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穀侯君莫笑便是鬼穀的秦瑉之,這件事基本上大多數人都知道了。


    而苻堅也未追究過,也沒剝奪他的爵位,眾人便明白了他的態度。


    “混賬,朕派遣了那麽多的大內高手,沒一個人能攔住他嗎?”苻堅焦頭爛額,憤怒之餘摔了桌子。


    桌子劈裏啪啦一陣響。


    杯盤狼藉。


    珍饈佳肴全部灑在地上。


    張蠔跪地,聲音也有一絲顫抖,道:“沒,他們攔不住安穀侯!”


    苻堅深唿吸一口氣,道:“封鎖消息,不能讓契丹那邊的使節知道!”


    張蠔麵露難色。


    苻堅不喜,怒道:“有話快說,沒有就滾!”


    張蠔到:“契丹使節來接秋離公主的時候,秦瑉之挑的就是那個時候,他當著契丹使節的麵,劫走秋離公主,還假傳聖旨,說,說是您的旨意!契丹武士以及我們西秦高手都攔他不住,秋,秋離公主也助紂為虐,當眾扯下鳳冠霞帔,和,和秦瑉之一同殺出血路……”


    苻堅氣的腦殼頭,他揉揉額頭,深唿吸一口氣。


    “報!”一個侍衛又進來了。


    苻堅冷聲道:“什麽事?”


    那侍衛道:“邊關告急,契丹皇帝耶律德基得知秋離公主逃走大怒,正集兵往邊境靠近……”


    “這是要氣死朕嗎?”苻堅氣的一腳又踢翻了一桌子。


    他大口大口的喘氣。


    張蠔也嚇得麵如土色,不敢說話。


    苻堅冷笑道:“安穀侯好大的膽子,假傳聖旨!還敢拐走秋離公主!哼!擬一份聖旨,朕讓他死無葬身之處……”


    “皇上慎重!!”君臨連忙跪地,道:“皇上三思!”


    “師父要為你師兄求情嗎?他公然違抗朕的旨意,劫走秋離公主,還假傳聖旨,專門挑契丹使節接秋離公主的關頭劫走秋離,這剛好能逼朕隻能出戰,哼,你說他做這些事能沒經過深思熟慮嗎?師父你是不是也在其中摻了一爪子?”苻堅正在氣頭上,難免口不擇言。


    “沒有,皇上相信我,我真的不知情。”


    真的不知情是不可能的。


    事情發生前,她多多少少也聽到一點風聲。


    她隻是選擇隱瞞而已。


    但是摻一手是沒有的。


    苻堅道:“不知情?不知情你阻止朕下旨緝拿安穀侯做什麽?”


    君臨索性豁出去了,道:“皇上,你現在就算殺了秦瑉之也無濟於事,您是聰明人,知道該怎麽選擇,秦瑉之是當今這個世上唯一的鬼穀子,胸有溝壑,才學膽識甚至是領兵布陣都不在微臣之下。您根基未穩,缺乏武將,若是殺了秦瑉之,誰還能出兵擊退契丹?”


    大是大非關頭,就讓師兄當幾天鬼穀子吧。


    等這關頭過了,再說誰繼承鬼穀子的位置也不遲。


    張蠔仔細一想,確實如此。


    安穀侯舉動雖然過分,但是不可否認他很有本事。


    若是這個關頭,安穀侯死了,西秦又有誰能出兵?


    “皇上,臣覺得國師大人說的不無道理,要殺安穀侯什麽時候不能殺,若是他不能擊退契丹再殺他也不遲!”張蠔道。


    君臨拿出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


    苻堅一驚,道:“師父你這是做什麽?你放下匕首,我們有話好說!”


    君臨道:“我這麽做不是為了逼皇上,我隻是,隻是以生命向您保證,若是秦瑉之不能擊退契丹,微臣願意以死謝罪!師兄若是死了,我愧對師尊的囑托,我隻能向以死向我的師尊恕罪!”


    苻堅一拍桌子,疲憊道:“他隻是你師兄,你犯得著賭上你的命嗎?”


    君臨道:“他死了,我無顏去九泉之下見我師尊啊。我答應過我師尊,要和我師兄相互扶持的!秦瑉之是師尊寧願自己死也要救的人,我無論如何都要救他!若不是我師尊,我君臨不會有今日,師尊養了我十幾年,盡心盡力的教我,我闖禍都是他幫我的,師尊對我恩重如山!求皇上成全!”


    何況,秦瑉之還是師尊的親兒子。


    師尊對秦瑉之充滿了愧疚,也充滿了父親對兒子的關愛。


    而且,秦瑉之和她還是一起長大的,她不能不管!


