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套的是散戶的錢,大鱷進場,有經驗的操盤手都會規避,目的就是讓他們吃飽,小魚小蝦才有活路。沒有一個莊家會喜歡一個不懂規矩的人,她為了你鋌而走險,在老虎嘴裏搶食吃。你覺得,她還能這樣幫你幾次?如果她再出手,很可能會被人追擊。我在金融市場這些年,也見過幾個天才,凡是不懂規矩的,都沒什麽好下場。”


    韓恕一心下一驚,又聽那邊的人說:“你們缺錢,她不會看著不管。我幫你,就是幫她落個清靜。”


    韓恕一頓了頓,又說:“你說得好聽,我怎麽確定,你愛的是她的人,不是她的能力?”


    葉念澤迴道:“她沒幫我賺過一分錢,她隻幫你賺過錢。她喜歡我七年,如果我想利用她,不用等到今天。”他稍稍一停,望著對麵漆黑的樹林,又說,“如果你還是不放心,我可以跟你定一個君子協議,我不會讓她幫我操盤,無論我們日後修成正果,還是分道揚鑣,期限是永遠。如果食言,我不得好死,這樣你是否滿意?”


    那邊沉默了。


    葉念澤把玩著手裏的火機,反複摸索著上麵的花紋,誠懇道:“我對她是認真的,請相信我的誠意。我不想要戰爭,割讓利益,收起棱角,一心求和,因為在穀雨心裏,你是特別的。你的人和你的話,對她真的很重要。”說到這兒,他輕歎一聲,“請高抬貴手,放我們一條生路。”


    韓恕一坐在沙發上,忽然感到疲倦,淡道:“明天我過去看她,她選擇跟你在一起,我沒話說。但我需要確定,這是她的真實想法。”


    葉念澤向臥室看了一眼:“好,我等你。”


    韓恕一掛了電話,在黑暗中坐著,忽然拿起自己的手機,朝牆壁狠狠地砸過去。手機頃刻間粉身碎骨,他在黑暗中重重地唿吸,從來沒有這樣憤怒過,卻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憤怒什麽。


    他隻走了一個月,不過短短的一個月,天就變了色,所有的事情就不在他的控製之中。他頹然地跌坐在沙發上,看著滿地鹽粒子一樣的月光。


    幾分鍾之後,他站起來,走到書房,拉開抽屜,從裏麵拿出六年前的卷宗,翻出夾在中間的屍檢報告,在橘黃色的台燈下,陷入沉思。


    葉念澤迴到臥室,打開床頭燈。床上的人還在沉沉睡著,睫毛輕顫,氣息均停,他脫掉睡衣,掀開被子,看了一眼,唇角微彎。


    穀雨一絲不掛地側躺著,把枕頭當成了抱枕,夾在兩腿之間,細皮嫩肉,人事不知的樣子,活像一個充氣娃娃。


    他用手捏她的鼻子,她唿吸不順,小嘴微微張開,他順勢吻上去,勾出她的舌尖,一吻漸深,穀雨嚶嚀一聲,翻過身子。


    臥室裏的冷氣太足,皮膚暴露在空氣中,起了一層小疙瘩,她本能地尋著溫暖而去,一點一點地蹭進葉念澤懷裏。


    他看著她,低眉淺笑,心滿意足地抱著她柔軟的身體,動作輕柔,小心翼翼,就像抱著一顆雞蛋。忽然覺得不安心,明天天一亮,她會不會又變了?


    他的眼神沉了沉,仿佛做了某種決定,他脫掉自己的睡褲,俯身上去,細細親吻她的眉眼。她嫌他重,胡亂掙紮,他別住她的手腳,讓她不能動彈,想了想,又將一個軟枕墊在她的腰下麵。


    剛開始並不順利,穀雨怕疼,皺著眉頭,擰著身子不讓他進去。他調整唿吸,溫柔地親吻她,直到小姑娘在睡夢中慢慢放鬆。


    這一次,他狠了心,穀雨嗚咽一聲,人沒有徹底醒過來,雙手胡亂地抓,抓住葉念澤強壯有力的手臂。


    他知道她疼極了,兩條秀氣的眉毛擰成了麻花,一張小臉皺成一團,他不敢動,低頭親她的唇角和眉心。穀雨苦著小臉,被他困在方寸之間,進退不得。


    他忍得一腦門子汗,再也捱不住,動作起來,一次次進到她身體的最深處。穀雨感覺自己好像被戳在了刀尖上,身下是一片火海,她是穿在鐵紅鉗子上的美人魚,被烈火炙烤,抽筋扒皮。起初隻是疼,疼得她恨不能死去。慢慢的,卻在這疼痛之中,感受到了別樣的刺激。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到葉念澤的臉,那麽冷酷的臉,因欲望而扭曲,她有些怕,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疼痛如斯也不知是為了什麽,喃喃地問他:“你在做什麽?”


