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玄見他態度冷淡,似是對自己隱有敵意,心中隻覺得暗暗詫異,不明白這究竟是為何。


    他雖有所懷疑,但麵上卻仍是令人迷醉的笑容,不經意地問道:“不知您打算怎麽對待皇太後娘娘和會稽王這二人,在下擔心您打錯了主意,因此來提醒您幾句罷了。”


    王雅眉頭一挑,這動作像極了某人,他生硬地答道:“這不是您能關心的事情了。”


    桓玄也不生氣,隻是頗為善意地提醒他道:“掌握兵符並代表能掌握一切,會稽王掌權多年,皇太後身份貴重,他們身後的利益牽扯頗多,隻怕您若是犯了眾怒,亦是不能善了。”


    王雅亦淡淡地答道:“我自有分寸。”顯然是不願意和他多談的送客之意。


    桓玄含笑道:“既然如此,我便告辭了,隻是不知金殿之上的皇帝陛下,何時才能恢複神智,親自理政呢。”


    這話說得頗為蹊蹺,似是順口這麽一說,又似是意有所指,王雅不由得問道:“南郡公此言何意?”


    桓玄見他果然在意,便輕飄飄地說道:“若是我說有辦法令皇帝恢複正常人的神智,您欲待如何?”


    王雅素來知道皇帝癡傻,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此時被他一問,不由得啞然。


    是啊,若是皇帝恢複神智,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隻是現下,自己剛手握大權,又打壓了皇帝的母族太原王氏,雖說自己的確是為了晉朝的發展考慮,但是皇帝他自己能明白過來嗎?他能原諒自己對付皇太後的行為嗎?


    王雅不由得暗自搖頭,頗有些焦灼地說道:“還請南郡公告知。”


    談判就是如此,一旦你有所求,就落了下風。


    桓玄見王雅前倨後恭,心中了然,如今王雅已是騎虎難下,若是真的皇帝恢複了神智,隻怕他之前所做的種種都將變得毫無意義。


    他並不繼續說此事,而是不著邊際地說道:“雖然如今皇太後娘娘無法插手政事,但皇帝的家事她還是頗有話語權的,且王法慧在宮中經營多年,又豈是小小羽林軍能夠看管得住的?若是我給皇太後娘娘遞個話,隻怕王卿此番苦心都將白費了。”


    王雅皺眉,說道:“若是沒有我壓製著皇太後娘娘,隻怕您也不一定能討好了去,如今皇太後娘娘最恨的人,隻怕並不是我,而是您。”


    桓玄不屑地笑道:“您可也別忘了,王法慧終究是一個女人,而區區在下,最擅長的就是掌握女人的心事。”


    王雅望著他年輕英俊的麵龐,和那雙欲語還休,脈脈含情的眸子,心中也不免有幾分相信他的話,隻怕屆時皇太後被他三言兩語一哄,什麽新仇舊怨都忘了也不一定,女人就是誤事。


    他歎息了一聲,忍氣吞聲地說道:“您有什麽要求,不妨直言,若是我能做到,自然盡力為之。”


    桓玄這才眯起了嫵媚的雙眼,狡黠地一笑,說道:“也不是什麽大事……”


    王雅擬的詔令送到謝府的時候,已然是夜幕降臨,闔府掌燈的時間,謝琰拿著那張詔令,心中激動,手都有些微微發抖,他沒想到此事這般順利,簡直是有些不可思議。


    萩娘在他身邊,隻粗粗看了兩遍,卻立刻指出一個問題來:“琰郎,這上麵隻說了謝玄將軍統領江北軍事,卻沒有隻字片語提到京口大營。”


    謝琰心中激蕩,這才沒注意到這一點,被萩娘一提醒才發現,不由得問道:“今日王恭已然當著眾人的麵交還了京口大營的兵符,王雅又沒有將兵符給我們家,難道是要留著自己掌軍嗎?”


    萩娘搖頭道:“那不可能,以王雅的聲望和出身,沒有可能親自掌軍,且他誌不在此,內廷才是他一展拳腳的地方。我以為,最大的可能就是王雅對你亦是心有顧忌,不敢將所有的兵力都交給謝家。”


    謝琰卻隻輕鬆地笑道:“那便罷了,本來我和兄長也就隻求全權掌握江北軍事就行了,王雅還給我兄長加了持節,萩娘,你明白這是什麽意思嗎?”


    萩娘怎會明白,她再聰明也是個現代人,對古代官製中的種種彎彎道道還是不甚了了,她聞言果然迷茫地望著他,問道:“我以為不過是表示尊貴的虛禮,像是九錫那種提高身份的象征罷了,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麽說法嗎?”


    謝琰耐心地向她解釋道:“‘節’又稱‘符節’,是授予官員或將帥,加重權力的標誌,這其中又分三種,使持節,持節和假節,假節能誅殺犯了軍令的人,持節能誅殺所有沒有官職的人,使持節能誅殺二千石以下的官員。而在戰爭時期,軍中持節視同使持節。”


    萩娘睜大了眼睛,驚訝地說道:“也就是說,您兄長可以在江北隨意掌握旁人的生殺大權,這簡直是像土皇帝一樣啊。”


    她說的直白可愛,謝琰不由得笑出聲來,捏了捏她的鼻子,說道:“差不多就是這意思吧,雖然原本我兄長也是頗有威信,說一不二的,但有了這詔書的官方支持,自然更是事半功倍,對我們北伐之事頗為有利呢。”


    他一邊說著,一邊卻仍是有些憂慮,自言自語道:“隻怕司馬道子和王法慧兩人沒那麽簡單就束手待斃,也許這也正是王雅要掌握京口軍事的原因吧。”


    萩娘問道:“既然掌握住了這兩人,為何不能直接殺了他們,一了百了呢?”


    謝琰見她問出這樣幼稚的問題來,心中沒有絲毫的不耐,反而覺得很是親近,若是萩娘什麽都知道,什麽都明白,那簡直就是多智近妖,顯得有些可怕了。眼見她再怎麽聰慧,麵對有些事情,仍是和不知世事的少女一樣,毫不知情,這才讓人感覺她的確是個平凡人,隻是有幾分玲瓏的心思罷了。


    他亦是耐心地解釋道:“若是可以隨便殺了,王法慧早就把司馬道子給殺了,還有我們什麽事?”


    “王法慧之所以千方百計想要把謀害先帝的帽子扣到司馬道子頭上去,為的就是能名正言順地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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