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混合著雨水濺到君臨的臉上,君臨猛然出手,扣住她抓鋤頭的手腕,宴澄手腕一翻,一掌打過去,君臨反手抽出鑲有各色寶石的長劍,狹長劍影一揮,雨打劍身,發出叮叮叮的悅耳聲響,寂靜黑夜中,劍光閃爍,在空中利落收放,從容不迫。


    宴澄出手又急又猛,身形詭譎。


    寂靜雨夜中,細雨如絲,楓葉在雨霧中發出颯颯聲響,劍影閃爍,此起彼伏,時而傳出破空之聲,時而傳出樹枝折斷之聲。


    隻見兩道紅影交纏對掌數下,君臨連忙後退,看著自己的手,道:“這武功……是心源大|法,不,不可能,鬼穀遺書除了我們三人,沒人能得到,你的武功是化功大|法!”


    君臨此刻看向來人,平靜道:“你是宴澄。”


    傳聞中的三大毒瘤之一,鼎鼎有名的大魔頭,殺人手段令人發指,血洗白家莊更是手段殘忍。五毒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左護法,毒公子殺人放火為非作歹殘害武林的好幫手——宴澄!


    宴澄也看著自己的手,道:“為什麽吸不到你的內力?”


    君臨說:“因為我練過心源大|法,我們練得都是吸人內力的邪功,相互抵消,誰也吸不到誰。不過我有一個疑問,你一個惡名昭著的大魔頭,我師尊清塵出俗,德高望重,我師尊死了,你哭什麽?難道是傳說中的貓哭耗子假慈悲?”


    宴澄此時雖然狼狽不堪,全身有幾處被劍所傷,流出汩汩鮮血,全身也如落湯雞一般濕漉漉,就像是被人拋棄的小狗,但她目光依舊兇狠,寒芒在她眼底閃過,冷冷道:“是啊,我是貓哭耗子假慈悲,他死了我高興的不得了,所以我要刨他的墳,挖走他的骨灰,讓他死了也不安生!”


    君臨幽幽揮劍,劍芒在雨夜中絢爛無比,雨珠叮叮叮打在劍身,宴澄即使全身流血,臉上依舊是陰冷的笑容,仿佛感覺不到痛一樣,不顧一切的向君臨衝過去。


    君臨無意與她再戰,宴澄越是急躁,君臨越是能查出她的破綻,抬腳一踢,宴澄被踢翻,還未站起,就感覺到君臨的腳踩在她的胸口。


    君臨踩在她胸口的腳微微使勁,冷聲道:“滾!不要擾了師尊的清淨。”


    然後君臨收迴腳,猛地一踢,像是踢皮球一樣把宴澄踢到遠處。


    宴澄噗的一聲吐出血,勉強站起,冰冷而不甘的看了君臨一眼,又看了那雨中碑文一眼,目光也是無限不甘,憤然而走。


    君臨隻聽到腳步踏碎枯葉折枝的聲音,她默了許久,等腳步聲遠去,她竟是生生逼出一口瘀血。


    她一邊下山一邊嘀咕:這妖女來的真不巧啊,原本我體內的陰寒之氣就是因為練心源大|法產生的,原本現在都快要被我壓製下去了,今天又迫不得已用了,恰巧激發我的陰寒之氣,難受死了。


    雨還在下。


    君臨一步一步走在下山的台階上,點點鮮血染在台階上,又被雨水打亂,頃刻消失無蹤。


    台階兩邊翠竹在雨中瑟瑟發抖,遠遠望去,水幕籠罩整座雲夢山。


    出了雲夢山,雨幕前不知何時立了一個華服公子,撐著油紙傘,淡然站在雨中。


    雨敲擊著傘麵,一點一滴,猶如敲進君臨心中。


    撐傘的公子微微抬高傘麵,露出那張俊朗的麵容,在見到嘴角流著血,臉上卻帶著笑的君臨時,傘落,雨水打在他的臉上,他微微張了張嘴,卻什麽都沒說出口。


    君臨感覺一切安好,秦瑉之的小命保住了,一切也塵埃落地了,蕭澤的存在也不會再有什麽威脅了,便心情大好,笑道:“澤兄,好巧,你也在淋雨啊……”還沒說完,君臨一頭栽下,恍惚間,感覺有一雙手抓住她快要倒下的身體,後麵的事情她全不知道了。


    等醒來,君臨環顧四周,就看到蕭澤那張冷臉,幽幽的瞥了她一眼。


    君臨不敢說話。


    她想起當初她刺了蕭澤一劍,各種難聽話都說出來了。


    她又想起她現在聲名狼藉,合水塢一百多口命案背負著,欺師滅祖的惡名也背負著……這蕭澤速來也是頗有正義感,新仇舊恨,難保她一說話,蕭澤就發怒宰了她。


    於是她乖乖的縮在被窩裏。


    這時,就聽一個老者道:“姑娘這傷……”


    老者看起來是個大夫,這時說話又是欲言而止的。


    君臨還未發問,就聽蕭澤問:“如何?”