    迴想一下,其實她是能察覺出師尊真的很在乎秦瑉之,那是他與秦小舞的兒子,他與秦小舞是師尊這輩子最虧欠的兩個人,也是師尊最愛的兩個人。


    師尊可能一開始養她是順帶,主要想養的是秦瑉之,但是捫心自問,師尊對她確實好,說是恩重如山也不為過。


    師尊也許早就知道她是宋輯的女兒,所以才會選她當徒弟,才會幫她把宋輯骨灰從東晉帶迴來。


    她卻什麽都不知道,也不敢相信。


    秦瑉之對她也好,不能說恩重如山,但至少也是同生死共患難過的,一起長大,一起調皮搗蛋,彼此遇到危險都會奮不顧身的救對方。


    這個世上,如果蕭澤是她最愛最愛的愛人,那麽秦瑉之就是她最親最親的親人了。


    君臨炯炯有神的看著苻堅,匕首依舊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道:“求皇上饒恕秦瑉之拐走公主、假傳聖旨之罪!若不饒恕,君臨願意代他死!”


    張蠔嚇得不敢說話。


    以死逼西秦國主,這國師好大的膽子,說好的不是以死相逼呢?


    但是皇上是國師的徒弟,國師據說幾次都救過皇上,可能與皇上關係好吧……


    苻堅想了想,過了一會兒,他笑了笑,道:“你把匕首放下,依你便是,今日之事,你們不許傳出去。”


    君臨與張蠔互看一眼,皆明白了,道:“遵旨!”


    苻堅確實在生安穀侯的氣,但他要想擊退契丹,還需要以為能出將入相的能人異士,秦瑉之就是最好的選擇。


    真是藝高人膽大啊。


    苻堅恨得牙癢癢,但是卻對他無可奈何。


    苻堅道:“傳安穀侯密旨,把朕的兵符給他,若是他能擊退契丹,朕重重有賞,秋離公主也可賜給他,若敗了,就叫他提頭來見,今日這假傳聖旨、抗旨不遵之罪一並清算!”


    “是!”張蠔與君臨異口同聲道。


    苻堅權衡利弊,做了一個利大於弊的選擇。


    他選擇給秦瑉之放權,放的還是兵符這等大權。


    因為他需要秦瑉之從契丹鐵騎下護住西秦。


    張蠔接過兵符便匆匆離去。


    君臨也想告辭,苻堅卻道:“師父說的可還作數?”


    君臨停住腳步,道:“作數,若是前涼趁此機會乘虛而入,臣就是死也要阻止!”


    苻堅歎了口氣,道:“你們都在逼朕啊。”


    “不敢。”君臨道。


    苻堅氣的摔了杯子,道:“朝堂之上,群臣逼朕殺你,逼你殺重況公主,你逼朕不準動重況公主,你逼朕不準殺秦瑉之,秦瑉之逼朕出兵,群臣逼朕用奉羽和親,東晉國主蕭昱又在逼朕交出蕭澤,你逼朕不準交出蕭澤,你們一個個的,都在逼朕!!”


    君臨不敢說話,隻能跪在那裏。


    她雖然是個公主,但跪的多了,自己也忘了自己是公主了。


    她這才恍惚想起,自己似乎是個公主,還是個護國長公主,位份似乎隻比這西秦國主低一點點,但是按照道理來說,長公主是不用跪國君的……


    苻堅順手拿起一個杯子,道:“這個位置,也沒想象中那麽舒服啊。”


    君臨不知道該說什麽。


    最後苻堅揮了揮手,道:“師父你退下吧。”


    “遵旨!”君臨拱手行禮,站起來退下。


    秦瑉之拿著兵符,調動西秦兵馬,立下軍令狀,若是無法擊退契丹武士,便提頭來見,然後他便去了邊境。


    君臨則是研究那些朝堂之上忽然針對她的聲音。


    毒公子自然也聽到一些風聲,他派人來請君臨。


    君臨帶著蕭澤大大方方的去了。


    毒公子道:“君姑娘,你的處境我都知道了。”


    君臨:“你是來嘲笑我的嗎?”


    毒公子道:“是啊,我就是專門嘲笑你的。”


    君臨:“……”


    蕭澤淡淡道:“陳吟之公子有話直說。”


    毒公子瞥了一眼君臨,似笑非笑道:“連我的真實姓名都告訴了東晉儲君,看來阿臨與這位儲君真是親密無間啊……”


    君臨忍不住道:“阿臨是你叫的嗎?”