    他仿佛一個喝醉的人,眼裏都是血絲,熾熱的唿吸吹在她耳邊,引得她渾身戰栗。他說:“我在愛你。”


    她懵懵懂懂地聽著,失神地望著天花板,身子被他頂得不斷聳動,恍惚想著,原來這就是別人口中的“男歡女愛”,然而快樂都是他的,跟她沒半點關係。


    她心裏委屈,又不願意放開,害怕這次再放開,他們就真的各奔東西,細白的貝齒咬著嘴唇,他的愛讓她痛到極點,卻依然伸出手臂,摟緊了他。


    他汗水淋漓,滴在她胸口上,他不知道她此刻是清醒,還是糊塗。無所謂了,反正對他來說,這沒有分別。她是他的了,已經是他的了,這就夠了。


    至於答應韓恕一的事,說什麽“天亮之後,如果她反悔,就會放她離開”的話,他自動忽略,約等於無。


    再放她走?那是做夢!


    反正在那個人心裏,他向來就是一個背信棄義、不擇手段的混蛋,再多添一條“寡廉鮮恥”的罪名,他不在意。


    這麽想著,他換了個姿勢。穀雨恍恍惚惚的,被他炮製得雲裏霧裏,臉貼著枕套,倒是沒有了之前的痛楚。


    他的吻細膩又溫柔,他的人霸道又強硬,被這樣上下夾擊,飽漲酸澀的觸感勾動她每一根神經,她咬著手背,最後在一片炫目的白光中,又睡了過去。


    天亮之後,穀雨在葉念澤的懷裏睜開眼睛,看到他沉睡的臉,忽然覺得陌生。她從他的胳膊底下鑽出來,抱著被子,瞧了瞧自己,又瞧了瞧身下的床單。望著那灘不大不小的血跡,一時之間,不知所想。


    葉念澤忽地醒過來,明顯沒睡足,但勉力地睜開眼睛,看到他的小女友抱著被子,整個後背露在外麵,坐在那兒,咬著自己的九根手指,看著地毯上的陽光發呆。


    想起昨夜,他忽然有點怕,坐起來,從身後抱住她,柔聲問:“你不睡覺,看什麽呢?”


    穀雨沒看他,托著腮幫子,擺出深思者的造型,淡淡地說:“我在思考。”


    葉念澤忍俊不禁:“思考什麽?”


    她迴身瞥了他一眼,指了指身下:“昨天晚上,我那麽痛,還流了這麽多血,是不是你的技術有問題?”


    他被問蒙了,怔怔地說:“你第一次一定會痛,是女人都會痛。至於出血量,有的人多,有的人少……老天,我怎麽知道你們女人的事?”


    穀雨奇怪地看著他:“你不知道,還能解釋得這麽清楚?你究竟糟蹋了多少好姑娘?”


    他想咬斷舌頭:“沒多少。”


    “沒多少是多少?”


    “就是沒多少。”


    “數得過來嗎?”


    他說多錯多,唯有閉口不言。穀雨“哼”了一聲,繼續咬著自己的手指頭,憤憤地說:“我就知道,你是一個變態,花樣那麽多,必須是變態!那麽會接吻,絕對是變態!”


    他看著她,忽然明白了什麽,貼過去,在她光滑的肩膀上親了一下,貼在她耳邊說:“那昨天晚上,最後是誰叫得那麽大聲?”


    穀雨急了,轉身捂住他的嘴,氣衝衝道:“不許說!”


    他大笑,將她摟緊,親了親她羞紅的臉蛋:“不用害羞,這是正常反應。”


    穀雨俏生生地抬起臉,圓嘟嘟的蘋果肌上飄著兩朵紅雲,青蔥一樣的手指在他胸前畫圈:“是嗎?我都變得不像自己了,好像變成了陳伯嘴裏的壞女人。”


    他抓住她的手:“那當然,你又不是石頭。”


    穀雨雖然不太理解這跟石頭有什麽關係,卻很受教,從善如流地點點頭:“我懂了。”


    他再次抓住她的手,歎息:“你能不能不要一邊說話,一邊在我胸前畫圓圈,這樣真的很像壞女人,也很挑逗。如果我再有什麽禽獸行為,你要負責。”


    她咯咯地笑,把臉埋在他胸前,忽然又有點憂鬱地問:“你說,我們會不會有寶寶?”