    大夫複雜的瞅了瞅君臨,半晌,說:“姑娘應該是修煉邪功,體內有一股陰寒之氣,女子體質本就陰柔,但陰寒之氣過於重可能導致宮寒……”


    君臨奇怪的問:“宮寒怎麽了?”


    大夫道:“這種程度的宮寒可能導致不孕,而且,還會大大縮短姑娘的壽命,若長此以往下去,姑娘必定活不過而立之年……”


    君臨倒是無所謂,蕭澤卻一頓,道:“如何醫治?”


    君臨有點莫名其妙,對蕭澤笑道:“不用治不用治……”


    “閉嘴!”蕭澤打斷君臨的話,抓著君臨手腕的手微微使勁。


    君臨立刻乖乖的縮到被子裏,不敢再有什麽言語,要是她沒做虧心事之前,她肯定要嘲笑一番蕭澤,說是我不能生小孩,又不是你不能生,你氣什麽?


    但現在,就算她臉皮再厚,也說不出這種話。


    大夫道:“隻要姑娘自願廢掉這邪功,永不複練,再佐以滋補藥材,定能恢複正常。”


    大夫走後,蕭澤坐在床邊,一句話也不說。


    君臨縮在被子裏,一句話也不敢說,隻敢伸出頭瞅著他。


    良久,君臨大著膽子道:“澤兄,你是不是還在記恨我戳了你一劍,那你也戳迴來,我不還手,我當時,當時隻是怕……”話到一半,君臨閉嘴了,因為有些事情不能說出來。


    蕭澤冷淡神情浮出惱意,剛想走,君臨抓住他的袖子,果然他停住了。


    君臨本以為他會惡狠狠地甩開她,但是他並沒有,二人就那麽僵持著。


    君臨終是鬆了手。


    蕭澤卻並沒有走,反而道:“你廢了那邪功。”


    君臨坐起來,淡淡笑了一下,道:“你可知,天下有多少想要殺我的人。若我當真廢了那心源大|法,我會多危險?”


    “我護你。”


    “你能護得了我一世?”


    “一世。”


    “嗯?一世?”君臨難以置信的看著蕭澤,故作灑脫,調侃道:“不會是把我丟進你們東晉天牢護我吧……”


    “君臨!”蕭澤用那雙漆黑眸子看著君臨。


    君臨不敢與他對視,別過臉去,她打個哈欠,道:“困了,我要睡了。”


    蕭澤站起來,猶豫片刻,終是道:“我護你一世,你廢了那心源大|法。”


    君臨故意扯開話題,過了許久,她從被子裏伸出一個腦袋,遠遠看起來就像是小王八一樣,脖子伸的長長的,說:“澤兄,你說你當時追我到鬼穀是想害師兄,是想殺了我的,還有你現在救我是覬覦鬼穀遺書的。”


    “為何?”


    君臨悶悶的說:“你這樣說了,我就好受了。”


    “好。我當初是想抓你,現在救你是覬覦鬼穀遺書。”


    君臨摸摸懷裏的鬼穀遺書,懊惱的說:“你這麽說我更難受了!哦,對了,我衣服怎麽是幹的,誰給我換的,還有衣服換了怎麽還把鬼穀遺書放在原處,睡覺硌死我了……”


    話音未落,蕭澤轉身就走,一刻也未耽擱。


    要是旁人幫君臨換衣服的,君臨難免想多,但是是蕭澤的話,君臨倒是不會想多了,對於蕭澤的人品,君臨還是很了解的。


    第二日,蕭澤猶豫許久,敲了許久君臨的房門,許久都沒人迴應,他推開房門,隻見房間裏麵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頓時,他眼底眸色深沉似海,連忙去尋君臨,人山人海,大街熙熙攘攘,卻無一人是君臨。


