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泉冷笑一聲,提著花燈,道:“好啊,那我帶你去見他。”


    君臨疑惑道:“你不怕我伺機刺殺慕容仁?然後把慕容仁的人頭獻給千雲公主,換取高官厚祿?”


    冷清泉道:“你不會的,你是前涼人,不會想要北燕高官厚祿的。”


    君臨隨著冷清泉走,越走越好奇,因為這條路是通向西秦質子府文玉公子府邸的路。


    該不會……


    君臨這次沒猜錯,冷清泉與慕容仁借住在文玉公子那塊。


    當時,冷清泉深受重傷,帶著缺少一臂的慕容仁逃到東晉建康城,昏倒在質子府門口。


    文玉公子熱情好客,癡心音律,倒是也沒調查慕容仁的身份就讓他們住下養傷了。


    這熊孩子真是……哎!


    文玉公子甚至還以為雷丞相是真的來接他迴家的,可惜,雷丞相是送他迴老家的。


    見到慕容仁的時候,君臨心中的遐想崩塌了,慕容仁滿臉胡渣,長得一般……


    君臨出去之後就納悶,道:“冷先生,問你個問題,這慕容仁不是美男子,為何你還對他那麽忠心?”


    冷清泉沒好氣道:“你當我是基佬啊。”


    君臨更加疑惑:“難道不是嗎?”


    冷清泉:“……”


    君臨微感尷尬,幹咳一聲,道:“不好意思,剛才一不小心說出心裏話了,這慕容仁到底有何過人之處,能讓你這般忠心?”


    冷清泉說:“當年他遊曆到了涼州城,幫我葬了我爹,從此以後,我的這條命就是他的了。然後我就成了他的暗衛,和白如霜一起訓練,成為他的利刃。白如霜不喜歡我,她恨我奪走了所有的風頭,所以我也不喜歡她。”


    君臨拍拍冷清泉的肩膀,道:“我理解我理解,但是你說的話我不能苟同,你和白如霜不是利刃,你們是人。你也體諒體諒白如霜妹子,這麽一個嬌弱貌美的妹子,從小落到慕容仁那大變態手裏,吃那麽多苦,被訓練成一個殺手,性格難免不會扭曲。我跟白如霜一般大的時候,我可是師父師兄護著,父親兄長姐姐疼著的,這白如霜妹子卻沒人疼沒人護,難免變態陰暗起來。”


    冷清泉:可是,白如霜妹子是你殺的啊……


    要走的時候,君臨又順路去看看文玉公子。


    文玉公子看到君臨來了,很是高興,與君臨切磋一下琴藝,發現,君臨還真的隻會彈一首曲子……


    文玉公子:“阿黃先生聰明絕頂,為何隻會一首曲子呢?”


    君臨笑道:“會一首曲子我覺得就夠了。”


    文玉公子似乎微微有所疑惑,但旋即又笑起來,幹咳幾聲,病態蒼白的臉上微微泛起一絲嫣紅,眸子熠熠生輝,璀璨奪目,道:“是啊,月滿則虧,水滿則溢,日中將昃,自滿則敗,自矜則愚,學得多而精通的少,又有什麽用,不如專心研究一首,精益求精。”


    君臨手微微一頓,感覺文玉公子臉上那真摯的表情太過於耀眼,便別開臉,艱難的說:“不,我隻是琢磨著,日後街頭賣藝會一首就夠了,不至於餓死……”


    當年,君臨也曾想過仗劍走天涯,缺少盤纏就街頭賣藝,隻可惜,她一直沒機會仗劍走天涯。


    文玉公子:“……”


    尷尬的沉默。


    文玉公子的侍衛魏敏一直站在文玉公子身後,他尷尬的咳了一聲,道:“阿黃先生真是,真是想法與眾不同。”


    君臨也絲毫不覺得羞恥,反而笑道:“謝謝謝謝!”


    文玉公子把玩著一根玉簫,道:“阿黃先生,我曾經答應你要教你吹簫的,你還有興趣學嗎?”


