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亂的頭發趴在她眼前,她的眼睛冰冷如刀,沒有畏懼,沒有驚訝,隻有徹骨的寒冷和毀天滅地的戾氣。


    她不動,即使麵前的鏈子在揮舞,即使她的腰間還配著名劍斷水,她也沒動,隻是淡漠的閉上眼睛,眼睛無論是睜開還是閉上,腦海裏都是那個白衣公子。


    人在失去最不想失去的東西時,總會發瘋,總會喪失理智,總會做出最錯誤的判斷。柳文竹如此,君臨也如此。要是平時,君臨不會那麽衝動,會接著進行自己的計劃。可現在君臨覺得一切都沒有意思了,這樣就好,所以她沒有躲,等著那鏈子槍殺了她。


    落入這土匪窩子以後,斷水劍原本在奉羽那裏,奉羽還用它跟狼牙打了一架,但是剛才她找煎藥的妹子的時候,又看到斷水劍,便順手牽羊……呸呸呸,是物歸原主完璧歸趙。


    小啞巴其實隻是起來喝個水而已,剛倒了一杯水,就看到房門被打碎,自己的床板被打成兩半,一步一步艱難的走出去,也隻看到一道炫目的銀色猶如鐮刀一樣衝向君臨的脖子。


    那個瞬間,他仿佛看到了君臨身首異處,腦子裏仿佛有什麽緊繃著的東西斷了,疼的鮮血淋漓。


    仿佛有一股絕望到極致的聲音,那是什麽?


    胸口仿佛有千鈞重的石頭壓著,悲傷像是利劍一般瞬間撕裂了心底的平靜。


    腦海裏有個淡然的聲音,說:“人與人之間的相遇就像是流星,瞬間迸發出令人羨慕的火花,卻注定隻是匆匆而過。你是抓不住的。抓不住流星、抓不住火花。”


    “不……”


    “不是不是每一場遇見,都有一個完美的結局。”


    心底那絕望到極致的感情,像丟失的煙霧,被侵泡著,發白、腐爛,最後它們傷痕累累地落在某個角落消逝,朦朧一片。


    壓抑著的東西猶如一隻被壓製的野獸,咆哮著、怒吼著,想要掙脫,想要衝破這牢籠。


    這股感覺到底是什麽?


    想要抓住流星,想要一個遇見的結局,想要火花永遠綻放。不甘心做不到,不甘心。


    腦子裏似乎被什麽東西感染了,一片麻木,仿佛有什麽力量有什麽東西蘇醒了,而這詭異的麻木在某個瞬間彌漫到全身。


    腦子裏好像有什麽東西湧進來,像是被開了竅一樣,醍醐灌頂,耳邊是鏈子槍的風聲,不同於剛才,現在這鏈子槍的聲音猶如在他耳邊一般,他甚至能鋪捉到鏈子抖動時細微的響聲,身上仿佛爆發出無窮的力量。


    周圍什麽都沒變,柳文竹的鏈子槍依舊霸道十足的掃向君臨,君臨依舊是閉著眼睛。


    隻是他突然能看清了君臨細微的表情,每一根發絲,衣服上不明顯的汙漬,都看得一清二楚。


    在他現在的眼中,原本猶如閃電一般迅猛如雷的鏈子槍現在卻像是緩慢的蚯蚓一般,他的眼睛輕而易舉的就能捕捉到鏈子槍的運動軌跡,他甚至連鏈子槍上刀痕之類的小瑕疵都看得一清二楚。


    手上似乎有無數的力量,他手一揮,清澈的眼中突然閃過前所未有的懾人冷芒,手裏的那碎瓷片猛然飛過去!


    鏈子槍快要掃到君臨脖子的瞬間,突然某個東西飛出來,準確無誤的撞了鏈子槍一下,頓時霸道十足的鏈子槍被那不明物體卸去大部分力道,鏈子槍嗡鳴不止,片刻後軟趴趴的倒在地上。


    君臨睜開眼睛,這才看到是一個小小的碎瓷片。


    很簡單,很簡陋,但卻震得鏈子槍嗡鳴不止。


    驚訝之餘,背後有個人一瘸一拐的走了出來。


    君臨看到來人又喜又悲,是小啞巴,沒死?他沒在睡覺?所以躲過一劫?好不容易躲過一劫,又出來送死做什麽?


    柳文竹刹那間清醒片刻,心道:啞巴,一手骨折,一腿受傷,麵色蒼白顯然元氣大傷,可能還有別的重傷。重傷在身強出頭,會死的。剛才居然僅靠一個碎瓷片就卸下他全力揮舞出的鏈子槍?是運氣嗎?一定是運氣,一個身受重傷一手骨折奄奄一息的人怎麽可能僅用一個碎瓷片就打下他的鏈子槍?