    涼州城附近。


    君臨歎息一聲,騎著馬帶著包裹往前走,包裹裏是鬼穀遺書和師尊說的那件‘仙女的羽衣’。


    君臨騎的馬就是烏騅,還好烏騅很有靈性,能及時找到她。


    烏騅一開始是一隻小馬駒,師尊把它送給君臨時,烏騅甚至還沒有斷奶。


    後來烏騅長著長著,雪白的毛色就變成灰撲撲的了,君臨就把它取名烏騅,然後幾個月大家都叫慣烏騅為烏騅了。


    後來,有一天,烏騅自己實在受不了了,就跑到山泉裏衝洗衝洗自己,等烏騅自己洗完澡出來,大家驚訝的發現,烏騅的毛居然不是烏黑的,而是雪白的……


    這也讓君臨養成了良好的刷馬習慣,時刻保持著烏騅全身上下雪白雪白的。


    就是有人知道烏騅的名字之後會問烏騅為什麽不叫雪騅……


    君臨騎在馬上歎息一聲,就算她臉皮再厚,也無法厚到那個地步,蕭澤與她無仇無怨的,她怎能拖累他?隨他去東晉,肯定會帶給他不少麻煩。


    君臨此刻心想:我君臨就是被人亂刀砍死,被人唾沫星子砸死,死外邊,從這裏跳下去,也絕不踏入東晉一步!後來一想,不踏入東晉一步著實太難了,以後兩國邦交可怎麽辦?於是她又改了一下誓言:我君臨就是餓死,死外麵,從這裏跳下去,也絕不踏入東晉太子府一步!


    從此,君臨重返前涼。


    在這裏,君臨也開啟了她的戎馬生涯,小勝過幾迴西域諸國,嶄露頭角。


    帳下她也有了絕對忠於自己的勢力,血影衛。


    至於蕭澤那邊,她也打探過消息,東晉那邊的消息是蕭澤遇到歹人受了重傷要閉關個兩年才能出來。


    君臨心中有一絲顫抖,想起雲夢山鬼穀刺蕭澤的那一劍。


    不深的,真的不深的,可能是她當時太激動了,所以刺的稍微有點深,但,但應該沒傷到心髒的……


    閉關兩年會是因為她刺的那一劍嗎?


    她陡然覺得對不起蕭澤,蕭澤一定覺得她壞到骨子裏,惡到家了。這麽一想,偶爾她不由得黯然神傷,一傷心就不想吃東西,君臨頓時覺得不值,立刻就不想這件事了。


    某天,她正在營帳前看書,有一高手闖進來,仔細一看,君臨便露出了然微笑,打招唿道:“師兄,好久不見!”


    能躲開重重血影衛,深入敵營深處,不驚動一人,這等輕功除了師尊,恐怕普天之下也就秦瑉之能做到。


    “有刺客!保護殿下!”


    “有刺客!”


    頓時,無數鐵甲兵來勢洶洶,個個手中帶著明晃晃的大刀,虎視眈眈的看著秦瑉之。


    幾月不見,秦瑉之比以前更加穩重,見到如此多的來人,竟然無動於衷,仿佛泰山崩於眼前也不會動容。


    君臨微微皺眉,輕輕擺了擺手,那些士兵得令,紛紛按兵不動。


    君臨粲然一笑,道:“師兄,你是想通了來助我的嗎?隻要師兄歸順於我,便是榮華富貴享之不盡,以你我二人合力,必能所向披靡……”


    秦瑉之擺擺手,打斷她的話,走到桌前,拿起一個茶杯,為自己續上一杯茶,鄭重道:“師尊生前,帶我們練武,教育我們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練武僅是為了強身健體與懲奸除惡,師尊還說,我們手中的劍不是為了殺人,是為了救人。”


    君臨感慨萬千,道:“是啊,師尊當初還說很多,說以殺戮製止殺戮終歸是下策,可我卻沒有別的辦法了。有些事,錯了就是錯了,那我隻能一錯到底。”


    還真的是隻能一錯到底,原本就是錯,大錯,錯上加錯。


    錯到這個程度,她解不開這死結。


    如今的秦瑉之壓根沒有半點情緒,黝黑的眸子看著君臨,淡淡道:“這些你都記得,那你怎麽忍心刨了師尊的墳,挖走師尊的骨灰?”


    君臨一驚,想起那個雨夜的紅衣女子,想通什麽,連忙道:“這個,有誤會的,不是我……我縱使喪心病狂至此,我也做不出這種天地難容的惡事……可能是那個宴澄,以前我就瞅著她不是好人,一開始想刨師尊的墳被我打下去了,沒想到最近又讓她得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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