    毒公子毫無誠意的道歉,“不好意思,君姑娘冒犯了。”


    他說罷拿出一張紙,紙上密密麻麻的寫著一份名單,道:“你發現了嗎?”


    君臨瞥了一眼,道:“發現了,這是朝堂之上逼阿堅殺我的那些大臣。他們好像都跟梁家有過交往。”


    長安首富梁家。


    富可敵國,他們有的是錢!


    就是裏麵打雜的丫鬟,穿戴也比一些小門小戶的小姐們要奢侈!


    曾經,苻堅想要鏟除長安首富梁家,但是被她和奉羽勸住了。


    現在君臨想要扇自己大嘴巴子!


    叫你多管閑事。


    蕭澤瞥了一眼毒公子,道:“是梁家在針對凰兒?”


    君臨聽到凰兒這個肉麻的稱唿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不錯。”


    蕭澤的聲音無波無折,緩慢的很,道:“若是梁家單純的針對凰兒,陳公子也沒必要管,是幕後之人也是陳公子的敵人吧。”


    毒公子是魔教魔頭,無利不起早,他不會做對他沒有任何利益的事情,這是他和宴澄最大的區別,宴澄殺人可能隻是為了泄恨,隻是為了開心,但是他不一樣。


    而且長安首富梁家與君臨無冤無仇,何必要針對君臨呢。肯定是受人蠱惑之類的。


    這麽一想,蕭澤便猜到操控梁家的人是誰了。


    這個世上,能讓毒公子不惜一切代價也要鏟除的人,恐怕隻有那位魔教大公子厲旭了。


    毒公子此舉,就是想借君臨的力量除掉厲旭!


    毒公子微笑點頭,隻是看向蕭澤的眼神中毫無半分笑意,道:“猜的都對,怪不得當日在益州,你能從本座手下救出你的那位親愛的皇叔呢。”


    場麵有點尷尬。


    不知是不是君臨的錯覺,火藥味甚是濃厚。


    君臨擦了擦額頭本就不存在的冷汗,艱難的坐在那裏,連大氣都不敢喘。


    十二歲那一年,二人確實合力從毒公子手下救出蕭澤的皇叔,也就是當今東晉國主蕭昱。


    蕭昱也正是現在想要殺掉蕭澤的人。


    那時,君臨、蕭澤與毒公子勢不兩立,君臨卑鄙無恥用不光彩的手段差點殺了毒公子,毒公子還下了江湖追殺令,揚言要把君臨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可惜這江湖追殺令最後不了了之,再次見麵,二人隻當沒發生過一樣……


    蕭澤麵色不變,也未說話,像是沒聽到一般。


    君臨心中敬佩,道:澤兄果然定力出奇啊,聽到這等仇人的名字也沒有氣惱,當真是淡定,一派泰山崩了也不動聲色的韻味啊。


    毒公子悠悠搖了搖扇子,道:“隻不過,這你皇叔你救得著實太虧了。你知不知道你和那位阿臨姑娘前腳救走蕭昱,後腳蕭昱就派人聯絡本座。”


    君臨頗為艱難的問:‘真的嗎?他真的這麽缺德嗎?’


    蕭澤依舊沒有什麽表情。


    毒公子讚許道:“儲君不愧是儲君,都這樣還不生氣。我要是你,我肯定要殺了背叛我的人。不過,當初在益州抓到蕭昱的人並不是本座,是本座的師兄,厲旭。要不是本座隨手好心救了一把蕭昱,他早就被厲旭宰了,豈能活到等你們來地牢救他的時候。”


    你也會好心順手救人?


    你忘記你是江湖三大魔頭之首了嗎?


    你不殺人就謝天謝地了!!


    我看你多半是想和蕭昱勾結到一起才救他的!


    你要明白你是大魔頭,好心這個東西你不配擁有!


    君臨心道,沒想到益州瘟疫投毒一事是厲旭做的,蕭昱也是厲旭抓的,那麽那個時候毒公子做啥了?


    哦,想起來了,他應該啥也沒做,因為他沒啥地位,畢竟他大師兄厲旭還活著還得勢呢。


    君臨安慰蕭澤,像是老祖母一般拍拍他的肩膀,道:“這,這也不算蕭昱背叛你,至少,至少在我們救他之前,他就跟二狗子勾結到一起了。”


    毒公子持扇微笑,黑色的玄鐵麵具顯得他眸子更加濃鬱深邃,道:“不過,他蕭昱確實不算是好人,還記得那個誰,茹妃嗎?小丫頭道福郡主的娘親,哦,不,不應該說是道福郡主了,是道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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