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門突然被踹開了,鄭氏一反之前的頹勢,儀態端莊地和嚴媽媽一起帶著家奴走進屋來。


    嚴媽媽首先拿腔作勢地大聲說道:“喲~大娘這是在做什麽?關起門與男子私會呀!夫人,還好你來得及時,否則作出什麽不可收拾的事情來可就遲了。”


    萩娘一時沒反應過來,男子?私會?男子在哪兒?


    她看著眾人盯著寄奴的目光,不由得失笑,說道:“嚴媽媽,這隻是采棠的一個朋友,還是個孩子呢,你這大張旗鼓地說什麽私會也太可笑了吧!”


    鄭氏淡淡地搖了搖頭,語氣公正地說道:“大娘,需知你還是閨閣女子,雖則臧家不是什麽高門大族,也是知書達理,禮儀周全的,男女七歲不同席,你與這少年在此關起門來私相授受,的確是十分不妥。”


    寄奴卻是明白此事厲害,他之前因為家貧因此發育不良,自從來臧府蹭飯之後,個頭飛漲,又跟著北府兵的兵將一起習武,更顯得高大壯實,若非要說他是個男子而非孩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仗著自己有武藝,就想趁亂逃跑,捉賊拿贓,捉奸捉雙,他隻要跑了,鄭氏也無可奈何。


    隻是這次鄭氏是有備而來,寄奴還沒溜出房門就被眾家奴扯住綁了起來。


    原本大家還半信半疑的,見“奸夫”要跑,眾家奴都信了三分,不由得用怪異的目光看向萩娘。


    萩娘見這架勢,也明白了鄭氏是勢在必得,舉目四望,自己的奴婢一個都不在,連剛才還在的采棠都不知道去哪兒了。她眯起眼睛盯著鄭氏,問道:“你待如何?”


    鄭氏還是一副雍容大度的樣子,一切都在她掌握,她毫不焦急:“養不教,父之過。既然事已至此,我這個做母親的也不好掩耳盜鈴,有違我臧氏的家訓,辜負了我臧家列祖列宗的期望。嚴媽媽,你這就將大娘和這……陌生男子分開關押,等阿郎親自來裁定此事吧。”


    萩娘也不反抗,她問心無愧,沒什麽可躲躲藏藏的,她隻問了鄭氏一句話:“李媽媽和崔媽媽被你弄到哪兒去了?”


    鄭氏終於忍不住微微一笑,開懷地說道:“大娘做了這樣有違閨訓,目無尊長之事,大娘的貼身媽媽和侍女自然是罪過最大的,我已經讓人把她們關起來上家法了……這重刑之下,想必有人願意說出一些‘真實’的‘實情’來,大娘也不用太過憂慮了。”


    萩娘怒道:“你怎麽敢?!”


    “我怎麽不敢?大娘以為我現在還怕什麽?我已經一無所有了,你還有長長久久的未來,而我呢?有人把我往絕路上逼,我難道要等死不成?”鄭氏終於露出了真麵目,作勢去扶她,低低地在她耳邊說道:“我能弄死你娘,也一樣能弄死你……就是我落不了好,我也絕不會讓你好過,你所珍視的人,我也一樣不會放過。”


    她得意地抬起頭,輕蔑地吐出兩個字:“帶走。”


    綁走了西苑所有的人,鄭氏便忙著吩咐自己帶來的家奴搜查起西苑的房間來。


    萩娘被關在鄭氏院內的後罩房內,手腳被縛的滋味十分難受,誰綁誰知道,電視上那些什麽蹭啊蹭能把繩子蹭斷的情節完全是搞笑呢,手腳又酸又麻,根本一點力都使不上。鄭氏甚至還把她的雙眼蒙了起來,什麽都看不見的感覺,實在是讓她心中平添了幾分未知的恐懼。


    她知道越是這樣的時候越是需要鎮定,鄭氏一定還有後著。


    就在她獨自思索的時候,一個小小的聲音喚了一聲“女郎,女郎可在嗎?”她仔細辨認了一下,似乎是采棠的聲音,她試探性地咳了一聲,果然外麵的人不再徘徊,向著她關的屋子的門縫說道:“女郎,我是采棠,夫人在西苑搜出不少東西呢,不過您放心,李媽媽和崔媽媽都沒開口,夫人沒辦法,隻能繼續審,但最晚明天她就要給阿郎一個交代。”


    萩娘想了想,問了最重要的一個問題:“搜了什麽出來?”


    采棠的聲音有些猶豫,她說道:“其他倒沒什麽大礙,隻是崔媽媽那搜了些草藥出來,隻怕對女郎很是不利……”


    萩娘心一涼,這事她無從抵賴,其實鄭氏本就不是要捉她的奸,隻是需要一個能徹底審問她的人,抄她的屋子的契機。牽出蘿卜帶出泥,不管奴婢中誰隨便說了什麽事,隻要鄭氏願意,就能夠大做文章,若她坐實了謀害主母的罪名,什麽與人私相授受都是小事了,鄭氏從來都是抓大放小,她始終是要斬草除根,要了自己的命,好擺布自己的弟弟,為她的親生兒子鋪路。


    她想起一件事,趕緊問道:“你怎的沒被抓起來?”


    采棠一滯,臉上的表情不由得十分古怪,好在萩娘也看不見,她斟酌著說道:“奴婢一看勢頭不好就躲了起來,奴婢人小又靈活,別人不注意我的。”


    她覺得自己說的話經不起推敲,趕緊岔開話題道:“女郎一定要相信奴婢,奴婢絕不會害您和寄奴哥哥的……您快想想,如今可還有脫困之法,或者可以找誰幫忙的。”


    萩娘認真地想了想。


    阮太夫人一定可以來,名正言順,至少能救出崔媽媽,崔媽媽夠聰明,一定能勸得太夫人一起救出李媽媽等人。隻是遠水解不了近渴,明日就要見分曉的事情,阮太夫人是趕不過來的,等她過來估計自己的屍體都涼了。


    阮媽媽雖然就在建康,但她人微言輕,指望她去對付鄭氏是完全的徒勞,隻是多賠上一個媽媽罷了。萩娘不禁感歎,好在自己有先見之明,把值錢的東西都搬走了,鄭氏一定沒想到千方百計撕破臉皮拿到手的隻不過這麽點錢。


    李媽媽的男人任安,估計此人現在自身難保了,他和西苑的關係又不是什麽秘密,鄭氏之前也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次一定是把她的人一鍋端,絕不會有漏網之魚的。


    她想起采棠這隻“漏網之魚”,總覺得她能出現在這個時候,自己麵前,絕對不會是巧合……


    上次鄭氏給她議親的時候,她也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及時地出現救場。


    隻是,現在不是追究這件事情的時候,不管怎樣,采棠應該是在幫助自己。


    關鍵時刻平時最親近的人都指望不上,萩娘不由得覺得自己的交際圈子實在太小。


    這其實也不怪她,和鄭氏的刻意壓製也是有關係的,從小附近人家給她的請帖都被鄭氏以“年少多病”的理由拒絕了,因此左鄰右舍那麽多人家居然沒有一個相熟的。


    額……除了小寄奴,隻是他總是飄然而至,飄然而去,萩娘也沒有機會去拜會過他的父母。


    還有誰能當她的救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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