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和沒說錯,下午的時候洛城主周勉以及吳法幾個人來了一趟,帶了一大堆東西。


    多是吃的。


    以及一個消息,洛川說:“消息已經遞到海角去了,明天應該就有迴複。”


    他搓搓手,“郡主您……”


    趙清和指了指坐著挑炭火的齊旭,說:“打仗的事,師兄負責。”


    至於自己,當然隻負責忽悠人以及賺錢了。


    幾個人表示理解,一同看向齊旭,齊旭也不推辭,直接就說:“等明日海角那邊傳信迴來了看看情況,武光那邊一定會對我們有所防備。”


    沒有道理他不知道他們帶領著一萬禁軍來了滄行。既然知道了,就必然會有所防備。


    幾個人連連點頭說好,洛川誠意很足,一擺手就道:“我滄行別的不多,唯有糧食還有一些,足夠供養一下禁軍了。”


    趙清和便明白這是在試探自己了,當即撂了賬本,看向洛川,說:“我前兩日說買糧的並不是假話,錢我這邊有一些,端看城主這邊有多少糧了。”


    洛川與周勉對視一眼,吳法這時候撓撓頭,說:“怎麽沒看到李統領?”


    “在城外的吧。”趙清和讓孤月帶著人走一趟,說:“正巧你也去瞧瞧。”


    自從知道城外那塊地劃給了禁軍,龐龍李衛領著人成天的在那裏呆著,想著怎麽劃分怎麽建造,興奮的不得了。


    “行。”吳法當即站起身,跟孤月比起了輕功,越跑越心驚。


    吳法已經走了,洛川這時候才摸了摸胡子,對趙清和說:“我滄行有兩萬五千石餘糧可賣與你。”


    兩萬五千石,五十萬斤,足夠一萬人吃一月了。


    趙清和纖長的手指交叉在一起,思考一下,問:“城主欲賣我多少錢一石?”


    這是個好問題,洛川斟酌著問:“試問長安米價是……”


    “30文一鬥。”


    洛川試探著說:“我或與20文一鬥賣你如何?”


    這個價,不低,不高,比天水城內的糧價高一些,但也比全國的糧價都低一些。


    趙清和笑起來,雙腿交疊著,兩隻眼睛瞅著洛川,說:“價錢是沒有問題的,但是我要今年的新糧。”


    春耕在即,今年哪有新糧,唯有去年秋日的米還在糧倉裏屯著。


    洛川駢著一張老臉,說:“必然是要給您上好的糧食的,不能讓將士們吃陳糧不是。”


    “多少錢?”


    “五千兩銀子。”洛川脫口而出。


    趙清和笑了,眉眼都生輝。


    洛川悔恨的恨不得打自己幾個大嘴巴子,嘴上沒個把門的,這下可丟人丟大了。


    但趙清和並沒有取笑他的意思,而是意味深長說:“我要是你,我敢把糧價喊到二十五文。”


    洛川沒明白她的意思,忙擺手說:“使不得使不得。”


    “哪裏使不得?”


    洛川求救的看向周勉,這個價錢,是周勉一錘敲定的,他可是信誓旦旦的說長寧郡主必然會同意這個價錢的。


    周勉對上他的目光,心中微歎。


    趙清和這時候就說:“既然如此,那便將此事敲定下來吧。”


    洛川當下也不糾結了,歡喜道:“糧食就在糧倉裏堆著,郡主何時要?”


    “不急。”趙清和從袖口裏掏出五張千兩的銀票出來,在洛川的目光裏緩緩將銀票壓到桌子上,說:“我這初來乍到的,連住處都是城主給費心找的,自然是沒有糧倉來堆糧食的,所以糧食,還是放在城主的糧倉裏。”


    洛川有些糾結。


    趙清和將銀票按著推向他,意味深長道:“我相信大人的為人。”


    洛川撓頭,有些意動,看向周勉。


    周勉歎氣,示意他點頭同意下來。


    “如此便是皆大歡喜了。”趙清和倒了兩杯茶給兩位,笑的無比純良。


    ……


    天邊暖陽依舊,洛川與周勉一同並肩走迴去,他懷裏揣著五千兩的熱乎乎的銀票,喜得見牙不見眼,說:“真是好久都未見過這麽多錢了,天知道我一年的俸祿也才一百五十兩,也就能在滄行看看,出了天水,還不夠買茶錢,真是心酸至極。”


    周勉這時候表情卻沒他那麽歡喜,拿眼睛斜著他,說:“這點銀子,多嗎?”