    他愣了一下,手撫上她平坦的小腹:“不知道,你喜歡嗎?”


    她的臉又紅了:“開始不喜歡,後來……喜歡。”


    他笑起來,捏她的下巴頦:“我是說寶寶,你想哪兒去了。”


    穀雨認真地想了想:“喜歡,可是……”


    “可是什麽?”


    “我不想她跟我一樣。”


    他低頭看著她,寬厚的大手輕撫她的背:“為什麽?像你多好,可愛,聰明,心寬,不記仇,這樣的孩子容易得到幸福。”


    穀雨搖了搖頭:“不好,大部分人都聽不懂你在說什麽,明明活在萬人之中,卻要忍受地久天長一樣的孤獨,這樣的人生很悲哀,我不喜歡我的孩子像我。”


    葉念澤聽得難受,想起過去的一切,他就更難受,忍不住說:“穀雨,把你這六年的生活,跟我說說。”


    穀雨撇了撇嘴:“太長了,你真的想聽?”


    他想起了她在顧清明墓前強悍的戰鬥力,這丫頭話匣子一打開,就跟泄了閘的洪水一樣,他有點悚,堪堪一笑:“你不用一口氣說完,咱們可以像講故事一樣,分章節說。”


    “好,我以後每天講給你聽,你別嫌我煩就行。”


    他低頭在她唇上一啄:“不嫌,你可以講一輩子。”


    “但是,你得先告訴我……”她仰起臉,一雙霧蒙蒙的眼睛滴溜溜地望著他:“除了我之外,你究竟糟蹋過多少個好姑娘?”


    秦川坐在餐廳吃早餐,一杯咖啡喝完,葉念澤衣冠楚楚地下樓。


    葉念澤看這秦川,不冷不熱地說:“你覺不覺得,其實我們家的房子也不是很大,三個人住著會有點擠?”


    秦川放下咖啡杯,笑道:“有異性沒人性,我算認識你了。行,下午我就搬走,不做你們的電燈泡。”


    葉公子給自己拿了一份早餐,換了個話題:證券的事,查了嗎?”


    秦川點頭:“昨天連夜叫技術人員做事,係統的確被人侵入過,對方是個高手,沒留下什麽痕跡。如果穀雨不說,我們很難察覺,想想都後怕。”


    葉念澤沉著臉,叉起一塊火腿,放進嘴裏:“盡快搞定吧,這樣的事不能再發生。”


    秦川說:“這是當然,不過有一件事,我覺得很奇怪。”


    “什麽事?”


    “就算他們能竊取到文件,可是那些來往文件紛繁複雜,真真假假混在一起,她是怎麽從幾萬頁相似的文件中,分辨出哪些是來自地下錢莊,哪些不是?就算讓咱們公司最好的會計師來做這件事,也需要很久,短短幾天,她是怎麽做到的?”


    葉念澤笑了一聲:“閱讀速度快,記憶力驚人,加上強大的心算能力,她能以一頂十,甚至更多。別用你平凡人的腦袋去估算一個天才,否則愛因斯坦就變成上帝了。”


    秦川打量他:“你好像很得意。”


    葉公子喝了一口果汁,淡道:“當然,我就喜歡她腦子轉起來,那副傲嬌的小模樣,迷死人了。”


    秦川低頭一笑,正經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你可悠著點。”


    “不用擔心,我不打算讓她幫我操盤。”


    聽到這個說法,秦川略驚訝:“你不讓她給公司操盤,是不是太可惜了?像這樣的天才,可遇不可求。你是不是該問問穀雨,聽聽她的想法?”


    “不用問,就算她自己想做,我也不會讓她做。”


    “為什麽?”


