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物銘文是在虎身鏤刻陰文,再將金絲嵌入陰文之內,最後鏤平打磨光亮,就算是要兩千多年,也會依舊熠熠閃光。


    君臨感慨:“父愛如山啊。以前我怎麽沒發現晉明帝那麽喜歡我家澤兄呢?”


    武陵王白了君臨一眼。


    蕭昱沒有說話,隻是臉色白了。


    蕭澤做了個手勢,請蕭昱去客房,淡定道:“請。”


    蕭昱看了看架勢,後麵是扛著劍桀驁不馴的君臨,前麵是一派淡定從容的蕭澤,旁邊是明顯站在蕭澤陣營的武陵王,他哼笑一聲,與蕭澤擦肩而過的時候,他冷冷道:“我就算敗了,也不是敗給你的,是敗給我皇兄的,今日我被抓到這裏,也不是敗在你手下,是敗給君臨的!”


    蕭澤並未說話,隻是君臨用劍鞘戳了戳蕭昱,嬉笑道:“你這廝敗都敗了,廢話還那麽多。”


    蕭澤迴首看了一下蕭昱的背影,淡聲道:“從小到大,我又何嚐想要贏過皇叔。”


    蕭昱頓了頓,身形僵在那裏。


    君臨不耐煩的用劍鞘推推他。


    蕭昱被君臨用劍鞘推到客房,末了,蕭昱忍不住問:“公主。”


    君臨奇道:“又怎麽了?”


    蕭昱猶豫一下,問:“我究竟那裏不如他?”


    君臨想了想道:“嗯,你頭發沒有他長,頭發也沒有他黑。”


    蕭昱迴過頭瞪著君臨,黑著一張臉。


    君臨笑了笑,道:“開個玩笑嘛!雖然我很喜歡澤兄那一頭烏黑亮麗的頭發,但是喜歡那種頭發是因為喜歡他。”


    蕭昱問:“為何選擇他?”


    君臨道:“其實我也說不清楚,也許是十六歲那一年,我去陳郡求藥,他在樓上對我的驚鴻一瞥,也許是十八歲那一年,他來前涼當眾向我求婚被拒之後,他與我共處一處,為我守夜無言麵對夜雨的側臉,也許是去年過年時我踩著累加在一起的凳子掛燈籠掉下來時,他接住我的瞬間。可這種細節又都不像是,也許是這種微妙的細節太多了,也許是我們之間有過太多的生死與共了,也許是當年我眾叛親離、身敗名裂時初來東晉,他竭盡所能護著我的樣子把。哎,這種感覺你不懂。”


    蕭昱沉默了,良久,他才道:“也許我真的不懂。”


    蕭昱被扣押下來,還好房間夠,蕭昱單獨一間房,君臨則是和茹妃晚上睡一間房。


    晚上,道福吵吵要去找她爹,茹妃煩了,就訓斥她。


    君臨雖然知道蕭昱就在隔壁,但是也不敢告訴道福,看到茹妃訓斥道福,君臨連忙勸架,但是道福卻是不領情,說君臨是壞女人,君臨很奇怪,問為什麽。


    道福說,她做夢夢到君臨了,夢到君臨要殺她爹,也就是蕭昱。


    君臨頓時想起白天道福睡著了,她抓蕭昱的時候,道福好像醒過一次,但是卻以為在做夢,於是又睡過去。


    君臨笑道:“別吵了,你是見不到你爹的。”


    道福奇怪,嘟著嘴問:“為什麽啊?”


    君臨笑笑,道:“因為你爹不要你了啊。”


    道福大眼睛突然水靈靈的,迷茫的問:“為什麽啊?”


    君臨想了一下,道:“沒有為什麽。”


    “是因為我不乖嗎?”道福問。


    君臨瞎敷衍幾句,道福一直追問,君臨敷衍的累了,道福也追問的累了,就睡下了。


    君臨躺在被窩裏,對茹妃道:“柳姑娘柳姑娘,快來睡覺啊,你看被窩我都給你捂熱了。來啊來啊!”


    茹妃淡淡看了一眼君臨,道:“這是夏天,道福睡著了嗎?”


