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陽光明媚,劉路趕了一輛馬車過來,同來的還有那個風陵渡的廚子。


    以及,兩個人又帶來一堆蔬菜瓜果以及米麵。


    趙清和簡直失笑,“怎麽你們也帶來了一堆這個。”昨日洛川與周勉也帶了一堆這個來著。不同的是,洛川還帶了各種酸甜酸甜的果酒。


    真.把趙清和當成未出閣的少女看待了。


    劉路招唿人把東西都卸到廚房裏,洗了個手,說:“怕您初來乍到,有些東西不知道上哪買,昨日就想來的,但大衛非要等一天。”


    大衛就是那個廚子,此刻他正在一邊有些拘謹的站著,側眼瞧著桃蕊,略帶粗狂的臉麵色發紅。


    趙清和目光側了一下,發現他今日來還穿了一身新衣,當即就笑了,說:“不算這個,你也是自家人,不必拘謹。”


    “我們桃蕊可是個好姑娘。”劉路說著斜側一眼大衛,說:“也不知道哪裏好,就入了桃蕊的眼。”


    大衛撓頭憨笑。


    桃蕊在趙清和身後站著,白麵皮同樣紅成蝦餃。


    “都進屋去吧。”趙清和挑開簾子。


    一樓現在已經裝修起來了,時間不夠,都擺了軟和的凳子,按趙清和的說法,這凳子坐起來委實咯人,不舒服。


    桃蕊墊了好幾塊毛毯在上麵,青璿直接抓了城裏的工匠過來,詢問一番,也不過是將凳子都做成包裹著棉布的貴妃椅一樣,不過現在還在工期裏,所以現在大家還隻能坐凳子。


    兩側都放了凳子,中間擺了一大長桌,桌上放著瓜果點心茶水不等。


    劉路與大衛行了禮,被趙清和直接弄到對麵坐著。


    趙清和邊拿毯子蓋住腿,先是看向劉路,問道:“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劉路便將城裏的情況與她細說一下,其間提到滄行的城主,洛川城主得到一個“非常勤政愛民,一心為百姓謀福,可惜運道不行的評價。”


    “據屬下打聽來的消息,曾經滄行也是試圖和邊界雲夢的城市接觸過的,但無一例外等來了拒絕,其間緣由尚不得知,隻知天水三城現在的情況應該算是——自稱一國。”


    趙清和捧著有她手掌大的大茶杯說:“你的意思是,但凡天水出的東西,除了風陵渡來搶的糧食外,其他所出,均隻能在內部消化?”


    劉路點頭說:“據屬下派人打聽來的情況,是這樣的。”


    “這可真是。”趙清和喝了一大口茶,說:“固然居於其外是好事,但常年落後,實在容易與大齊整個民風社會都脫節。”


    “不算是好事。”


    劉路自有見解,撓頭說:“屬下倒覺得,這裏有些像那傳聞中的“桃花源”,不問世事,不聞其苦,自得其樂。”


    “從另一個方麵來說,確實是這樣的。”趙清和略帶思忖,說:“如果沒有風陵渡的土匪作祟的話——上次攻擊大公子的那匹土匪,查清了嗎?”


    “查了。”劉路當即就說:“不僅如此,屬下查到當時的情況是武光剛與崔家的公子鬧掰,一氣之下搶了馮燕好幾個地盤,但他並未占據,而是搶走了所有的糧食,之後在馮燕的地盤上大肆高價賣糧。”


    劉路非常氣憤:“那糧價,竟然高達一兩銀子一鬥!”


    大衛也非常氣憤說:“發國難財,這人真是下地獄都不足以平民憤!”


    “他死期將到。”趙清和麵色平淡,淡淡拋下一句。


    這一句何其簡單,劉路卻詭異的平下心來,想到主子將要做的事,心中一陣激騰澎湃。


    但他很快想起什麽,說:“武光或與大公子的事情沒有關係,我這邊尚未查到什麽,但是當時武光有不在場的證據。”


    “那這跟我想象的有所出入。”屋裏炭火燒的足,趙清和嘴幹的要死,又倒了一大杯茶,說:“我原以為武光必然是逃脫不了幹係的。”


    畢竟除了朝廷那邊的力量,應該也沒有什麽看得上的東西能使武光能硬下心來與崔家決裂。


    “繼續查。”趙清和心裏很不得勁,她哥哥如今仍在涼郡養傷,這些個土匪卻還好好的,甚至發著國難財,真是讓人……遲早一鍋端了他們。


    “屬下知道。”這些事,她不說劉路也會主動查下去,天知道他得知大公子落進黃河的消息時心都跳到了嗓子眼,這些個土匪若是不死,實在難以對得起被他們傷害過的人。


    不過他仍記得正事:“姑娘,我們在城裏現在幹起了老本行,開了一家酒樓,生意尚可,但你知道的,滄行的情況同咱們京城不一樣,若真想憑這個賺大錢,那可有的等了。”


    “還真沒有指望你開酒樓賺錢。”趙清和笑起來,召桃蕊把她放在梳妝台上的盒子拿過來,邊說:“這裏雖然自得其樂,但終究少了幾分外來的樂趣,我原本的意思便是要你在這裏打下根基,然後我們慢慢朝外部擴展。”


    劉路也想到這個,但真聽到,還是有些驚喜,他看向趙清和,試探的問道:“風陵渡?”


    他實在看不慣那些土匪橫行的樣子了,雖然是個商人,但終究也是大齊的一份子,並不歡喜看到風陵渡的百姓日日挨餓受冷。


    “不。”趙清和微微搖頭,說:“風陵渡急不得。”


    武光雖然與崔家斷交,但到底底子在那裏,除非真的將他拔除,不然他們的生意便做不到風陵渡。


    畢竟風陵渡另一個土匪頭子馮燕,按照直覺已經各種意義上來說,與他們是有些仇恨牽連的——幾年前那場剿匪,趙澄睿與齊旭都有參與。


    所以這一迴土匪攻擊趙澄睿,是為了報仇?


    或許有,但也不見得。


    趙清和矮身靠近桌子給自己倒了一大杯開水,說:“你親自去雲夢走一趟,看看這關於天水的生意,到底是不能做,還是不願做。”


    劉路有片刻迷茫,心說這兩者之間有什麽區別嗎?不都是不做嗎?


    這區別可大了去了,趙清和心說。這生意要是不能做,那就是雲夢那邊的人消息精通,礙於朝廷的麵子,不敢與天水做生意往來。若是不做,那就是……趙清和根本不相信還有這個可能。


    這兩日也算是小小見識到了天水的米的味道的,隻能說,不愧是兩大母親河澆灌出來的糧食,就是比別的地方更彈牙香甜。何況天水也不止隻有米。


    沒有人能拒絕送上門的賺錢生意。


    沒有人。


    如果真的拒絕,那就換人。


    “此次行事不必太過小心,隻要那邊官府有人問起,就說你是從長安來的,他們自然會懂你的意思。”


    “做什麽生意?”


    “糧食是不行了。”趙清和首先否決這個:“春耕已經下來,隻等夏收,昨年的陳糧都屯著,這個我自有打算。”


    趙清和敲敲桌子,想著天水有哪些雲夢或者外界所沒有的特產。


    趙清和啜了一大口茶,細細咽下,想到什麽,笑起來:“今年的春茶該采摘了吧?”


    劉路眼睛一亮:“姑娘是指西湖龍井?”


    “院外風荷西子笑,明前龍井女兒紅。”趙清和笑起來,說:“雖很少吃到這種茶,卻也知在前朝西湖龍井就聞名天下的名頭,這樣的好東西,一直埋沒在天水,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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