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娘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認真地對謝琰說:“此時朝堂上其他人也就罷了,唯有那南郡公桓玄,最是有野心之人,一定會為禍作亂的。”


    此事謝琰也從來沒問過她,此時不由得脫口而出道:“當時你被你後母為難時,為何不讓采棠來找我,反而去找那個所謂的”張玄“?我也是後來才查知那司薰堂是桓玄的產業,你與他究竟曾有過什麽來往?”


    萩娘會結識高高在上的南郡公桓玄本身就是太巧合的一件事情,總覺得是有人刻意安排的結果。


    哎,怎麽這事都被拿出來翻舊賬了?可是人家當初隻是好麵子嘛,不想讓你覺得我是個事兒多又麻煩的女人……萩娘不願意把自己真實的想法說出來,隻是扭捏地不說話,但又實在是怕他誤會。最後還是隻能老老實實地將自己結識桓玄的經過跟謝琰說了一遍,連中間幾次他幫自己的事實也毫無保留地說了。


    謝琰靜靜地思索了一會,問道:“你第一次見他的那日,是在結識我之前還是之後?”


    這問題很重要嗎?萩娘納悶,她努力地迴想了一下,應該是淝水之戰後了,便說道:“是從你軍中迴來之後的事情了。”


    這就對了,這樣才能串得起來,以桓玄的為人,怎會關注萩娘這無名小卒,又不遺餘力地幫助她?定是她的行蹤被他懷疑了,因此才會討好她,以期能與謝家攀上關係,抑或是,對謝家不利。


    江陵一行,可說是他最為狼狽的一次逃命了。


    他所求的究竟是什麽東西呢?謝琰不由得十分疑惑,聯想到萩娘剛才說的話,他不由得執著地問道:“為何你肯定他會生亂?你是何時知曉的?”


    萩娘很是為難,這又是一件難以啟齒的事情,她思索了半天,最後隻能說道:“琰郎,你相信有人能預見未來嗎?”


    謝琰啞然失笑,問道:“你該不會說,那個人就是你吧?”


    萩娘就知道他會是這種反應,羞紅了臉生氣地轉身,不去理他。


    謝琰連忙拉住她,賠罪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取笑你的,我保證我再不敢了,真的。”


    萩娘見他仍是哄小孩的口氣,鬱悶極了,便起身要走。


    謝琰如今對於哄她已是很有心得,伸手便抱住她,湊著她的耳朵認真地說道:“萩娘,我真的信,隻要是你說的話,我都相信。”


    暖唿唿的熱氣薰在萩娘耳後,她的小臉紅撲撲的,側過臉來偷偷窺視了一下他的臉色,見他果真是一臉認真,便轉身握住他的手,正色對他說道:“這世上並不是隻有我能預見未來,南郡公桓玄也是有這個能力的人,而他預見的未來,就是他能取代皇帝,在江東建立一個新的政權,而他自命為帝隻有幾個月的時間,很快就被一個出身北府兵,叫做劉裕的人給打敗並取代了。”


    謝琰幾不可見地皺眉,這事說出來總覺得像是兒戲一樣。


    不過他還是配合地問道:“那你們怎麽知道,你們預見的未來一定會成真呢?”


    因為是曆史書上寫著的啊,親。


    可是這要怎麽解釋呢?


    萩娘想起一事,連忙說道:“當初您領兵出征的時候,曾要來帶我走,我很堅定地告訴您,京口絕不會戰亂,你可還記得?那並不是我猜測的,而是我預見的,不僅如此,我還知道如何讓苻堅敗退,這並不是我想到的,而也是我預見的,即使我不對您說,最後您也一定是使用這樣的戰術,而苻堅的軍隊,也注定是得到這樣慘敗的結局。”


    謝琰慢慢地迴憶著,思索著,這事前後倒還真的都對得上。他的臉色終於嚴肅了起來,鄭重地問道:“你還知道什麽事?”


    萩娘心中一痛,強忍著酸楚對他說道:“我還知道,您將會如何死去……”


    謝琰這迴真的是十分疑惑地看著她,有些好奇又有些迷茫。


    萩娘細細地說道:“我不知道具體是什麽時候,但應該不是現在,一定是在您出孝之後,但卻是在桓玄謀逆之前。將會有一個叫做孫恩的人叛亂,而你將會在與他對戰的時候死去,這就是我能預見的事情。”其實這事情是桓玄告訴她的,但若讓謝琰知道是桓玄說的,就未必會相信,因此她還是說是自己預見的,可信度會高一點吧。


    怪不得之前萩娘會急急地問他“孫恩”是誰,這樣的問題,原來如此。


    謝琰頗有幾分鬱悶地問道:“你預言的事情難道就不會有不應驗的嗎?現在我都已經知道了此事,難道還會死於他手?”這究竟隻是很有可能發生的事情,還是無論如何一定都會發生的事情?


    史書上白紙黑字的記載能不能被改變?這是個很有趣的問題,但這個問題的答案,實際上萩娘自己也不清楚。桓玄要做的不就是扭轉曆史嗎?她還真不知道這曆史能不能有少許改變,但不管究竟桓玄的結果如何,那對她來說都是無關緊要的。


    她最重要的人是謝琰,她一定要盡自己的全力去改變謝琰早逝的命運才行。


    於是她堅定地迴答道:“之前預見的事情都順勢發生了,並無少許改變,而之後的事情,我認為應該是能夠改變的,不是說人定勝天嗎?但這定是需要我們一起努力才行,這也是我一定要在你身邊守護你的原因呀。”


    謝琰此時真有些相信桓玄謀逆的事了,不管自己有多看不上司馬家,他也不願意桓玄做什麽皇帝。他當時就有些焦灼地對萩娘說道:“別的也就罷了,桓玄此事須得告訴陛下才行,需得未雨綢繆。”說著便急急忙忙地要去找紙筆寫折子。


    萩娘連忙攔住他,問道:“陛下若問你怎麽知曉的,你要怎麽說?”


    謝琰啞然,鬱悶地望著她。


    萩娘說道:“這是沒有證據的事情,怎能隨意胡言亂語,隻是因為你是我至親之人,我才告訴你,好讓你早做防範,而皇帝自有他的宿命,難道是你我能更改的嗎?”


    謝琰聽她說自己是“至親之人”,對自己十分信賴,毫無保留的樣子,心中很是快慰暢懷,隻是這樣的事情想起來實在太讓人難以置信了,這世上難道真有能這樣詳細地預見未來的人嗎?


    自己的父親已算是對觀星很有心得,也隻是能夠得到一個大概的模糊的結果而已,而萩娘連自己被害的仇人姓名都能知曉,這簡直不能算是預言,而是有通天徹地之能了,若是那桓玄有這樣的能力,能登上帝位倒也不算是太過不可思議的事情。


    隻是這一切都真的會發生嗎?這預言難道真的會應驗嗎?


    要知道這一點其實也不難,屆時隻看是不是真有一個叫孫恩的人叛亂,便知道這預言是不是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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