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促狹地說道:“萩娘,你之前答應過給我繡一個鴛鴦荷包的,還沒繡好嗎?”


    萩娘受了驚嚇似得,立刻抬頭看著他的眼睛,迷茫地問道:“我答應過嗎?什麽時候的事情啊?”


    她那楚楚可憐的樣子很是可愛,謝琰卻還是不依不饒地說道:“就是之前,在廣陵的時候,你親口答應的,怎麽就反悔了?要知道醜媳婦終須見公婆,就算你女紅再差,我也不會嫌棄你的。”


    萩娘隻覺得腦後三條黑線,雖然自己女紅確實不好,不過也沒差到不能看。


    若是采葑還在這,一定會老老實實地迴話:“女郎,您的繡工實在是真的不能看,您就別自欺欺人了……”


    如今萩娘隻能可憐兮兮地應承道:“我自然不會反悔,迴去就給你繡,不過我繡得慢,你可別催我啊。”


    謝琰笑道:“好。”


    兩人迴到屋內,謝琰自去梳洗,萩娘則拿出久違的繡針和剪刀,如臨大敵地開始給荷包畫花樣子。


    這怎麽看都像是鴨子……


    采棠偷偷地瞅了兩眼,見女郎麵色不好,不敢開口直言,隻能默默地把這想法咽下了肚子。


    春夜自然是寂靜,沒有夏日的蟬鳴,也沒有秋冬的蕭瑟風聲。


    謝琰換了平日穿的白色常服出來的時候,萩娘抬眼看著他,隻見他一臉慵懶的神色,長長的頭發仍是沒有擦幹,隨意地披在肩膀上,兀自往下滴水。


    萩娘放下手中的繡活,起身拿起一邊薰了香的巾帛,走到他身邊坐下,輕輕地為他擦拭起頭發來。


    兩人都沒說話,氣氛卻很是自然,謝琰依戀地靠在她身上,像隻白色的大狐狸似得,狡黠地伏在她懷中撒嬌。萩娘耐心地一縷縷抓起他的發束,一點一點地擦幹,竟是完全都不覺得累,隻享受著這一刻心中滿滿的幸福之感,倒希望這長發永遠都擦不完似得。


    此時楚雍帶著小丫頭們來傳膳,巧的很,今日又有當日萩娘初次同謝琰一起用膳時,廚房做的甜品,紅棗雪耳羹,想當初在廣陵時,謝琰還曾因這甜品被算計了,差點獸性大發,吃了萩娘。


    謝琰笑著端起那甜品,作勢要喂她吃的樣子,萩娘啐了他一口,羞得粉麵泛紅。


    晴好之時迴憶往昔,自然是酸甜苦辣都是甜美,甜的更甜,苦的亦是迴甘之味,更是別有意趣。


    謝琰眼尖,一瞥眼看到了被萩娘丟在一邊的花樣子,大驚小怪地指著叫道:“這難道是要做給我的鴛鴦荷包?萩娘,你確定這不是鴨子嗎?”


    萩娘翻了翻白眼,鬱悶地說道:“我又沒見過鴛鴦,可我見過鴨子……”


    這……謝琰很是無語,難道繡鴛鴦的繡娘都見過真的鴛鴦?這明明是強詞奪理……


    萩娘無奈道:“刺繡這一事,我實在是抱歉,天性不通於此,不如你給我找些粗一些的彩線來,我給你打絡子吧,掛在身上也很好看呢。”


    謝琰懷疑地問道:“你會打纓絡?那個花樣複雜,好像比刺繡還要難一些呢……”


    萩娘也是前世裏上學的時候,同閨蜜們一起打過絡子,簡單的花樣還是會的。


    因此她作出自信的樣子來,說道:“自然是會的,術業有專攻,聞道有先後,我隻會打絡子,不會刺繡也沒什麽奇怪的呀。”


    謝琰輕笑,吩咐楚雍道:“讓人去庫房看看,找些漂亮的彩線來,女郎要親手打絡子。”


    他在“親手”兩個字上加上了重音,很是促狹的語氣,若是蘇合在此,一定會和采棠一起,用懷疑的眼神看著主子,分不清楚主子到底是在開玩笑還是怎麽地。


    然而楚雍得過蘇合的吩咐,跟女郎相關的事情一定要用心,因此她立刻三步並做兩步地親自去了。


    兩人飯還沒吃完就看到楚雍帶著小丫鬟們搬了一隻樟木箱子等在門口,萩娘一口飯差點噴出來,這麽大一箱彩線?


    謝琰笑吟吟地看著她無奈的表情,招手讓楚雍進來。


    果然是一整箱的彩線,兩個小丫鬟輕輕地將箱子放下,楚雍恭恭敬敬地迴稟道:“主子,庫房管事說彩線共有八十一種顏色,取九九之數,且又有細、微細、中、粗、微粗幾款,因種類實在太多,奴婢又不知道女郎喜歡怎樣的顏色,因此都拿來了。”


    這丫頭實在是嚴謹,放在後世絕對是個好秘書,萩娘讚賞地對她笑笑,說道:“辛苦你了,先放著吧,一會我再挑。”


    楚雍依言退下了,謝琰笑著對她說道:“看來我可有福了,你放心,不管你打得多難看也好,我一定不會嫌棄你的,照樣往身上戴。”


    簡直是瞧不起人,萩娘無語,下定決心要好好露一手,讓他刮目相看。


    她打開自己的妝奩,找了兩顆有孔的小珍珠出來,又問謝琰道:“你可有大一點的玉珠子或者什麽寶石珠子之類的?有孔就行。”


    謝琰作勢又要叫人,萩娘連忙按住他,說道:“別別,沒就算了,我先打個簡單的也就是了。”


    她在那箱子中翻來翻去,挑選著趁手的線,謝琰很喜歡她認真的樣子,溫柔地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萩娘抬眼問道:“琰郎喜歡什麽顏色?”見謝琰毫不遲疑地想要迴答,她立刻加上了一句:“除了白色。”


    謝琰果然被她堵住,說不出話來,苦苦思索道:“好像我生性隻愛白色……”


    哪有人用白色打絡子的?


    萩娘問道:“黑色可好?我今日見你穿那身黑衣,甚是好看。”


    謝琰心裏柔柔的,被她讚了一聲“甚是好看”,隻覺得渾身舒暢,開懷無比。


    他順從地點了點頭,說道:“如此甚好。”


    萩娘於刺繡很是笨拙,打起絡子來卻是十分熟練,她比劃著迴憶了一會便想起來絡子的打法,用兩根純黑的中等粗細的彩線很快打出一個手環來,又在抽拉處的彩線上穿上兩顆珠子,映襯在絡子上很是好看。


    謝琰一直在津津有味地觀賞她打絡子時的可愛表情,此時見她完工了,愣了一下。


    萩娘說道:“伸手。”


    謝琰隻能乖乖地伸出左手,萩娘將手環係了上去,抽緊,大小居然正好,他白皙的手腕上繞了一圈精致的黑色,莊重中帶著豔麗,果然很是好看。


    萩娘笑道:“怎樣,我手藝還不錯吧。”一副洋洋自得的樣子。


    謝琰卻並不關注那手環,而是抱住了她,衝著那得意的小嘴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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