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準送走了庾楷之後,便不顧自己弟弟的反對,果然是派人去打聽桓玄府中幾名妾室的情況。


    因庾楷曾聽桓玄說過,那婦人是他新納的妾室,因此很快便探明了那婦人的身份。


    桓玄新納了兩名女子,一個姓鄭,一個姓徐,然而那名姓徐的妾室因有了身孕,被主子安排到別莊去居住了,如今是並不在府裏的。為此,桓玄的正妻劉氏還在府裏鬧騰了許久,很是不滿的樣子。


    如此說來,那名女子應該便是那個姓鄭的妾室了,據說她剛進府的時候還是很得桓玄寵愛的,被安排在了主子最喜歡的霽雨齋,然而卻是礙著桓府主母,不敢過於寵幸於她,因此如今也是沒有剛進府時那般風光了。


    庾準不想太露了行跡,便命人扮成是收夜香的賤民,裝作是迷了路,在桓府內轉悠了半天,總算是找到了那鄭氏所居的地方,聽到了那鄭氏和侍女的對話。


    本是為了確定那鄭氏如今的心思,才會偷聽她說話,誰知卻探聽到一件十分怪異的事情,卻是那鄭氏正在和自己的侍女閑聊,憤憤地說起另一名妾室徐氏的身孕來的蹊蹺。


    原來自那鄭氏入府,一直都十分關注桓玄的動向,更是擔心桓玄先於自己,去寵幸那名一同入府的妾室徐氏,卻沒想到那看似稚嫩的年輕女子,竟然不聲不響地就有了身孕,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每天桓玄的行蹤她都打聽得很清楚,絕對是沒有時間去寵幸她的。


    最奇怪的是,桓玄竟然十分樂於接受這個來路不明的孩子,還命人將她接到了別院去居住,原本鄭氏以為這一切都是為了掩人耳目的,桓玄真正的目的是為了將那徐氏暗中處理了而已。


    誰知道她卻發現,桓玄竟然是和那女子一起住在別院,就連貼身侍從袁管事都一起去了,多日都不曾歸來。而且,府中眾人竟然都不知道主子究竟去了哪處的別院,神神秘秘的樣子,倒似桓玄是為了躲避主母的怒火,故意在保護這個有孕的妾室似得。


    桓玄究竟是什麽時候偷偷和那徐氏成其好事的呢?鄭氏就是因為這個,十分不滿,再三地和自己的侍女絮叨此事,沒完沒了,開始還有些新意,說到最後就是不斷重複那些抱怨的話,就連庾準派去的探子都不耐煩聽下去了,便將藏在懷中皮囊裏的一隻灰色的老鼠偷偷沿著窗沿丟進了屋子裏。


    古往今來,不論是民間村婦還是貴族小姐,隻要是個女人,便沒有幾個是不怕老鼠的,特別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即便是不怕,也要裝出怕的樣子來。果然沒過多久,便聽見鄭氏和侍女都發現了這隻不速之客,頓時被嚇得大聲尖叫了起來,分別四處亂跑躲避,那侍女徒勞地想要嚇唬那老鼠,將它趕走,然而那老鼠卻偏偏十分乖巧,根本不怕人,很是愜意地上躥下跳,那場麵頓時亂成一團。


    那探子十分機靈,過了半盞茶功夫才偷偷地探頭觀察屋裏的情況,隻見那個膽小的主子早就逃到不知道什麽地方去了,哪還有心思待在屋裏聊八卦,而那個做奴婢的貼身侍女,沒有辦法,隻能嚐試著逗弄那老鼠,引它離開,卻是徒勞無功,亦是蓮步輕移,匆匆離去,出門喊人幫忙去了。


    見人都走光了,他便用最快速度翻身進入房間,一眼便找到了鄭氏的妝台,和妝台上那隻精工雕琢的妝奩,一層一層地搜索了鄭氏的妝奩之後,他卻並沒有找到主子家傳的那枚羊脂玉環,又聽見耳邊傳來侍女們你推我搡,都不願進屋的笑鬧聲,隻能泱泱地從窗子跳了出來,無功而返。


    他本就是庾氏家族的家生奴才,因為生性聰敏,應對機變而深受庾準的信賴,因此此次庾準才會派他喬裝打扮了去桓府中打探,他既然知道這事情的前因後果,便對那性情平庸的鄭氏十分不屑,勸說庾準道:“主子,這鄭氏實在不像是個有主意的,小人見她行事說話,都像是小家小戶出來的,十分地沒計較,一昧地隻是抱怨,卻不會想什麽辦法,若說南郡公會信重這樣的女子,令她來設計勾引庾二郎,實在是令人難以置信。”


    庾準原以為這女子和自己弟弟相識的事情可能是出自桓玄的授意,卻不想其實鄭氏是個毫無心計的婦人,雖是避著旁人說話,和自己的侍女卻也是肆無忌憚,一點城府都沒有的樣子,實在不值得自己這樣擔憂。


    出了那樣的事情,隻怕她比弟弟庾楷還要害怕被桓玄發現呢,自己之前那些憂慮實在是有些多餘。


    他心心念念卻是那玉環,連忙問道:“那玉環可曾找到了?”


    那探子麵有赧色,為難地說道:“小人按照您的指點,在屋裏找了許久,那婦人的妝奩和床頭都找過了,卻是沒見那枚玉環,隻怕那婦人也是因為擔心那玉環過於貴重,令別人看了會問起來曆,所以貼身帶在自己身上了,還請主子恕罪,小人實在是已經盡力了。”


    庾準很是失望,卻又聽見那探子說起鄭氏不斷在抱怨的事情,聽上去的確是有一股子陰謀的味道,頓時來了興味,頗有些好奇地問道:“那徐氏是什麽人?你可曾打聽到了?”


    那探子頓時來了精神,如數家珍地說道:“說起來這徐氏和咱們家族還是頗有淵源的,她出自潁川徐氏,雖是個庶女,卻也是自小嬌養的,因此南郡公據說是十分寵愛她,拚了被自己的正妻責怪也一定要保留她腹中的血脈。然而奇怪的是,這樣得寵的人,府中竟然無人知道她住在哪裏,我根本就打聽不到,要說見過她麵的人,也是幾乎找不到。”


    庾準的家族是潁川庾氏,祖籍和這徐氏是一樣的,然而他卻知道,多年前,潁川徐氏因為礙了會稽王司馬道子的眼,所以幾乎被滅族了,和自己的家族遭遇這樣相似,他當年也是十分唏噓,那這所謂的潁川徐氏的庶女,又怎會和桓玄扯上關係,又嫁給了他做小妾的呢?這實在是令人難解。


    這位神秘女子徐氏的所有事情,實在都是十分蹊蹺,倒不是那身孕來得奇怪,而是桓玄竟然這樣重視這名妾室,實在是令人難解,這裏麵一定有某種原因是自己沒能看明白的。


    他反複地想著這件事情,總覺得沒有什麽合理的解釋,猜不透這中間究竟有什麽貓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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