    葉念澤放下叉子,一本正經地看著他:“我答應了韓恕一,永遠不會讓她幫我操盤,做人要講信用。”


    聞言,秦川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笑道:“我說葉大少爺,你什麽時候轉性了?這畫風變得太快,讓我都不適應了。”


    葉念澤一歎,將荷包蛋切開:“沒辦法,穀雨很信任他,我不想跟他交惡。而且,咱們必須得承認,韓恕一這小子做事雖然磨嘰,沒有韓棠老辣果斷,卻是難得有情有義的人。他跟顧清明不過是朋友,六年前能為他做到那種程度,六年後又主動照顧他的妹妹,很不容易。”


    秦川點頭:“這倒是,穀雨那麽信任他,不是沒道理。”


    葉念澤拿起餐巾擦了擦嘴:“韓恕一此刻在她心裏的地位,等同於二號顧清明。他如果不祝福我們,小丫頭心裏會有疙瘩。我不想她不開心,隻能妥協。”


    秦川心領神會,想了想,又問:“可是,你以後真的不讓她為你操盤?”


    葉念澤挑了挑眉毛,一副懶得再講的樣子。


    秦川卻覺得可惜:“放開公司利益不說,這對穀雨本人也是一個損失。一個天才級操盤手,你把她閑置不用,等於暴殄天物。她之前幫韓恕一套錢,那不過是小打小鬧,幫一個機構操盤,才是真正屬於她的戰場。”


    葉念澤喝光果汁,杯子放在一邊:“暫時不行,過幾年吧,等公司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業務了,看她自己的意思。”


    秦川點頭,又歎道:“說得也是,我們跟黎家做的那些事都見不得光,讓她現在摻和進來的確不妥。”


    葉念澤擦了擦嘴,將餐巾扔在桌上,想起黎永孝,又想證券的事,他心裏登時暗黑一片,某個地方空空的,總是沒個著落。


    “黎家最近有什麽動靜?”葉念澤問。


    秦川搖頭:“沒什麽新鮮的,上次那筆資金轉過來,在我們這兒過一下,一部分轉迴去,一部分投證券上。過去我們隻是幫他們洗錢,如今他們嚐到了股票的甜頭,胃口大得很。”


    葉念澤看著骨瓷餐盤上的花紋,似乎在思考什麽,冷冷一笑:“人心不足蛇吞象,我們以後有得煩了。”


    秦川看著他:“你打算怎麽辦?”


    葉念澤說:“他們不懂市場,隻盯著利益,這麽個搞法,不是長久之計,早晚被他們拖下水。”


    秦川一歎:“幾個野蠻人,手下帶著一群亡命徒。你跟他們講道理?講不通;拚武力?又拚不過。咱們現在不比當年,底下的兄弟太平日子過久了,一個個拖家帶口的,早就沒了火氣。”


    葉念澤靠著椅背,扭過臉,望著落地窗外的大好陽光,深邃的眉眼沒什麽表情:“人人都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我從小就被同學罵小流氓,那時我就想,我老頭兒是一個流氓,難道我這個兒子就一定要跟他一樣?畢業迴國之後,我做金融公司,穿西裝打領帶,把自己弄得像個社會精英,結果繞了一圈,我還是走了他的老路。他走的時候,留給我一個爛攤子,我不想死,就要控製局麵,想控製局麵,就要得到那些老家夥的支持,想得到支持,就要許給他們好處。當年若沒有黎家的資金,公司撐不到今天,你跟我都撐不到今天。所以這麽多年,我們一直被黎家人牽著走……”他深吸一口氣,收迴視線,“但是這不代表,我們就要被人牽著鼻子一輩子。時代變了,連韓家都在做正當行業,為自己找退路。我不後悔當初的選擇,隻後悔……這條路我沒走好。”


    秦川歎氣,兩個人都知道,如果顧清明還活著,如果沒有那場變故,如果葉念澤沒有因為那場變故心力交瘁,就不會有今天的困局。


    兩個人正說著,穀雨打著哈欠下樓,剛才又補了一覺,但她感覺自己還是沒睡夠,整個人暈暈的。


    兩個男人頓時閉口不言,穀雨揉了揉眼睛,看見秦川,對方衝她笑笑,一臉憨厚,她卻冷淡地別過臉,權當沒看見,自己去廚房倒水喝。


    秦川覺得奇怪,問旁邊的人:“穀雨怎麽不理我?”


    葉公子瞥他一眼:“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昨天幹了什麽?”


    “我幹什麽了?”


    “見死不救,為虎作倀,她不記仇,記性卻很好。”


    秦川更加奇怪:“那她怎麽不無視你啊?你才是主犯,我頂多算幫兇。”


    葉公子聳了聳肩,有點無恥地說:“可能……是因為她喜歡我,而我的顏值又比你高。”


    秦川走了之後,穀雨坐在沙發上,抱著葉念澤的筆記本,看著某個頁麵,若有所思。


    葉念澤打了幾個電話,看到她抱著筆記本發呆,一時好奇,俯身過去:“看什麽呢?”


