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合很是無奈,主子倒是沒吩咐過能不能說這事,不過下人在背後議論主子是非實在是不太好,因此她很妥帖地迴答道:“女郎隻是思念家人,因此迴京口去了,並沒有什麽不妥的。”


    謝瓔覺得不可能,自己哥哥現在正是最需要她安慰的時候,她怎麽會拋下哥哥迴娘家去了,她鍥而不舍地撒嬌道:“好姐姐,你就告訴我吧,我總要知道是什麽事,才好去勸和他們。”


    蘇合卻並不願意告訴她,隻是推說做奴婢的不好議論主子,讓她自己去問謝琰。


    要是哥哥願意說,還要找你幹嘛?謝瓔不滿地撇嘴,隻是自己也不好對蘇合用強,隻能作罷。


    蘇合離開後,底下有個小丫鬟卻悄悄地來找謝瓔,說道:“奴婢雖不清楚內中詳情,卻也知道前因後果,夫人想聽嗎?”


    當然想了,謝瓔的眼睛彎了起來,吩咐汶兒給她拿了個繡墩坐著,又賞了個荷包,催道:“快說快說。”


    這小丫鬟名叫倚翠,是謝琰院子裏的一個專司縫製鞋襪的低級丫鬟,本來是在另一個大丫鬟文虞手下做事的,文虞出事之後才被調給蘇合差遣。她平日裏多和姐妹們做繡活,閑來無事便愛聊些家長裏短的話題,因此對院內的事情可說是雖非親眼所見,卻了如指掌。她見謝瓔所問之事自己很是清楚,又心熱想要討得謝瓔歡喜,好求點賞賜,便瞞著蘇合偷偷跑迴來找謝瓔了。


    她還沒開口就得了謝瓔的打賞,喜不自勝,便如河水江水一般滔滔不絕,把那幾日發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


    謝瓔見她口齒清楚,又說得十分詳細,不由得出神地問道:“怎的會因為這麽點小事吵起來?”


    這個問題可是難倒倚翠了,她的年紀比萩娘還小,怎麽弄得清楚這男女情事,隻能求助地望著汶兒。


    汶兒原也是聽得入神了,見狀忙道:“夫人可是糊塗了,這小丫鬟哪裏能明白這些,隻怕是郎君犯了倔意罷了,當時若有人能調和早就了了,倒拖到現在兩人誰都不好先開口了。”


    倚翠大是讚同,忙湊趣道:“正是這個理,女郎總是皮薄,必是不肯再迴來找郎君的了,照奴婢看,隻有讓郎君親自去找她才行呢。”


    話雖如此,可現在謝琰在孝中,本就不能隨意走動,若是讓別人知道他接了一名女子迴家,那這事情可就鬧大了。東晉本就最重孝道,熱孝期間鬧出這種風花雪月的事情,可是會被世人所不齒的。


    謝瓔雖然知道了整件事,卻還是隻能白操心,一點有用的辦法都沒有。


    倚翠歡歡喜喜地迴去了,還沒進謝琰的院子,便有小丫頭在院門邊等她,說道:“蘇合姐姐吩咐了,待你迴來就去見她,她有話要問你。”


    倚翠心裏頓時“咯噔”一下,很是忐忑,她擠出一個笑容,故作輕鬆地問道:“蘇合姐姐有沒有交代是什麽事情找我?”


    那小丫頭想了想,說道:“沒有,蘇合姐姐隻說讓我在這等你,若是超過半個時辰沒迴來,便叫你過去。”


    果然是為了自己多嘴的事情啊,倚翠很是害怕,隻是自己說都說了,拚著被蘇合責罰一頓也就罷了,她定了定神,將謝瓔打賞的荷包藏入襟內,強作鎮定地朝著蘇合的屋子走去。


    蘇合果然在屋內等她,手邊的茶涼了又熱,熱了又涼。


    倚翠一進屋就跪了下來,匍匐在地請罪道:“奴婢知錯了,還請蘇合姐姐恕罪。”


    蘇合沒想到她那麽乖覺,倒也知道自己是為何找她,便順著她的話問道:“這麽說來,你是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了?那豈不是明知故犯?”


    倚翠這下可是弄巧成拙,隻能連連叩首,說道:“奴婢既然是主子的奴婢,自然是要為主子分憂,現如今主子本就因為老大人的逝去而悲傷,又思念著臧家女郎,更是傷神,奴婢怎能袖手旁觀,坐視不理?”


    這話說得倒是沒錯,隻是座上那位可是蘇合,她悠然地喝了一口茶,淡淡地說道:“你這是在責怪我作為主子的大丫鬟,卻對主子袖手旁觀,坐視不理嗎?”


    要說嘴上的功夫,倚翠就是再能言善辯也說不過蘇合,她見自己說一句錯一句,不由得惶惶然,忙請罪道:“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隻是想告訴蘇合姐姐,奴婢隻是一片好心,並不是存了歹意,要對主子不利。”


    蘇合輕輕地搖了搖頭,不讚同地說道:“你既然知道瓔主子問的是什麽事情,又自作主張偷偷去迴話,顯然是知道我並沒有告訴瓔主子的。你明知道我不願意告訴瓔主子的事情,卻又背著我去說了出來,這就是實打實的告密,若是你這樣的奴婢我都不罰,在這院子裏我還有什麽威信可言?”


    倚翠見她是來真的,不由得腿軟了,忙痛哭流涕地求道:“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求您放過我這一次吧,奴婢真的知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蘇合寧靜秀美的眼中毫無憐憫,她命人拿了一本謝氏的家規出來,漫不經心地翻了半天,終於找到了奴婢告密的懲處規矩,語氣平平地說道:“拔了舌頭趕出謝家,就這麽定了吧,別鬧出太大動靜來,讓主子看到了反倒不美。”她揮了揮手,吩咐丫鬟們把她帶下去。


    其實在大家族裏麵打小報告什麽的事情多得很,若沒人追究也就算了,此時倚翠也算是撞到了槍口上,她沒想到蘇合會這般認真此事,平日裏又見蘇合總是一臉謙和的樣子,才小看了她,以為她不過是個紙老虎而已。她後悔莫及,卻覆水難收,隻能哭著喊著求饒,卻又有誰敢為她求情?


    最後她見自己真的要被帶下去行刑了,隻能豁出去大喊道:“蘇合姐姐,你就不怕瓔主子知道了我是因為跟她說了幾句話就被處置了嗎?打狗也要看主人啊,難道你不怕瓔主子記恨你嗎?”


    蘇合反而笑了,她起身走近她,用幾不可聞的聲音悄悄地對她說道:“你這想法還真是很有趣,且不說瓔主子是不是還記得你這小婢子,便是記得,她也自是她王家的主母,管的也是她王家的奴婢,我們謝家的奴婢什麽時候又輪到她來管了?真是可笑!”


    倚翠見她連謝瓔都不放在眼裏,不由得心驚膽戰,自知是難逃一劫。


    蘇合卻也不再多言,讓人堵了她的嘴拉出去用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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