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乘風追了出去,徒留一陣香風。


    氣氛有些焦灼。


    馮燕一手摸著頭頂,目光莫測。


    剛剛趙清和踩他頭頂上了。


    “……”狼熹走過來,在他頭上抓了兩下,試圖安慰:“我會給你報仇的。”


    突然,周有捂著胸口軟軟的垂下去,她另一隻手死死扣著桌子,雙腿酸軟。


    狼熹低眼看著馮燕,眼風都沒掃她一個。還是馮燕反應過來麵無表情的摸了摸頭,說:“隻是讓人喪失行動能力的藥而已。”藥效一般,像他這樣常年吃抗體的人,根本不在意。


    “是嗎?”周有瞪大眼睛:“喪失……行動能力?”


    馮燕麵無表情的點點頭,在猶豫要不要去扶一把。


    卻看見那姑娘眼淚瞬間大滴大滴的留下來,傷心欲絕道:“我年不過十八,我就要死了嗎?”


    “早知道便不來這裏了,說不定還能和哥哥葬在一起。”


    ???


    馮燕眼神迷茫:“什麽?”


    “死不了。”狼熹言簡意賅,指使旁邊的一個人把周有背起來。


    驟然歡喜過後,周有瞬間怨念的看著馮燕。


    馮燕撇過頭去不說話。狼熹低眼瞧了他一眼,對周有道:“因你之過,我們損失了上萬人。”


    “什麽?”周有臉色一變。


    “你不知道嗎?”狼熹眼角帶著嘲諷:“你領著人進來,長寧郡主後腳就安排了人在城門外設了陷阱,城中守備軍死了個幹淨,我們手下的人現在還沒統計完全。”


    “我……”周有怔怔看著他,一時失語。


    “我不知道。”最終,她狼狽的收迴視線。


    小哥在她麵前蹲下身子,周有低眼看著他背脊,想到那一萬多條人命,突然就沒有了想留在這裏的心思。


    我不該逃避的。周有身子一顫。


    “我想迴月郡。”周有低著頭,實在難以啟齒。


    “什麽?”狼熹眉頭皺起,顯得有些不耐煩。


    馮燕拍了拍狼熹的肩膀,側身看著周有,問道:“你為什麽想迴去?”


    “我……”


    “如果你隻是害怕,不必如此,我不會要你性命。”馮燕淡淡道:“我與周互,終究有一分交情存在。”


    “他人已死,看在他的麵子上,我也不可能置你不管不問。”


    “可是你不再是我的馮燕哥哥了。”周有突然哽咽道,她捂著臉,淚水從指縫裏流出來,看起來傷心至極:“一萬多條人命,我背不起。”


    有這樣一層關係在,哪怕從前關係再好,也會心生隔閡,何況馮與周之間,本就隻有利益存在。


    “若你,若你真的覺得我哥還有那麽一層麵子的話。”周有身子輕顫著:“請你,送我迴月郡吧。”


    月郡縱然危險重重,也是她的家。她不該因一時之氣逃出來的。


    那是她的家,她的根。


    哥哥沒了,家沒了,可房子還在。


    “馮燕,求你,謝你。”周有冷靜下來,深唿一口氣,卻始終低著頭不敢與馮燕對視。


    終究放在心上好幾年,害怕從那雙眼裏看到失望的情緒。


    “好吧。”馮燕看著她,道:“你都已經如此說了,我也不好拒絕。”


    “我會派人送你迴月郡,但是你會走到哪一步,跟我沒有關係。”


    “我知道。”周有輕聲說。我一直都知道。


    “多謝你。”


    “不必,什麽時候?。”


    “現在吧。”周有笑起來。說起來竟也是第一次來到這座城市,可是此情此景,半點打量欣賞的心思都起不來。


    如果,如果日後還能活著的話,希望還能再來一趟,那時候一定要好好看看這座城市。


    希望到那時候,整個風陵渡都是太平安定的,再無戰亂。


    藥效隻是一時的,周有很快就恢複了大半力氣,婉拒了小哥的友好示意,周有選擇坐在椅子上恢複力氣。


    馮燕已經走了,身後跟著十幾個人,頃刻間帶走大半個寂靜,於是酒樓裏便隻餘下陽光,還有身側一個馮燕指過來護送她迴去的人。


    “或許我該買匹馬。”力氣恢複的差不多之後,周有低喃一聲,思索著去哪裏去弄一匹代步的馬過來。


    “你真要迴去?”突然一道聲音從二樓傳過來,又清又冷,偏尾音微微上揚,帶著懶洋洋的漫不經心的味道。


    “郡主。”周有立刻就識別出了那道聲音,呐呐叫了一聲。其實不太明白這個一刻鍾前剛被追著跑出去的人怎麽又出現在了這裏,手裏還端著一模一樣的杯子,連倚著欄杆的姿勢都一模一樣,懶洋洋的模樣,似乎一刻鍾前的逃跑隻是錯覺。


    下一刻,她轉身看向身側的那個人。


    黑衣人對上她的目光,有些無奈的一攤手:“我隻負責把你安全送迴去。”


    而眼前這個人,看著就不像來者不善的模樣。最重要的是,自己打不過她。


    “我問你話呢。”趙清和倒了一杯新茶過來,用內力托著送到了周有麵前。


    周有下意識接過來,從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麵,有些傻,“變魔術?”


    “算是吧。”趙清和懶洋洋說道。


    旁邊的人目光一變:“好深厚的內力!”


    “你不行嗎?”周有疑惑的看著他。


    男人麵色一變,想說些什麽,又欲言又止,最終臉色非常難看的擠出來一句:“內功疏淺,不及郡主。”


    周有頓時有些唏噓。


    “你當然不行。”趙清和將杯中茶一飲而盡,道:“我練了少說七八年呢。”其實是忘了哪一年練的了,隻記得向來溫和好說話的趙澄睿每次在教導練功的時候就會變得兇悍無比,堪比宮內浸淫一輩子的嚴厲老嬤嬤,簡直恐怖如斯。


    後來趙清和偷懶,稀疏了劍法,專攻內力和輕功,希望有朝一日如果逃命的話能跑的快些,這麽些年,竟也小有所成。


    她說的簡單,一旁的男人臉色卻變來變去,青裏透紫,他娘的,他娘的自己從小就開始習武,現在都快三十年了!


    “你好像一直沒有迴答我的問題。”趙清和有些無奈。


    “啊?”周有愣了一下,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怎麽迴答。”


    “想迴就迴唄。”趙清和拎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隨口道:“不過,能迴去還是迴去的好。”


    “周互那屍體可還沒下葬呢。”


    周有臉色一黑。


    “馮燕心中無你。”趙清和繼續紮刀子。


    周有:“……”周有臉色沉沉。


    “所以……”趙清和若有所思道:“按照話本裏的不成文條約,你這時候要麽上趕著給馮燕當舔狗然後最後被正主踩在腳底下摩擦,要麽迴月郡繼承家產,然後偷偷發育,驚豔所有人?”


    “周夫人走了,如今周府就是你的天下。”


    “應該會有人來打周府家產的主意,但其實周府現在一窮二白應該,那些臉皮厚的,直接開庫房讓他們看就行了,臉皮薄的……打出去。”


    “你應該有不少私宅。”趙清和摸著下巴道:“隨便賣上兩套,也夠你吃喝不愁餘生歡樂了。”


    周有笑的幹巴巴:“是,是嗎?”


    “為何我周府會是空的?”


    “因為有人提前把那裏搬空了。”


    “誰?”


    “不必試探我。”趙清和道。當晚連自己親哥死了的緣由都知道,不可能不知道那些美人搬庫房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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