    君臨看了看睡著的道福,迴頭與茹妃道:“睡著了,這小丫頭的小唿嚕打的很別具一格啊。”


    茹妃歎息一聲,道:“是我對不起道福。”


    君臨道:“照我說,是蕭昱他對不起你,你是殺手,是細作,他叫你殺毒公子你就殺,他叫你殺完毒公子就去太子府接著當內應陰澤兄你就去太子府陰澤兄,你對不起那麽多人,可你說得對,你唯獨沒有對不起蕭昱。”


    茹妃閉上眼睛,痛苦的搖了搖頭,片刻,又自嘲的笑了笑。


    君臨有點為難,可還是艱難道:“其實,我也覺得蘭之兄,哦,對,你應該知道的,蘭之兄就是毒公子,我也覺得蘭之兄對道福有一股沉重的感情,不過那種感情完全是因為他誤以為道福是他女兒的。你要不要告訴他?”


    茹妃沒有迴答這個問題,反而是散開頭發,然後睡在君臨旁邊,道:“其實我這一生,最對不起的人就是公子,我唯一喜歡過的人卻不是公子,是蕭澤。”


    君臨撇撇嘴。


    茹妃接著道:“我與你不一樣,很多事情,我無論怎麽努力,都做不了的。就像當殺手,要學武功,我起早貪黑披星戴月,天冷的時候手都凍裂了我也沒有休息一會兒,我覺得我是最認真的,可是我的武功卻是最差的。就連教我們的師父都說我真的天賦不行。”


    君臨疑惑道:“真的嗎?武功真的很難學嗎?我記得我都是一邊玩一邊和師兄跟師尊學武功,經常偷懶,師尊一不在,我和師兄就不練劍了,跑去野了,有時候我和師兄會掏鳥蛋,有時候下水摸魚,抓一窩小狼崽子當狗養,四處閑逛,嘿嘿嘿,沒有想到我出山就成了高手,輕而易舉就成為頂尖高手,嘿嘿嘿……”


    茹妃想了想道:“天才可能不懂凡人的苦惱,天才一點就通,凡人卻是榆木疙瘩,怎麽學都學不會。你有上天垂簾,一出生就是公主,錦衣玉食,什麽都不缺,還能有名動天下的鬼穀子當師父,而自己長得漂亮又聰明,學什麽都很容易,武功、兵法之類的不在話下。可這個世上更多的是像我這樣的普通人。從記事起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親人,那時我隻知道我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後來我還被達官貴族當成未來殺手豢養。”


    君臨猶豫一下,問:“這個達官貴人指的是蕭昱嗎?”


    “是啊,但是一般而言,達官貴族都會豢養一批絕對忠於自己的勢力不是嗎?你也如此,當年傳聞中,你麾下的血影衛可是令人聞風喪膽的。”茹妃道。


    君臨也道:“誇張了誇張了,血影衛哪有令人聞風喪膽,那群家夥啊也就偷懶耍賴能,不過達官貴族確實會網羅很多能人異士。”


    “是啊,一開始他們就是想把我培養成出色的殺手,隻是我讓他失望了,武功不高,能靠的隻有這張漂亮的臉。蕭昱覺得應該物盡其用,就讓我去當公子的侍女,監視公子。公子待我很好,真的很好,其實公子是一個很好的人,隻是我與他不可能,畢竟我的身份擺在那裏,我是泥一般的人,所以我便不敢喜歡他,我時刻都記得自己的身份,最後我還是傷了公子。再後來我便在蕭昱的安排下,假裝青樓歌姬,故意在蕭澤路過的時候在樓上彈笑紅塵,我依舊記得那一天,他走在街上,我坐在二樓的古琴旁,彈起笑紅塵,他詫異的迴頭,站在樓下望向樓上的我,眼神由欣喜若狂變為失望透頂,然後他很有禮貌的對我點了一下頭,我則是對他笑了笑。”茹妃的聲音很是溫和。


    君臨激動,問:“後來呢後來呢?”


    真特麽難以置信,澤兄這種冰塊臉居然會有欣喜若狂的眼神?


    我怎麽沒發現呢?


    茹妃閉上眼睛,聲音帶著一股壓抑,道:“再後來,隔了幾天我在他的必經之路上假裝被地痞流氓欺負,他果然出手相救,我順勢哀求,便暫住進了太子府。我為何單單隻喜歡他呢?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為他尊重我,雖然讓我暫住太子府,但他卻並沒有要求我做什麽。也許是因為那一次,刺客進了太子府,以我為人質,他一箭射中刺客救了我,也許是因為那一次,我為了吸引他的主意,故意落水,他不會水看出我是故意落水卻還是想法子拉我上來了。他救我上來時說‘你不愛惜自己就沒有人會愛惜你了’。我必須接近他,可幾番勾引均是無果……”


    君臨興致勃勃,頓時熱血沸騰的問:“你是怎麽勾引的?”