    剛才由於鏈子槍,君臨的臉上劃過淡淡的血痕,微微有點刺疼。


    小啞巴伸出手,慢慢的擦拭君臨的臉。


    他的手依舊蒼白如玉,冰冷透骨,指尖沾了一點血倒是有一股邪惡的美。


    躲在一旁的守衛咬著衣服:特麽好辣眼睛,這對死基佬!!!特麽才一個晚上,舊姑爺小啞巴你……


    與此同時,突聽柳文竹發出一聲驚天動地般的狂吼,他仿佛又想起當初穆芸瑕死的時候,吼聲淒厲,卻頗為壯觀,整個山好像都被這吼聲震得地動山搖起來。


    “狗男男!去死吧!去地獄代我向小穆問好!”銀色鏈子槍抖動起來,滿天銀霜披散下來,令人退無可退,避無可避,寒光閃爍,猶如萬千利劍,一出必要見血!


    君臨扔給小啞巴斷水劍,青碧色的光芒一閃,被小啞巴穩穩當當的接住。


    柳文竹心內還在疑惑為何這個啞巴一點驚慌的表情都沒有。他們必定是想乘亂逃走,不可能的,他揮舞的這鏈子槍已經封死他們所有的退路,退無可退,他們必死無疑!


    正想衝上去的時候,柳文竹忽然睜大了眼睛,因為活生生的一個小啞巴消失在他的視野裏,毫無征兆,太突兀了。


    是鬼嗎?不,應該隻是啞巴動作太快了,他的眼睛捕捉不到啞巴的運動軌跡而已,所以看上去就像是突然消失。


    不可能,他的眼中出現一抹難以置信,因為這幾乎是瞬間發生,他在七絕堂做殺手多年,還沒見到如此快的速度,快的如此駭人!


    啞巴在哪兒?他慌張的迴過頭,就見到一道炫目的青芒,碧森森的青芒無聲無息,卻快的令人膽寒,刷的一聲,鮮血如暴雨一般飛濺而出。


    滿天飛舞的鏈子槍刷刷刷的落在地上,沾上了灰塵。


    柳文竹直挺挺的倒下,他仿佛看到初見時那個秋天,一大片楓葉林,紅葉似火,穆芸瑕冷淡高傲的說:“你是我的小跟班。以後我罩著你,聽到沒有。”


    那時候柳文竹沒有答應,別扭的說:“誰會做你這個暴力女的小跟班,我就是餓死,死外邊從這裏跳下去也不當!!”


    此刻柳文竹倒在血泊之中,笑著說了一聲,“好。”


    在場的人都莫名其妙,什麽好?莫名其妙的一句好是對誰說的呢?


    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的守衛聽了柳文竹死前說的這句好,心中感慨萬千,心道:高手總是孤獨的,死在一個對手手裏,確實是畢生所求,也難怪柳先生這等高手會感慨一句好。可歌可泣,雖然敗了,但是豁達開朗笑說好的這股勇氣令人敬佩啊!


    君臨猜他說的這句好是真心地,自己苦逼的殺手生涯終於結束了,所以柳文竹才會說一句好。


    這句好到底是什麽意思呢?恐怕除了柳文竹再也沒有人能猜出來了。


    土匪窩受此大打擊,元氣大傷,小啞巴猛然成為最厲害的人,君臨連忙獻殷勤,求抱大腿,求罩著。


    小啞巴倒是摸摸君臨的腦袋,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


    這麽一來,君臨一行人倒是離開了土匪窩。


    可惜雷丞相帶來的金銀珠寶倒是沒被帶走……


    ***********


    五毒嶺。


    主座上的毒公子說:“近日,我要去一趟西秦。你們誰自願陪我去?”


    一襲紅衣的宴澄原本漫不經心的把玩著自己座位上的酒杯,聽了這話,她的眼睛迸發出令人膽寒的寒光,一字一頓道:“我去,君臨在西秦,我要去殺了她。”


    風蜈使持著扇子微微笑了笑,道:“人家君臨也沒怎麽惹你。再說了她殺的是自己的師父,跟你有什麽關係?”