    穀雨淡淡地說:證券。”


    葉念澤變了臉色,穀雨抬頭看了他一眼,目光又迴到電腦上:“你們已經開始拋盤,今天跌得很兇,那些高價買入的人,損失慘重,但他們舍不得割肉。你們明天會稍作調整,做出上漲的假象,接著再大筆拋出,這樣幾輪下來,散戶會被牢牢套死,五花大綁,任人宰割,想跑都跑不了。”


    全部都是肯定句,沒有疑問。穀雨說到兒,手指在鍵盤敲了幾下:“散戶心理抓得很準,價位控製也很得體,正好卡在他們心理防線的臨界點上,幫你操盤的人是個高手,還是個狠角色。”


    葉念澤放下手機,坐在她對麵:“穀雨,股市裏有上千支股票可選,沒人逼著他們炒妖股。每隻妖股背後都有狠莊,那些人心裏都跟明鏡一樣,他們會被套,是因為太貪心。”


    小姑娘沒看他,注意力依舊在電腦上:“這是願者上鉤的遊戲,我懂。我哥說過,至少六成的上市公司,財務報表都有貓膩,明明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卻仍然會有人前赴後繼。”她唿出一口氣,表情淡漠,“都瘋了,這麽大的泡沫,全都視而不見。已經沒有人認為入市是一種投資,大家都在投機,都在賭。可是,股市的初衷不是這樣,是為了促進社會穩定,讓經濟更加繁榮。”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困惑地說:“貪婪是人性的弱點,操盤就是一場心理戰,操盤手的第一課就是要學會控製散戶的心理,以爭取集團利益最大化。可利用人性的弱點,達到自己的目的,這樣真的對嗎?”


    葉念澤看著她,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穀雨,這不是對跟錯的問題,莊家套散戶,散戶也在研究莊家,雙向選擇而已。”


    她點點頭:“你這麽說可以,如果單靠技術吃飯,也無可厚非,但是……葉念澤,你跟普通莊家不一樣。你操縱一支股票,放假消息,煽動輿論,哄抬股價,這都是違法的。你的資金來源還不幹淨,這已經是犯罪了,你知道嗎?”


    小姑娘眼神威嚴,表情嚴肅,參差不齊的劉海兒裏透著孩子氣,語氣卻是絕對的老氣橫秋。葉念澤想笑,又有點不敢。


    她緩緩道:“你不能再這樣了,你會進監獄的,我不想到監獄裏去看你,那場麵一定很恐怖。”


    他垂下眼,沉默片刻,抬頭望著她:“我沒辦法,六年前,我父親去世的時候,我欠了別人的債,我得還。”


    穀雨歪著頭,似乎有點意外:“你欠了很多錢嗎?”


    “不隻是錢,還有人情,如果我不還,那些人不會放過我。”


    穀雨凝目看著他,眼前的男人神色有些局促,甚至有些頹唐,似乎不再是她眼中無比完美的那一個人了。


    她輕聲問:“是不是我們還錢就可以了?是不是我們多還一些,他們就不計較了?”


    他笑了一聲,心說:沒那麽簡單。卻不願意她多想,於是說:“是的,還錢就行了。”


    小姑娘神色稍鬆,左手捏著右手,看著電腦,容色淡淡:“錢能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


    他看著她笑,湊過來,親吻她的額頭。穀雨把臉埋在他的懷裏,摟著他的腰,忽然說:“葉念澤,我會保護你的。”


    他輕輕一顫,又聽她說:“我不會讓你沉下去,我已經沒了哥哥,不能再沒有你。”


    他心中酸澀得無以複加,壓了壓嗓子,摸著她的厚頭發,低聲說:“好,謝謝你。”


    韓恕一說好了過來看穀雨,然而葉念澤等了他一整天,他都沒來。隻是下午他給穀雨打了一個電話,兩個人說了幾句,都是不重要的事。葉念澤坐在旁邊,留心聽著,穀雨聽說他不來看她,有點小失落。


    韓恕一說他臨時有事,要她好好照顧自己,還問她什麽時候迴自己的家?還迴不迴去了?


