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臨艱難的問:“武功也無法恢複全部的嗎?”


    秦瑉之:“嗯。”


    君臨有點沮喪。


    秦瑉之又道:“但是你好好調養就能成正常的姑娘,趕緊趁著人家現在傻拿下人家,免得人家腦子清醒了又後悔了。到時候你給他生個小孩,他就算腦子清醒了後悔了,老婆孩子熱炕頭,他這也來不及了啊。”


    君臨道:“他才不會後悔!”


    秦瑉之:“這可未必啊,人家畢竟是東晉太子,早就看你不爽,你還不趁人家成了傻子,趕緊跟他成親生娃,不然等他清醒過來,你又啥都沒了。”


    “你說的這是人話嗎?”


    “怎麽不是,你當我看不出來你動心了嗎?我警告你,我們鬼穀光明磊落,可別做敗壞師門的事情。”秦瑉之道。


    君臨一本正經的道:“你不要胡說,我沒動心,我才不是那種乘虛而入的小人呢!”想了想,君臨又問:“師兄,我武功要是無法全部恢複的話,我豈不是打不過你了?”


    秦瑉之冷哼一聲。


    君臨大著膽子又問:“師兄,你不會是故意的吧,故意不讓我恢複十成十的功力,這樣我就打不過你了……”


    還未說完,秦瑉之就把一本書扔過來,並吼道:“滾!”


    於是君臨就被攆出去,還是大雨天被攆出去,臨走前,君臨還道:“師兄,我過幾天再來,你記得幫我廢了邪功,這幾天我先把火靈芝和你給的藥方一起燉了,喝完就來找你。”


    “滾!”迴應君臨的是秦瑉之的滾。


    君臨走的時候,路過一個房間,房間裏有著暖烘烘的燈火,一抬頭,就看到淩雪瀟坐在窗前,手托腮歪著頭看向夜雨。


    君臨想要說什麽,想要走過去,想了想,卻還是收迴抬起的手,卻還是默默的走了,消失在夜色之中。


    淩雪瀟似乎有所感應,看向那邊,卻發現什麽東西都沒有,剛才也許是錯覺吧。


    *************************


    沈易依舊坐在屋頂上。


    屋頂下走過幾個五毒教小弟子。


    小弟子們以為沈易聽不到,打著傘捂著嘴經過沈易的時候,小聲交談著。


    一說:“看啊,是沈易耶,這廝又坐在屋頂上了,也不躲雨,真奇怪。”


    一說:“小聲點,沈易大人豈是我們能妄自菲薄的。”


    一說:“別怕,他聽不到。唉,你說沈易這人是不是太奇怪了,據說他娘在世的時候,老是打他,暴躁的打完他之後又會溫柔的問他疼不疼,為他哭。他娘是不是神經病啊?”


    一說:“我看不止他娘是神經病,他也是吧,他娘不想他有好朋友,打他罵他,結果這沈易在他娘死了之後還傷心成這個鬼樣子,你瞅瞅,這憂傷的坐在雨裏坐在屋頂上喝酒,我要是有這種娘,死了早就放鞭炮了。由此可見,這沈易也是個神經病……”


    幾個小弟子嬉嬉笑笑,以為沈易聽不到,對他指指點點,然後打著傘走了。


    夜雨之聲入耳,


    雨下的很大,一片漆黑,雨點打在琉璃瓦上四處濺著雜亂無序,夜雨,夜風混在一起。


    “好久不見。”一聲好久不見讓沈易突然警覺起來。


    喝了酒,他的反應力比平時稍微慢一點,剛打算拔劍,卻聽到那人譏笑,道:“你的劍在我麵前隻是廢鐵。”


    沈易抬起頭,就看道屋頂上站了一個人。


    一樣的紫衣,一樣的麵具!


    “公子?不,不是……”沈易腦海裏有個可怕的猜測。


    紫衣公子拿下麵具,證實了沈易那可怕的猜測。


    “不,不可能,厲旭?你不是被挑斷手筋腳筋了嗎?怎麽還能站起來?”沈易驚訝無比,旋即又在猜測,手筋腳筋斷成那樣子,厲旭可能隻是紙老虎,需要試探一下。


    沈易拔出劍,夜雨打在劍上,叮叮咚咚作響,沈易因為恐懼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劍勢如虹,猶如雷霆萬鈞,劍閃著銀芒,如朝霞般漫天流動,緊追而下,籠罩住厲旭周身。


    厲旭冷冷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沒有一絲一毫的驚慌,一抬頭便拔出自己隨身佩戴的又細又長又薄的苗刀,苗刀氣勢萬千,如雲般流轉,破開沈易的劍芒,並沒有結束,握劍的手倏而翻轉,勁風彈出,疾射而過,提著苗刀閃電般迫到了沈易麵前,苗刀甚至刀劍還凝結著一滴滴血珠,順著雨水,順著刀劍滴答滴答滴落在琉璃瓦之上。


    沈易眼中全是難以置信。


    厲旭的手是好的,腳是好的。


    武功沒有廢,也不是個廢人。


    充其量隻是臉上還有那個疤而已。


    可是這不可能!