    茹妃道:“在他喝的茶裏加助興的藥,夜深人靜穿著紗衣找他,可他隻是冷冷的說,我打擾他看書了。”


    君臨熱血依舊沸騰,問:“那茶他喝了嗎?怎麽會失敗呢?是不是他沒喝茶啊?”


    茹妃道:“可能隻喝了一口,他就嚐出味道了。我怎麽會不喜歡這麽一個像是天邊白雲一樣的公子呢,可抓不到碰不著,隻會刺的自己滿身傷。可我就是控製不住。可白雲一樣的公子怎麽可能被我這種泥一樣的女子抓住,他也動了把我打發走的心思,蕭昱沒辦法就把我接迴去了。”


    茹妃說起那些陳年往事,說到最後,她就聽到君臨打的小唿嚕,君臨打的小唿嚕和道福打的小唿嚕一起一伏,很是默契……


    第二天。


    這麽多人很快別苑的食物就不夠了,君臨便和蕭澤去街上采購點食物。


    茹妃給道福紮了兩個小衝天發髻,可愛的很,君臨也囔囔著也要這樣的發髻,茹妃沒法子,就給她也梳了一個。


    臨出門的時候,道福知道君臨二人是要去集市,便也鬧著要去,君臨就也帶上她了。


    街上人來人往的,君臨怕道福走丟,就讓道福騎在她頭上。


    剛好道福可以抓著君臨頭上的兩個衝天發髻。


    道福這個小丫頭下手沒輕沒重的,君臨怒道:“不準抓了,疼!”


    道福商量道:“那我抓你耳朵?”


    “更不行!”君臨一口否決,“自己下來走,小胖丫頭,重死了!”


    道福被迫下來,生氣不已,嘟著嘴道:“臭阿臨,兇巴巴沒人要!”


    君臨氣不打一處來,拎起道福就要打她的小屁股,蕭澤連忙攔住君臨,抱著道福接著往前走。


    道福躲在蕭澤懷裏高興的衝著君臨做了一個鬼臉。


    君臨冷哼。


    玩了一會兒,道福困了也就睡了。


    君臨這才跟蕭澤閑聊,道:“澤兄,我記得很快就是琅琊王氏前任家主、也就是我師尊父親的冥壽,聽說那時候琅琊王氏會宴請所有達官貴族、所有士族,你說我去不去啊?”


    蕭澤良久無語,最終問:“你是達官貴族嗎?”


    君臨羞澀一笑,道:“不是。”


    “你是士族嗎?”


    君臨又道:“不是。”


    於是蕭澤就不說話了。


    君臨想了想,又道:“但是前幾天紫玉有派人給我請帖,請我去的。”


    蕭澤有點疑惑,問:“為何不是王蘭之?”


    君臨道:“我也不知道,但你懂的,紫玉和王蘭之有婚約,估計過不了多久,紫玉就是琅琊王氏的當家主母,這些事情紫玉操辦也理所當然。之前蘭之兄雖然也說過他要取消和紫玉的婚約,可是我看他其實心裏多多少少也是有紫玉的。我估計這婚約十有八九不會出意外。”


    蕭澤也評價道:“確實,琅琊王氏家主與陳郡謝氏大小姐郎才女配,無論是身份地位都匹配。”


    君臨嗬了一聲,道:“要我說啊,蘭之兄這個人也深啊,表麵看起來人還挺好的,實際上也不是省油的燈。不管怎麽說,他對我們都有很多隱瞞,而且……哦,對了道福睡了沒呀?”


    說完,君臨貼近道福,她的發揪戳的蕭澤推了一步。


    最後君臨得出結論,“這小唿嚕打的,肯定睡著了。”


    然後,君臨又道:“你知道為什麽茹妃會失寵嗎?為什麽蕭昱會不認道福嗎?”


    蕭澤誠實的搖了搖頭。


    君臨道:“全是蘭之兄使得小手段啊!讓蕭昱懷疑道福的身份,所以才有了這後麵的事情。蘭之兄背後陰人很是順手啊……”


    蕭澤幹咳一聲,示意君臨不要說話了。


    君臨奇道:“澤兄你怎麽了?怎麽咳嗽了?”


    蕭澤無語。


    君臨又道:“蘭之兄這個人你別看他偶爾還挺重情重義的,但他這人複雜的很,有時候重情重義,又有時候薄情的很,殺自己師父都不帶手軟的,當時坑茹妃也就算了,畢竟茹妃就是柳翠,坑她沒話說,但是蘭之兄居然還順帶也坑了一把道福,你瞅瞅這一年來道福吃了多少苦,這小臉餓的瘦的……疼疼疼!誰揪我的小揪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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