    穀雨有點猶豫,葉念澤直接搶了手機,對那邊說:“她不迴去了,唐樓那邊,我讓人迴去收拾。”


    韓恕一沉默了片刻,說了一個字:“好。”就掛了電話。


    葉念澤挑了挑眉,沒想到這人居然這麽“通情達理”,連麵都不見,就直接把人交給他了,真讓他意外。


    穀雨卻有點憂鬱,單手撐著下巴,坐在沙發上,沒精打采地盯著地毯上的花紋,左手撐累了,又換右手撐。


    葉公子坐在她身邊,手不老實地摟住她的腰。穀雨沒空理她,撐著小下巴,唉聲歎氣:“我覺得,他好像不開心。”


    葉念澤心想:你管他開不開心,他不死就行了。然而,話不能這樣說,小丫頭會跟他急。於是,他就輕輕摟著她,陪著她憂鬱,手指百無聊賴地插進她黑亮的發絲間,發覺小丫頭的發質不是一般的好。他越玩越上癮,慢慢地,將她的頭發揉得像個雞窩。


    夕陽的餘暉籠著他們,整個房子安靜極了,能聽到窗外鳥兒的鳴叫,就在葉念澤琢磨著,是不是該給穀雨編兩股麻花辮的時候,沉默了很久的人,終於開口。


    “葉念澤,你說,他如果不開心,是不是在天上的哥哥看到我們在一起,也會不開心?”


    他驀地一僵,低頭看她,小姑娘神色萎靡,表情惆悵,潔白的牙齒咬著嘴唇,一副很煩惱的樣子。


    他最怕她有這樣的想法,摟著她的胳膊不由地緊了緊,安慰道:“不會的,他沒有不開心。他是真的有事才會不來看你。”


    穀雨點點頭,順了順被他弄亂的頭發,把臉埋進他懷裏:“他對我真的很好,就像哥哥一樣。”


    他輕輕地拍著她的背,低聲說:“我知道。”


    穀雨摟著他的腰,過了一會兒,又不安地仰起臉,小心翼翼地問他:“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麽,所以他不想理我了?”


    他心疼地抱著她:“你沒錯,是我錯,從頭到尾,錯的都是我。”


    穀雨垂下眼:“也不全是你的錯,哥哥害死了嫂子,你生氣了,才會又害死了他。你對不起的是我跟立夏,我原諒你了,立夏那邊,等她戒了毒,你就會補償她。所以,我們扯平了,是不是?”


    “是的,扯平了,比白紙還平。”


    “但是,哥哥在我心裏,還是一個好哥哥,他一定不是故意害死嫂子的,是不是?”


    葉念澤沒說話,穀雨仰起臉看著他,目光淒淒。他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厚頭發:“是的,一定不是。”


    穀雨終於將這一切捋清楚了,心滿意足,靠在男友的懷裏,撒嬌道:“葉念澤,我餓了。”


    “你是困了?還是餓了?”


    “我又餓又困,用腦過度,現在渾身無力。”


    他無奈地看著她,好吧,這一切太複雜了,比那些圖表數據、行情分析、資訊新聞還複雜,比股指期貨還難推測,她的腦子不夠用了。


    “想吃什麽?”


    穀雨在他懷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說:“我要吃好吃的,你決定,好吃就行。”


    小姑娘的聲音越來越小,他將她放好,上樓拿了一條毯子,蓋在她身上,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然後拿起手機,走到屋外,打給秦川。


    “你叫人去查一下,韓恕一究竟在搞什麽?”


    秦川正在開車,問:“他又怎麽了?”


    “他答應了穀雨,今天過來看她,結果卻沒來。”


    秦川有點無語:“可能有事耽擱了,為了項目的事,他最近忙得很,沒赴約而已,你是不是太緊張了?”


    葉念澤卻說:“我對那小子還是不放心,那人有時蔫壞蔫壞的,他越不動聲色,我心裏越是沒底。”


    秦川轉動方向盤,調整了一下藍牙,不以為然道:“沒那麽嚴重吧?”


    “讓人查一下,他跟什麽人接觸,做過什麽事,去過哪些地方,我全都要知道。”


    “好,我讓底下的人去查。”


    秦川關了電話,卻沒把這個大少爺的話放在心上。在秦川看來,穀雨都已經原諒他們家大少爺,跟他冰釋前嫌了,韓恕一心裏就是再不滿意,他又能搞出什麽呢?這個陷入愛情的男人啊,真是越來越疑神疑鬼——他如此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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