    君臨兩眼一亮,道:“有。”


    文玉公子微微一笑,便舉起玉簫吹奏起來。


    簫聲猶如哀怨愁絲,聞者落淚,聲音卻清脆悅耳,緩急有致,清晰明亮,敲冰戛玉、餘音繚繞,好聽的很。


    一曲終了,君臨歎道:“公子真是精通音律,熟能生巧,想必公子你練了很多次,這才能有現在這境界。”


    文玉公子苦笑道:“確實,我一個閑散質子,終日無所事事,隻能寄情於音律,我體弱多病,深居簡出,時常會在府裏吹奏玉簫,倒是有點擾民了。”


    君臨道:“哪裏,簫聲如此悅耳,周圍鄰居當是大飽耳福,哪像我,聽一次都難得。”


    文玉公子笑了一下。


    君臨又道:“文玉公子這確實是一個不錯的愛好,我還認識兩個小孩,跟你一般大,庸俗的他們就是對於音律一竅不通,也不感興趣,還不喜歡熱鬧,整天就知道兇我。哎。”


    “噗!”魏敏忍不住笑出來。


    文玉公子奇道:“敢兇阿黃先生,這兩位兄台我倒是很想見識一下,阿黃先生武功蓋世,一招就能解決我們西秦高手呢。”


    君臨微感尷尬,連忙解釋道:“那時候的場景你也知道的,要是不贏你們的西秦高手,我就要被會稽王拉去當小太監了。會稽王真陰險。”就和你們西秦的雷丞相一樣陰險狡詐!當然,君臨沒有當著文玉公子的麵說雷丞相壞話。


    文玉公子聽到西秦,麵色微微露出一絲喜色,道:“估計,用不了多久,我就要迴西秦了。”


    文玉公子雖是西秦的人,但是並未在意君臨贏了西秦高手。


    君臨麵沉如水,笑意盎然的眸子瞬間變成毫無一絲波瀾的瞳孔,臉上的笑意也瞬間收斂,平靜的問:“迴西秦,苻生容不得你。”


    魏敏也罕見的露出認真的神色,眉頭緊鎖。


    文玉公子淡淡道:“不就是太子之位麽,我讓給他便是。我已經與雷丞相說過了,隻要我迴西秦,這太子我不當也行。”


    話雖如此,但你能確定苻生不會殺你嗎?


    君臨淡淡坐著,心中卻在盤算著。


    就算文玉公子真的不要太子之位,苻生信不信文玉公子還難說。


    廢太子過程過於繁瑣,苻生與雷丞相可能等不及,不如直接殺了文玉公子來的直接,而且在東晉殺了文玉公子,也能從東晉換取一些好處。


    最重要的一點,雷丞相心狠手辣,做事一向都是斬草除根,深謀遠慮,他來東晉之前,必定就是已經決定好了殺不殺文玉公子的。他可不是善男信女,會好心饒文玉公子一麵。


    君臨又與文玉公子隨意聊了幾句,天色已晚,這才匆匆告辭。


    文玉公子朗聲道:“阿黃先生下次來,記得帶你的兩位好友,我很想見見他們呢。”


    君臨點頭,道:“好啊,你跟嚴爍、奉羽年紀相仿,相信玩得來,我走了再見!”


    “再見!”


    君臨走後,冷清泉心道:真奇怪,這阿黃先生不是神偷麽,怎麽連一盞燈都買不起。他一邊想一邊摸自己的錢包,意外的發現錢包裏好像多了什麽東西,連忙掏出一看,錢包裏買花燈剩下的兩文錢還是沒少,但是多了一張紙條。


    紙條上寫:下次錢那麽少就別逞能買那麽貴的花燈,就剩下這點錢我都看不過去!落款是阿黃。


    冷清泉氣的把紙條揉成一團扔了。


    君臨從質子府迴去,街上依舊是花燈緊簇,微醺的燈光把夜色染得柔和起來。


    笙歌散後,街道人影稀疏,花燈一盞一盞熄滅,月上西梢,深巷月斜人靜。


    一盞花燈微微泛著暖光,出現在小巷的盡頭,君臨看著那盞燈,又看著執燈的手,白淨如玉,他穿著淡藍色的衣服,衣服雖不華貴但卻整潔別致。


    君臨笑著說:“澤兄,這麽晚了,你怎麽還不睡?”


    蕭澤淡淡看著君臨,臉上依舊是平板的近乎沒有表情的表情,聲音也平淡無比,“隨便走走。”


    君臨:“……”


    君臨疲憊的扶額。


    她就知道會偶遇澤兄!


    自打她被晉明帝賜給蕭澤作為側妃之後,以前的不公平待遇確實沒了,比如掃台階,再比如沒一點點人身自由,真的被蕭澤當丫鬟一樣要求隨叫隨到。果然側妃名頭就是有用,有了這個虛名,蕭澤也不好意思叫她隨伺身旁。


    不過啊,蕭澤似乎想要做戲做全套,時常神出鬼沒的突然出現在君臨旁邊。


    一次兩次,君臨也就忍了,忍耐忍耐,蕭澤與茹妃的事情全靠她做擋箭牌,蕭澤做戲做全套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過話說,他和茹妃之間也沒什麽,幹嗎要遮掩到這個程度?吃飽了撐得?哈哈哈哈!