    洛川納悶:“不多嗎?”


    “你糧倉沒了。”周勉歎氣,這個傻憨憨哦。


    “啥?”周勉一時沒聽懂。


    周勉歎口氣,見左右無人,拉著他到一牆角,低聲說:“這是買你糧倉的錢!!聽懂了沒有!”


    “沒有。”洛川欲哭無淚:“不是買米嗎?怎麽就變成買我糧倉的錢了?”


    周勉恨鐵不成鋼:“她傻啊她花五千兩買的糧食不拿走,還堆在你的糧倉裏!”


    “她初來乍到,並未有糧倉。”


    “那不會買嗎?她缺那點買糧食的錢嗎?!”


    “那……”她這是相信我的為人!


    “這是把你的糧倉看成了她自己的東西了!自己的糧倉,她有什麽不放心的!!”周勉氣過頭,瞧見他一副受了打擊的模樣,一時也有些不忍。


    但是誰知道這個憨憨,說賣兩萬石就兩萬石呢,就不能多賣點?還能趁此多撈點錢!


    “不過這也有好處的。”見他臉色實在不好看,周勉勉強安慰道。


    洛川立刻轉頭看他:“什麽好處?”


    周勉說:“這五千兩,是你的了。”


    洛川一噎。五千兩拱手讓出一個城主的位子,這是值得高興的事嗎?


    “迴去吧。”周勉肩膀挎著人領他到正路上,說:“反正事情已經發生,也不可能挽迴了。”


    洛川心裏也明白,一時心頭複雜。


    “這長寧郡主,心思……不淺。”


    “真要是單純的跟你一樣,還怎麽在上京城活下去。”周勉沒好氣說:“這你幸虧是在滄行任職,運氣也不錯,這要是換了別的地方,能不能保命還是一說。”


    洛川知道他說的是實話,也不嫌棄他說的難聽,頓時唏噓。


    “也不知道這迴是好運還是大禍臨頭。”周勉徒自糾結著。


    洛川看的倒是挺開:“我覺得還成,長寧郡主不像個壞人。”


    “在你眼裏,哪有壞人。”周勉唏噓。


    “有。”洛川說的肯定:“我有預感,那賊子武光,活不久了。”


    “成了,信你這一迴。”周勉也是恨極了武光。


    下午的陽光時明時暗,昏黃半點,斜鴉一兩聲,兩個人踩著初春的腳步相伴著迴城主府。


    ……


    小院裏,一樓已經被桃蕊動作飛快的裝飾好,沒了地毯,隻能坐椅子,然後在椅子上鋪上軟和又溫暖的毯子,也算不錯。


    齊旭捧著茶對趙清和說:“我看那個周勉,是看清了師妹的意思了。”


    “看清的好。”初春的天還有些濕冷,趙清和裹著厚厚的大氅將自己包裹成一團縮在大椅子上,邊啜茶道:“看清正好,省的我再費功夫給他暗示。”


    齊旭聽的好笑:“你不怕他不如你願?”


    趙清和淡笑一聲,說:“武光那等賊子他都能忍上八年之久,我一不貪他財,二不圖他權勢,還能免費給他送財路,這樣都忍不了,他這城主幹脆也別做了。”


    齊旭樂:“成,越來越霸道了。”


    “不是霸道,是我看的清。”趙清和放下書說:“周勉固然聰穎,但那洛城主,心思豁達,這很難得,不然也不會在滄行這地方坐城主一做就是這麽久,城主百姓還沒有一個人說他不好的,真很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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