    “你……”宴澄瞪著他。


    風蜈使絲毫不畏懼,悠然自得的抿了一口酒。


    玉蟾使心道:其實我也想去西秦啊,好吧,我又說不出話來,估計沒人會征求我的意見。我本來就是五使之中存在感最低的,還是安靜的吃東西好了……


    毒公子誠懇的對宴澄說:“是啊是啊,人家欺師滅祖也比你殺父殺母殺兄殺弟喪心病狂濫殺無辜好點啊。”


    宴澄冷哼一聲,不說話。


    聖蠍使趙枉言表情嚴肅的站起來,道:“我去西秦,六年前,淩雪瀟一時消失於諸國之中,我們的探子把前涼、東晉、北燕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淩雪瀟和秦瑉之的下落。他們一定在西秦!”


    玉蟾使心道:沒錯,我們聖教的探子無往而不利,鮮少有打探不出消息的情況存在,隻有在西秦才有掣肘,因為西秦有個地頭蛇,西秦第一殺手組織七絕堂。強龍不壓地頭蛇,即使七絕堂是地頭蛇,我也想去,因為那是我一切痛苦的來源……


    靈蛇使道:“這個,既然那麽多人想要去西秦,我也就不爭了。”


    趙枉言站起來,道:“我去西秦,我要找到淩雪瀟!”


    靈蛇使嗤笑道:“淩雪瀟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她到底做過什麽被你記恨成這樣?”


    趙枉言說:“她在我最痛苦最絕望的時候,給了我活下去的希望。”


    靈蛇使:“所以你那麽找人侮辱她?你的愛我很難理解啊……”


    宴澄冷著臉,道:“西秦,我一定要去。”


    趙枉言和宴澄爭鋒相對,都想去西秦。


    靈蛇使打圓場,道:“其實西秦一行,兇險萬分,教主此番前去,若是能除掉七絕堂,必是我們聖教稱霸中原的最好時機,但七絕堂久居西秦,恐怕難以拿下,無功而返居多,宴澄大人又何必動怒。”


    宴澄冷聲道:“哼,蠻夷之人目光短淺。”


    靈蛇使:“喂喂喂,宴澄,我敬你是左護法大人給你點麵子,你居然說我是蠻夷之人?我們苗疆人怎麽了?我們哪裏比你們中原人差?你們中原人憑什麽看不起我們苗疆人?”


    玉蟾使:又吵架了,又吵架了,看來我想去西秦的想法也泡湯了,西秦去不了嗎?嗚嗚嗚,我真的好想去西秦,因為那是我的家鄉,帶給我無數痛苦與不堪的迴憶,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迴去,迴去殺了他們,即使殺了他們我還會痛苦,但是隻要看到他們痛苦,我就會覺得我即使痛苦,也有一絲高興。


    毒公子道:“既然大家都那麽想去西秦……”


    趙枉言和宴澄高興的盯著毒公子。


    風蜈使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


    毒公子道:“那玉蟾使和靈蛇使就和我一起去西秦吧。”


    說完,毒公子就拿著玉簫,滿麵微笑的走了。


    他剛走出大廳的時候,後麵就是轟隆一聲,毫無疑問,一定是暴怒的宴澄一腳踢翻了自己的案幾,案幾上的杯盤摔個稀巴爛……


    毒公子慶幸道:這次居然是等他走了才摔桌子撂臉子,看來他這個教主做的也沒那麽失敗啊……


    *************


    路上,君臨把小啞巴擊敗柳文竹的事情添油加醋說了一遍,跟奉羽苻堅都說了,最後得出結論,“果然他是澤兄,除了澤兄,誰還能一手斷了奄奄一息還能一招秒了七絕堂的高手?”


    苻堅冷冷道:“得了吧,他是小土匪,平時偷偷學點武功有什麽的。有什麽大驚小怪的。”


    雷丞相表示:“是不是真的東晉太子不要緊,隻要割下他的頭,獻給現在的東晉皇帝蕭昱,也就是蕭澤他皇叔,倒是能換不少城池啊……”


    君臨道:“雷丞相不怕為他人做嫁衣嗎?你那可愛的外甥兒要是繼承皇位,你換再多的城池也是他的,跟你有什麽關係?另外,這小啞巴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我也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麽事來。”


    雷丞相冷笑一聲,道:“知道了。”


    “那就好。”


    路上,君臨一見酒樓就去酒樓吃喝,一點還點好菜。


    雷丞相怒道:“你是不知道我們錢都落在土匪窩子裏了嗎?在這麽吃下去,我們沿街乞討迴長安吧!”


    君臨笑道:“要乞討也是你們乞討,跟我有什麽關係?”


    “你!”


    “好了好了,不要生氣了,本公子自有生財的妙計。其實不瞞你說,本公子妙手空空,摸包竊玉偷香不在話下。”君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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