    可是這是不可能的。


    “為什麽?你不應該早就死了嗎?”沈易脖子被又薄又快的刀鋒割了一點皮,他眼中全是難以置信。


    厲旭卻笑著,道:“聽著,這不重要。好久不見,當年那自覺地自己背負血海深仇被迫承擔一切的小不點,每次見到這樣的你,我都很艱難,知道為什麽嗎?”


    沈易搖了搖頭。


    厲旭卻道:“因為我要艱難的忍著笑。”


    沈易大怒,手緊緊的抓著那架在他脖子上的苗刀,不顧手掌被切破,猩紅了眼睛,一字一字的問:“別人的痛苦那麽好笑嗎?你明白被迫殺掉自己唯一的朋友,看著自己的娘死掉是什麽樣的痛苦嗎?即使我娘時而暴躁時而溫柔,但這個世上我隻有那麽一個親人啊!我的家鄉一片狼藉,我周圍的人都死了,全部都死了,我的同窗,曾經想要成為我朋友的人,他們,他們的父母,他們的兄弟姐妹都死了……你明白這感受嗎?”


    厲旭突然笑起來,笑的肚子都疼了,笑的彎下腰捂住肚子,斷斷續續的說:“明白,明白,但我還是要忍住笑,每次見到你我都要忍住笑,這對我太不公平,我太痛苦了,你這樣的人總以為自己的悲劇是別人造成的,你是一個可憐人,你是一個受害者,你是一個被命運捉弄的人,你是這麽認為的吧,但你有沒有想過,你的悲劇其實是你自己造成的,你娘是你害死的,你家鄉的所有人都是你害死的……”


    “住口!我不信!我不信!”


    厲旭憐憫的看著沈易,道:“你知道龍涉男為什麽一直帶著黑色的鬥笠嗎?為了你啊。”


    “不,這跟他有什麽關係?”沈易手顫抖著,扔下劍,捂著耳朵。


    夜雨中,厲旭那嘲弄的笑聲大肆迴蕩,令人覺得格外滲人,格外煩躁不安。


    “你有沒有想過,玲玲為什麽不說話?”厲旭好不容易止住笑,問。


    沈易在那一刻臉色蒼白的可怕,問:“你怎麽知道玲玲的?”


    厲旭說:“你被迫殺掉的唯一好朋友就是玲玲,玲玲從來不說話,因為玲玲是個男的,因為玲玲是個長得清秀的小矮子,他就是龍涉男。來,我告訴你當年的真相。”


    厲旭帶著笑,憐憫而溫柔的摸著跪著的沈易的頭。


    當年益州,龍涉男刺殺會稽王失敗,被官府追殺緝拿。


    龍涉男為了躲避官府的通緝,摘下自己的箬笠,為了掩人耳目喬裝成少女,卻因為身上的刀傷,倒在小溪邊。


    然後龍涉男就被沈易救了。


    外麵通緝榜滿天飛,龍涉男不敢說話,好在他會寫字,沈易也會寫字,他便通過寫字告訴沈易很多事情,說她才是益州知府家的小姐,說他叫玲玲,但是不知道從哪突然來了一批高手,夜襲知府家,把益州的知府、師爺一幹官員全部殺了,剩下的官員既不敢說也不敢反,說他死裏逃生,卻被追捕,罪名是刺客反賊,說他是刺殺欽差大臣會稽王的反賊。


    龍涉男確實笑起來像是一個小太陽,隻不過他笑的是沈易的傻。


    討好沈易這種小鬼,這對龍涉男來說沒什麽難度。


    他一個成年人,雖然是個小矮子,是個侏儒,但心智、年齡還是成年人,所以他會拿出隨身攜帶最珍貴的膏藥幫沈易塗抹衣服下的淤青(被他娘打出來的淤青),會和他一起烤魚,一起玩,一起在小山坡抓蝴蝶逮螞蚱。