    未必!君臨眼中精光一現,腦袋瞬間清明了,莫非,蕭澤對茹妃發乎情止乎禮?所以拒絕茹妃,但是心中默默還是忘不掉她?所以心虛?怪不得啊,怪不得蕭澤最近老是表現的與她親昵,原來是為了打消會稽王的疑慮,讓會稽王不懷疑茹妃,這樣茹妃就會好過一點了。


    君臨覺得自己都快被如此偉大的蕭澤感動的哭了,如此深深地沉重地愛一個人……


    可這偶遇蕭澤的頻率也太多了吧!


    一次兩次君臨還能因為被二人之間的愛情感動而毫無怨言,三次四次乃至五次六次之後,這可就……


    天知道。


    這些日子來,隻要君臨在太子府溜達,早上多吃了什麽桃花糕,絕對會偶遇蕭澤,蕭澤還會一本正經的說多買了糕點扔了可惜給你。在太子府偶遇君臨還不會想多,畢竟太子府時蕭澤的家啊,但是為什麽她在街上信步慢走,也會與他不期而遇?


    有時候她帶著奉羽嚴爍去合水塢看望被老父親暴揍的連庭飛時,迴來時也會與蕭澤狹路相逢啊!真真是冤家路窄,這路怎麽就窄到這種地步啊?


    想要看不出這些偶遇不是真的偶遇,這頗為艱難啊。


    君臨覺得這次‘偶遇’蕭澤至少應該有點臉紅的覺悟啊,要是她,她這個時候就算臉皮再厚,也會臉紅。


    但是蕭澤表情自然無比,整個人看起來若無其事得很,一副理之所依的樣子,絲毫沒有臉紅的覺悟,更更令君臨耿耿於懷的是,他的臉上還是一如既往地正直的不能再正直的樣子。


    蕭澤雖然古怪別扭了點,但是君臨看多了也覺得親切的很。


    君臨突然想要調侃一句,道:“澤兄,長夜無眠,莫非有什麽心事?我帶你去賭坊玩幾把啊?”


    意料之中,蕭澤並未同意,也沒有直接迴答君臨的話,反而冷著臉教訓君臨,“天下風雲變幻,局勢詭譎,西秦質子那邊更是眾人虎視眈眈之地,你無法做到袖手旁觀,那便應該做好萬全之策,小心謹慎,武功不在,便不該單獨行動。”


    “好好好!我錯了,我知道我魯莽了一點,我知道西秦那邊殺手可能隨時環伺,武功全失的我此時靠近可能一不留神就卷入其中淪為被殃及的池魚,別教訓我了,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子,真像是當年我犯錯了師尊教訓我的樣子。”君臨頗為頭疼。


    蕭澤點到即止,並不多話,見君臨知錯便與她並排走著。


    同一個夜晚,星光璀璨。


    別致的白藏閣庭院深深。


    這白藏閣原本隻是建康城一普通的院子,不小不大,也沒什麽人煙,但是幾個月前,在年前一段時間,白藏閣終於有了人氣。


    幾個脆生生的小丫鬟勤快的收拾著這院子,裏裏外外煥然一新,一妙齡少女親筆題字,把這個院子賜名為白藏閣。


    筆跡有力入木三分,很難想象出自一名芊芊女子的玉手之中。


    自打這女子入了白藏閣,不少人宴請白藏閣主人,但均被婉拒。


    周圍鄰居紛紛驚訝無比,連當朝王爺都敢拒絕,這姑娘到底什麽來頭?


    後來,有人說這姑娘是鬼穀弟子,精通奇門遁甲之術,星象、占卜、測字不在話下,聰明絕頂,是第一奇女子。


    也有人說這姑娘隻不過是個貌美女子而已,沒什麽稀奇的,才不是什麽奇女子呢。


    白藏閣丫鬟明月一開始見到這姑娘,也以為這姑娘隻是普通貌美女子。但她那靈動深邃的眸子仿佛有一股化不開的憂傷,她即使是在笑,眼底也有一股淡淡的憂傷。


    仿佛那股憂傷刻到骨子裏了,無時無刻不在侵蝕著她。


    明月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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