樣子。


    似乎是毫無意義的字眼,在這個時候一下子全都變得生動了起來,女子……


    這女子……


    電光火石之間,他終於明白了過來。


    這看似樸素無華的女郎,想必就是桓玄在拚命搜查的那人,是他不惜與官府作對也要找到那女子,是的,他終於全都明白了!


    真龍之命,必須有皇後命格的女子輔助才行……


    誰輸誰贏,一切都還沒定局!


    王謐迴到琅琊王氏的大宅後,首先問起的便是,桓公有沒有找過自己。


    一個機靈的小廝不知是看出了什麽,還是誤打誤撞,笑嘻嘻上前答道:“主子,沒事,南郡公如今正在廂房內小憩呢,並未問起過您。”


    王謐微微鬆了一口氣,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那小廝,不置一詞地走了進去。


    那小廝還以為能得主子誇獎,不由得有些失落,納悶地問身邊的同伴道:“方才我可是說錯什麽話了,惹得主子不快?”


    旁人紛紛緘默不語,唯有一個平日與他親厚的,搖了搖頭低聲對他耳語道:“你可是犯了我們做下人的大忌諱了,看破不說破,是我們的立身之道,你怎能把自己心裏想的事情說出口呢?”


    那小廝不由得恍然大悟,主子無比地敬重,甚至是懼怕南郡公,自己雖然是看出來了,但也不能表現出來呢,這樣直白地訴諸於口,豈不是顯得主子很沒麵子?


    自己畢竟是太年輕呢。


    如今可要怎麽補救好呢?


    他思前想後,最後還是決定從哪裏跌倒,便從哪裏爬起來。


    這世道,本就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他咬了咬牙,便悄悄地溜進了桓玄所居的別院裏,貓在他房外的花叢中,也不管蚊蟲的叮咬,愣是伏在那兒一動不動,偷聽著房內的動靜。


    桓玄果然是睡著,屋裏什麽聲息也無,十分地安靜。


    那小廝蹲了許久許久,終於見屋簷上一閃而過一個身影,他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然而房內立刻有了聲息。


    隻聽見一個冰冷的聲音問道:“王謐方才是去了哪兒?”


    迴話的那人似是站在逆風口上,說話的聲音很低,並且是斷斷續續的,那小廝聽兩人說話的內容果然和自家主子有關,忙豎起了耳朵,聚精會神地聽著。


    但他畢竟是不通武藝,即便是全神貫注地聽著,也隻聽到了幾個字:“別院……隱秘……逗留了一盞茶時候……”


    根本不知道在說什麽。


    那人迴話完畢之後,屋內卻立刻安靜了下來,桓玄沉思了許久,最終還是說道:“入夜了你便帶人去,把那裏所有的人都帶迴來問話。”


    他冰冷的聲音似是在自言自語:“寧可抓錯了人,也絕對不能隨便放過……”


    對方忙順從地答道:“是,主子。”


    都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麽進出的,自家的大門似乎是形同虛設,全都是高上高下的。


    這小廝聽得屋裏再無響動,忙匆匆從小路離開,找自家主子迴話去了。


    這次可一定要偷偷地告訴主子自己聽來的這消息,再不能犯先前那錯誤了,想必這迴,主子一定會重重地獎賞自己吧。


    晚膳自然是由王謐設宴款待桓玄了,盡管如今桓玄是住在王家,畢竟王謐才是琅琊王氏真正的正經主子,下人們自然是殫精竭慮,費盡了心思,擺滿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


    王謐笑吟吟地端起了酒杯,殷勤地勸道:“難得在下有機會做東,還請郡公不要嫌棄我家的粗茶淡飯才好。”


    粗茶淡飯?這話若是被廚房的媽媽聽到了,可真要被氣得噎死。


    光是一道炙肉就費了一整天的功夫,所有的取材全都是牛身上最柔軟的部位,取了最嫩的肉,爛爛地悶熟了,又加了各種秘製的香料調配而成,切片的時候如紙片一樣薄,入口即化,令人迴味無窮。


    即便是庖丁複生,也未必做得出那麽美味的牛肉來。


    桓玄見王謐神色自若,毫無憂急的樣子,心中也沒那麽緊張了,隻怕王謐真的隻是去自家別院處理一下庶務罷了。


    然而他還是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含笑說道:“此番真是辛苦你了,千裏迢迢從京中趕來。”


    王謐忙謙恭地答道:“為您辦事是在下的榮幸,更何況也談不上什麽辛苦。”


    桓玄見他還是不提自己偷偷出門去的事情,便說道:“準備這宴席隻怕也費了你許多心思吧,還有這美酒,若我沒記錯的話,這幾壇似是北地出產的梨花酒,在江東可是少見的很。”


    王謐麵上卻有些不好意思,尷尬地說道:“您誤會了,我隻是吩咐了家奴定要用心準備罷了,方才我想起族中在會稽還有幾處帳要收,便偷空去走了一遭,並未在府中呢。”


    先定個小目標,比如1秒記住:書客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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