    龍涉男隻是一時興起而已。


    可對於沈易來說,這是他的整個童年。說是他黑暗的童年裏唯一的一縷光也不為過啊。


    沈易小心翼翼的躲著母親,不讓任何人知道‘玲玲’的存在,可惜好景不長,‘玲玲’求沈易遞一封信給‘玲玲’父親的故交,求她爹生前故交幫忙,‘玲玲’怕故交不信,還把隨身帶著的香囊當做信物要求沈易一並交給那位故交。


    沈易冒著危險,大著膽子終於按照玲玲的要求把香囊和信都交給那位故交。


    當然,龍涉男假裝的玲玲沒那麽好心,益州試藥,他是苗疆毒王,終於研製出了製造瘟疫的藥方,那故交也是五毒教的人。那封信不是什麽求救信,而是龍涉男命令他們下達行動的密令,以及附有製造瘟疫的藥方,錦囊裏便是毒藥的樣本。


    後來龍涉男的行蹤被官府知道了。


    官府甚至還知道了沈易的存在,抓住沈易的母親,沈易的母親斥責沈易,說沈易不該與反賊來往。


    沈易的母親極力辯解,說沈易不認識玲玲。


    那些所謂的官兵說,既然這個虎兒不認識這刺殺會稽王的反賊,那就殺了她,這樣他們就相信他不認識她。他們就會放過他的娘,放過所有人。否則,所有人,包括這反賊都要死。


    龍涉男麵無表情,露出憐憫的眼神,抓著沈易的手,在他手心寫‘不要難過,不怪你’然後她摸了摸沈易的頭,給沈易的手心塞一把劍,然後抓著沈易的手,讓劍刺進她的胸口。


    龍涉男事先吃了藥,加上失血過多,很容易讓人誤以為他死了。


    但他擔心沈易這家夥會真的紮破他的心髒,便引導著沈易,避開他的要害。


    所以他雖然失血過多,但並沒有死,過了幾個時辰又緩過來了。


    至始至終,沈易不敢動,不敢掙脫瘦削的‘玲玲’,在‘玲玲’倒地之後,看著那血泊,他也不敢哭。


    那些官兵這才走了。


    後來,益州實為試藥斂財的‘瘟疫’爆發,沈易的母親也染上這‘病’,於是就有了後來那一出。


    所以,多年後,沈易無數次絕望的說道:“真沒意思,就剩我一個人了,真沒意思。”


    而龍涉男為了向厲旭邀功,吹噓自己的機智,把所有事情都添油加醋的告訴厲旭。


    是的,龍涉男像是說笑話般把沈易做的蠢事都告訴了厲旭。


    是的,當年,厲旭沒失勢的時候,龍涉男是厲旭的嫡係部下……


    *********


    知道一切真相的厲旭憐憫而慈悲的問:“你說,每次見到你,我要忍住笑是不是對我來說太殘忍了。”


    沈易一臉絕望的跪在屋頂上,他的世界由春如冬,一步一步,再無逆轉的可能。


    憂愁,像露出毒牙的蛇,緊緊纏住了他。


    他的臉蒼白的可怕。


    原來一切隻是一個笑話啊。


    這麽多年來,他無數次絕望,無數次惆悵,為自己的無能,為自己的無力……


    可是,這原來隻是笑話啊。


    想到此他也並不感到十分悲傷,他抬起頭,雨打在他的臉上,他隻有些悵然若失,腦子裏一直緊繃的東西好像在這個瞬間斷了,斷了,仿佛心頭空了一塊。


    他像是落湯雞一般,夜雨飄搖,冷得發抖,他卻猶如冰雕一般,臉上不悲不喜,似是認命。


    厲旭輕笑一聲,說:“你看,都是你的錯,是你親手把龍涉男的密令傳遞給五毒教,才有了益州爆發的瘟疫,才害死了你娘,害死了所有人。你不是被命運捉弄的可憐人,你是捉弄所有人的加害人。”


    厲旭的話輕飄飄的,猶如他的身影,也是輕飄飄的,猶如鬼魅一般,消失在夜雨之中。


    ******************


    天,初曉。


    君臨剛打算出門,就看到三皇子苻生站在那裏,似乎等她很長時間了。


    君臨假裝沒看到,剛打算繞道走,三皇子苻生突然拔出劍,堵住君臨的路,冷冷道:“我是要成為人上人的,我是要成為西秦的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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